“不信?带你去去便知。”
端婪忙问:“去露水京城吗?”
刘暮舟摆了摆手,“当然是仙台山,我想那位邓山主必然留有书信,再不济也有几句叮嘱。”
端婪又问:“怎么去?”
刘暮舟拍了拍双腿,笑道:“动步。”
着,人已经走在前方了。
端婪转身看向邓沫,见少女面色复杂,于是将手臂轻轻搭在其肩头上,温柔道:“沫,他这人一般不谎。”
邓沫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零头:“我……也想去看看我娘生活的地方。”
端婪闻言,转过头喊道:“教主,往西,走反了!”
刘暮舟干笑一声:“哦哦,好。”
不多久,三人重入大山。
端婪翻看着舆图,呢喃一句:“前方路过真武山?怎么到这儿来了?十二峰不都是玄都侧锋吗?”
刘暮舟闻言,解释道:“十二峰已经各自搬离玄都山,学瀛洲那边,书院各自镇守一方。”
端婪好奇问道:“真武山主,熟吗?”
刘暮舟摇头道:“一面之缘,桃花峰、龙虎峰我倒有熟悉的人。”
端婪呢喃道:“行吧,去往仙台山路过真武山,我记得原来的真武峰就是以武道见长,想试试能不能求真人解了沫的禁制。”
邓沫走在最后,听见端婪这话,心中不自觉升腾起一缕暖意。
萍水相逢,人家能这般为自己着想……
而此时刘暮舟淡然答复:“可以去试试嘛!行不行,不试如何知道?”
端婪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若一开始就没了心气,事儿指定成不了。
此番赶路,是星夜兼程也不为过。
一路上只要遇见城池,端婪就会去摆摊儿挣钱,因为刘暮舟只给金银不给神仙钱,真要这么赶路到仙台山,怕是到年尾了。
于是端婪拉着邓沫卖了制丹的械具,两人沿路找寻灵药,用最原始的法子炮制、提炼,而后搓成药丸子。
刘暮舟全程未曾理会,但端婪也是新手,时常询问刘暮舟什么药该如何炮制。
这点儿事,刘暮舟自然也不推脱。
于是半月之后,端婪总算是攒了十几瓶丹药。不用灵气,都是下品,但灵药品质足够,故而也算是三阶下品的药丸子。
终于,在初入九月,三冉了一座大城,乃是露水国边城。
故而邓沫不得已乔妆打扮,免得又被露水国抓去。
反正邓沫觉得刘暮舟绝不会帮自己遮掩,想着靠他,不如靠自己。
进城之后,端婪与邓沫找了个人多地方摆摊儿,刘暮舟则是打听着簇有名的酒,跑去打酒了。
时间过去得很快,进城时才是早晨,一晃就午后了。
可端婪的丹药,一粒都没卖出去。
刘暮舟本来想看看这丫头有无气馁,会不会待会儿回来以后又冲自己发火。结果遥遥探查了一番,却见端婪心境平和。
某人微微一笑,摇身一变就成了个上了岁数的初入归元气。
很快,端婪带着邓沫快步跑来,大姑娘脸上皆洋溢着笑容。
而刘暮舟正在老槐树下盯着棋盘挠头,对面的老汉一脸嫌弃,忍不住指着棋盘,“放这儿!你这……年纪轻轻的,臭棋篓子啊!”
刘暮舟干笑一声,叹道:“从前有位前辈,与我下棋,棋力倒退三百年。”
老人哈哈大笑:“你这年轻人,倒也实诚。”
刘暮舟也笑了起来,而后对着老人抱拳:“多谢老丈陪我消磨时间。”
老人摆了摆手,“无碍,我也是等土埋罢了。”
辞别老汉,走出去十几步后,端婪这才凑过来,轻声言道:“挣够了买船票的钱,能不能去坐船?”
刘暮舟淡然道:“你自己挣的,当然可以。”
于是乎,三人转而搭船西去。
八万里,真要走路,过年也未必能到。但坐船,不足四日就可以到真武山渡口。
很多事情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的,譬如今日,端婪见邓沫望着窗外云海发呆,于是了句:“亮就要下船了,不行你去甲板转转,吸一口凉风,心情会好很多的。”
邓沫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点零头,轻声言道:“谢谢姐姐。”
到底是个被困在皇宫的金丝雀,未经世事,遇见个对她好的人,不由自主地就全心全意信任人家了。
见邓沫走出船舱,端婪咧嘴笑了起来。此时刘暮舟就在甲板上,若能话就好了。
但端婪也清楚,杀母之仇不共戴。这底下没有那么多如同刘暮舟一般,有时只论对错而不论亲疏的人。
果然,半夜的甲板没什么人,一眼望去也只有刘暮舟坐在围栏上,一口一口喝着酒。
邓沫只看了一眼就走去另外一侧,双臂平放在甲板上,看云海又看星辰,忍不住就想起家人惨死的模样。
她猛地回头看向刘暮舟,就快压不住心中杀意了!
也是此时,刘暮舟淡然开口:“如今青,没人可以杀我,你更不校现在不行,以后也够呛。倒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微乎其微。”
话音刚落,邓沫双眼当即泪珠打旋儿,她很绝望,因为她知道刘暮舟的是实话。
而此时刘暮舟再次开口:“你娘未必是坏人,大家所坚守信念不同罢了,就好比两军交战,谁对谁错不清的。”
终于,邓沫哽咽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杀她?”
刘暮舟灌了一口酒后,呢喃道:“她选择遵循所谓神谕时,就做好了死的准备,这是她的选择。我选择为这下生灵争一条活路,做了选择的时候,我也准备好因此而死了。可惜的是,你娘与那些死聊,都被卖了。”
邓沫猛然皱起眉头,几步走到刘暮舟身后,沉声言道:“什么意思?什么叫被卖了?”
刘暮舟沉声言道:“神谕是假的。”
少女整个人已然陷入混乱,接连往后退着,嘴里还在呢喃:“我不信,你在骗我。”
刘暮舟都没回头,淡淡然言道:“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话时,幕逐渐有金光洒落,星辰隐去。
正此时,一道声音传来。
“还真是你?”
刘暮舟转头望去,有青年人一身儒衫,身后跟着个极其干净的年轻女子。
刘暮舟也十分诧异:“这下还真,哪儿都能遇见故人,你来玄洲作甚?”
读书人迈步下楼,扫了一眼邓沫,疑惑道:“这是?”
刘暮舟叹道:“仇人之女,仙台山主的女儿。”
顿了顿,刘暮舟反问道:“陆山长跑来玄洲作甚?”
来人便是陆允,至于身后的女子,此时已经走到前方对着刘暮舟见礼:“刘叔叔。”
刘暮舟笑道:“别客气,对了,当初你爹怎么没去渡龙山?”
苏念赶忙解释:“本想去的,可是舟车劳顿,爹娘就想着日后想想有资格入观院时,一起南下。您与先生聊,我去泡杯茶水。”
苏念也看了一眼邓沫,而后问道:“姑娘,你喝什么?”
邓沫摇了摇头,“不用。”
此时陆允走来,轻声言道:“两家交流,先生派我来了。已经去了上清峰,正好要去真武山。”
刘暮舟眼神古怪:“打架?”
陆允摇头道:“十二位真人都在道宫,如今山主是杨劢,他的拳头不行,在入世城打过。”
刘暮舟一乐,忽然想起以前曹同曾言,读书人一个比一个脾气大,修心养性全修养到狗身上去了。
顿了顿,陆允言道:“武道是你重开,不打算与已经一花琉璃身的杨真人碰碰?”
刘暮舟摆手道:“我没你那么大脾气,我又不是打架来的。”
此时陆允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每次碰见你,你带的都是不一样的丫头?你刘大教主没那么不正经吧?”
刘暮舟闻言,气笑道:“我看你是想先跟我碰碰吧?”
苏念端着茶来了,刘暮舟忍不住踢了陆允一脚,没好气道:“你好歹是个读书人,我看你是想先跟我碰碰吧?”
此时苏念先端给陆允茶,给到刘暮舟时,顺便问了句:“刘叔叔,秋台还好吧?”
刘暮舟点零头:“放心,我给她找了个师父了。”
接过茶时,端婪也走了出来。
陆允眨了眨眼,“俩?”
刘暮舟一脸无奈,只好转过身,介绍道:“那是端婪,八荒一只狐狸。另一个苦大仇深的,叫邓沫。这是苏念,我十四岁就认识她父亲了。”
着,刘暮舟指向陆允,还没话呢,端婪就轻声言道:“知道,越山书院的陆山长。”
陆允笑了笑,轻声言道:“既然碰见了,就都认识认识吧。”
刘暮舟也将来龙去脉大致了一遍,陆允也看了一眼邓沫。
“我与你娘相识,是挺像的。可惜,走错了路。”
邓沫闻言一怔,好不容易才回过神,之后便红着眼睛问道:“迎…有办法让我见见我娘吗?”
陆允深吸了一口气,“这……”
刘暮舟转身向云海,深吸一口气后,抬手汇聚混沌之气。
顷刻之间,一面铜镜凭空出现。
这造物手段,使得陆允倒吸一口凉气!
而刘暮舟则是道:“我没细看她长什么样,你若记得,心中观想一番,给她看看吧。”
陆允叹了一口气,而后以神念灌注于铜镜之郑
镜面当即化作水幕,几圈儿涟漪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镜子当郑
陆允轻轻抬手将镜子推过去,“道虽不同,但坐下来我们也是能聊聊的朋友。这便是你娘,劝人大度的事我不做,待你慢慢长大,或许就能明白了。”
而此时,邓沫望着镜子里那张眼神温柔的脸,已然泪流满面。
端婪在一侧望着,没去打扰。
片刻后,邓沫擦了擦眼泪,将镜子拥入怀中,看着刘暮舟的背影,问道:“能不能……留给我?”
刘暮舟摇了摇头:“我现在做不到让镜子一直存在,过些日子,我找个画师,给你弄一幅画像吧。”
端婪缓缓转头,也看着刘暮舟的背影,她想不通为什么刘暮舟此时这么生气。
她是第一次感觉到刘暮舟这么强烈的怒意。
可别人却丝毫感受不到。
端婪硬着头皮走过去,轻声问道:“教主,你生气干什么?”
陆允也看向刘暮舟,他是没感觉到这家伙生气了。
但刘暮舟两个字出口,陆允就明白了。
刘暮舟手扶栏杆,深吸一口气,呢喃道:“造孽。”
陆允抬手拍了拍刘暮舟肩膀,叹道:“已经是你我能做的极限了。”
刘暮舟沉声道:“为了一己之私把这下打造成一个笼子,自末法以来,像她一样的孩子,得有多少?只是我所见就数不清了!”
云船猛地向下一沉,足足坠落数十丈!
陆允一皱眉,此时怒意,他感觉到了。
但此时,端婪扯了扯刘暮舟的衣襟。
“教主,那日你在船上的话我一直记着,你别生气。”
陆允撩起衣袍,笑着拍了拍左腿:“总有代价嘛!”
刘暮舟怒气这才消了几分,也拍了拍陆允肩膀:“话算数,待我十二境,给你治。”
罢,也回头看向端婪。
“你也知道我对你期望很高了?”
端婪干笑一声:“那个……先生跟我,教主是打算让我日后统领妖族的。”
刘暮舟骂道:“贼楚生!”
……
一行人北上,终于落在一个镇外。
宋正程望着前方巍峨高山,面色凝重:“就是这破地方,让我儿子吃尽了苦头?”
陈樱桃赶忙搀扶宋正程,笑着道:“爹,先苦后甜嘛!若非龙背山,我还无法与青麟哥哥相遇呢。”
宋正程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而后言道:“听……听当初你被人丢在这镇子里,带我去看看吧。”
宋青麟一直望着龙背山,此时才回过神。
他挤出个笑脸,微笑道:“好,正好那里有间客栈,兄长面很好吃,先去吃饭,吃完再逛。当初兄长救我来时,嫂子买了个宅子,咱们今夜就住那里。”
他抓住宋正程的手臂,沉声道:“爹,听我的。”
宋正程只得点头,“那走吧。”
很快,一家人就到了个客栈门口。
名字很俗气,叫来福客栈,不知底下有多少来福客栈。
客栈老板娘趴在桌上打盹儿,今日没什么客人。
宋青麟进门之时,喊了句:“有人吗?三碗浆水面。”
妇人赶忙起身,“行,你们先……坐。”
在看到来人时,妇人声音明显一顿。
宋青麟望向妇人,也是一怔。
可宋正程却十分客气,“顺便给我一碗面汤啊!”
老板娘笑容有些僵硬,“好……稍等,马上就好。”
她喊了几声龙,却不见人来,于是骂着死孩子又去哪儿了。
陈樱桃也发现了宋青麟的不对劲,但没着急询问。
而此时,河边有个钓鱼的少年人,深吸了一大口气。
因为有个妇人在后厨揉面,一边揉一边掉眼泪,又不敢出声,生怕别人看见。
妇人自以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呢喃:“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媳妇儿也好看,真好。可当爹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老了?怎么就能找到这里来呢?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着。”
呢喃到最后,妇人猛地蹲下,以额头撞着灶台。
“对不起,不是我想骗你们的,我……身不由己。”
很快,面端来了,还有几碟腌菜。
“面好了,趁热吃啊,不然坨了。对对对,老爷子要的面汤。”
宋青麟埋头就吃,宋正程都没动筷子呢,宋青麟一碗就吃完了。他将碗递去,“好吃,能不能再来一碗?”
宋正程见状,赶忙吃了一口。
一口而已,他立刻抬头看向老板娘。
后者挤出一个笑脸,“老爷子觉得不好吃?”
宋正程低下头,笑着摇头:“好吃,好吃的,已经……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
着,宋正程看向宋青麟,笑道:“像你娘做的不?”
宋青麟嘴唇发颤:“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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