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风台的别苑已然建造完毕,刘暮舟最终没有横刀夺爱,毕竟要住这个院子里,万一到时候传了闲话就麻烦了。
故而刘暮舟的居所成了西边儿一处山谷。断壁之上搭建了间木屋,也就这样了。
只不过这消息,整座渡龙山也就青瑶与苏梦湫知道。
餐风台以西有处山谷,严格来是不属于渡龙山的,可实在离得太近,也没人敢把山谷占据了去。
今日一大清早苏梦湫就到了餐风台,青瑶也才刚起。苏梦湫进门之时,青瑶正穿着碎花睡裙揉眼睛。
苏梦湫神色古怪,上下打量着青瑶,打趣道:“你还有这等少女心?”
青瑶打了个哈欠,“青竹给的,她不是喜欢这种风格吗?再我又不穿出去。好了,这么早,找我啥事儿?”
苏梦湫闻言,气笑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懒了,是不是我在渡龙山上,所以你一得空就偷懒?这都辰时了你还不起床!”
青瑶闻言,微笑着点头:“主人就是想让我轻松几年嘛!这点儿要求,你也不帮我满足?”
苏梦湫翻了个白眼,问道:“晓得你这些年辛苦,好了,我师父呢?死活找不见人呢?”
青瑶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摇头道:“不晓得哎。”
苏梦湫这个气啊!
“你不晓得谁晓得?除了我师娘,师父就只对你不隐瞒所有事情了。”
但青瑶一口咬定:“不晓得!”
苏梦湫一脸无奈,对着青瑶翻了个白眼之后,嘀咕道:“那我就放个替身在茅庐等他!我徒弟都没人教,也不晓得帮我带带徒弟!”
青瑶闻言,微笑道:“苏苏啊,主人可没让别人帮他带徒弟哎。”
苏梦湫一时语噎,使劲儿翻了个白眼后才转身离开。
待苏梦湫走了以后,青瑶笑着走出院子。正值盛夏,晨风凉爽。她穿着轻薄衣裳,披散着头发坐在悬崖边的秋千上远眺卸春江。
“船家,船家,以船为家就还是飘摇客。主人,人可以念旧,但不能活回去的,这次就听我安排吧。”
与此同时,观院新来了个老修士,都已经身形干瘦两鬓斑白了,却才是黄庭修为。
这半年观院改建了一番,北门关闭,男女苑之间只一墙之隔,入口处多了个门房,大约十丈宽。
弟子若回住处,要先过一道门,这道门与门房大门在一条线上。过了这道门后,东侧是男苑入口,西侧是女苑入口。
门房横在两门中间,背靠隔墙,老修士吃住都在里面。
门房早就建好了,今日才有人住。昨日放休后的观弟子返回时才知道,今后守门的就是这老头儿了,收发信件,也需要在这里。
观院是按节气设的课时与放休,一气末放休三日,另外还有暑休与冬休,与寻常书院差距不大。
今日正好休沐,少男少女都起得很早,未亮时就有半数弟子走出观院,或去往北峡镇或去往神水坊。还有些成群,带着吃食雇船游江的。
也有部分弟子极其刻苦,因为坐井山要明才准登山,故而蒙蒙亮时,很多人就往坐井山去了。
剩下的人,有些就没打算出门,这会儿零零碎碎出来的,要么是家里穷困没钱出游的,要么就是懒人。
观院管吃管住,但不白给钱。
这个季节,辰时极已经开始热了。观院从不刻意为弟子调整温度,今年本就比往年热得多,故而老门房一大清早地就在鼓捣棚子,现在算是有个模样了。
他正将藤椅往外搬时,有个少年人走了过来,站在棚子外却不看看。
老头儿见状,转头问道:“有事啊?”
少年闻言,赶忙点头:“前辈,我听……在你这里寄信,不要钱对吗?”
老头儿点零头:“昂,不要钱,山长这些钱院里出。怎么,你要寄信?”
少年点零头,然后才从袖中取出一封包好的信。
“那就麻烦前辈了。”
老人直起腰,伸手接过信封,看了看地址,而后诧异道:“梦月国来的?够远的啊!自己来的?”
少年点零头:“镇子里的教头曾是观弟子,教头他资质愚钝没什么大出息,我有点儿资质,就掏空家底买了船票,让我来了观院。”
老人闻言,笑着点头:“你这故乡在瀛洲西南角,这么远孤身前来,不错。以后叫我老杨就行,不必称呼前辈。”
着就要忙活自己的,但此时少年突然又取出两个袋子,“前……杨爷爷,东西可以寄吗?”
老人转过头,看了一眼后,问道:“钱啊?”
少年使劲儿点头:“嗯,我家里爹娘打铁为生,妹妹年幼,爷爷奶奶又身子不好,想送点儿钱回去。”
老人疑惑道:“为何是两只袋子?”
少年闻言,笑着挠头:“还有一只是给教头的,为送我来,他就差卖宅子了。再教头给我们淬体用的药也不便宜,我现在可以炼丹挣些钱,能帮一点是一点。”
老人闻言,还是很疑惑:“既然缺钱,你又已经可以炼制二阶丹药了,为啥不起早点去帮忙打理灵药或者抢丹炉?帮忙打理药田,不是可以给你们低阶药草作为报酬吗?再休沐日丹炉不是给你们白用,起早点多挣点儿不好吗?”
少年挠着头,无奈道:“丹炉就那么多,休沐日根本抢不上。”
老茹头道:“那倒是我错怪你了,行了,看你这么远的份儿上,给你个特例,东西也帮你免费寄了。”
少年闻言,一脸感激:“多谢杨爷爷。”
见他一口一个杨爷爷,老人忍不住一笑,而后轻声言道:“给你个建议吧,一个人买丹炉你承担不起,找几个朋友合伙儿买一个。如今附近房子租金都不便宜,但你可以去南峡镇找个地方租个屋,休沐日轮流去炼丹嘛!”
听到老人这话,少年眼前一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多谢杨爷爷,那我先走了,我去找人了。”
见到少年欢喜地离去,老人也是一笑。
倒也不是少年人有多笨,只是年纪在这里放着,有些在大人眼中随便就能想到做到的事情,在少年人眼中却很难。
老人自然是刘暮舟所化,他也没问方才少年名讳,只是寻常少年,若凑巧的话,指点两句便是。
随着时间流逝气温升高,两边陆续有少年少女走出。
想要寄信的人很多,来存放东西,等朋友来取的也很多。
故而不过一光景,多半观弟子已经知道门房杨爷爷了。
太阳太大了,坐外面晒得很,刘暮舟干脆回了屋子,推开窗户后坐在窗前写东西。
有些事情不亲自来看看是想不到的,譬如有观院出去却资质不高,只能回故乡充当那星星之火的弟子,如早晨那孩子所的教头。为送个后辈到观院,竟然要砸锅卖铁,这样可不校但若给每个观弟子都给到可以推荐弟子的名额,那现如今近十万观弟子个个可以推荐,观院放不下那么多人。
思前想后,刘暮舟决定不费这脑筋了,将问题提出来,交给苏梦湫与祖师堂有椅子的人去解决。
于是这黄昏,苏梦湫没等来师父,却等到青瑶转递的一张纸。
苏梦湫拿着纸张越看越气,忍不住嘀咕:“师父这是铁了心要做甩手掌柜啊!”
纸上就写着几条问题,往届弟子推荐新弟子难、拮据弟子想借用观院东西挣些挑费难等等问题。
思量一番后,苏梦湫突然一笑,而后轻声言道:“两位山长,来一趟风满楼。”
青瑶见状,揉着眉心呢喃:“真不愧是亲师徒,一个比一个会当甩手掌柜。”
苏梦湫嘿嘿一笑:“什么话?问题出在观院,得观院自己解决。他们自己拿主意,我们决定是否可行就是。以后师父再找事儿,你直接转递李卞跟霜草,他们有了措施之后咱们再看情况。”
着,苏梦湫幸灾乐祸道:“谁叫师父只联系你,那就辛苦大护法咯!”
……
一座城,青年人身着圆领紫袍,身边年轻女子身着靛青布袍,背着箱笼,两人过闹剩
端婪跟在刘暮舟身边,好奇打量着两边商贩,而后呢喃道:“我以为玄洲到处都能见道士,没想到来半个月了,书生见了两个,道士一个都没见着。这城看起来,与别处也没多大差别嘛!”
此时刘暮舟瞧见个卖饺子的摊儿,于是走过去坐下了。
看着招牌,刘暮舟轻声言道:“我要一碗酸汤水饺,你自己看着要。”
端婪走过去取下背后箱笼,看了看后,轻声言道:“我吃干饺。”
摊主转身去下饺子,刘暮舟这才开始回答端婪的问题。
“四洲各有特色,但都是在总体来看。城凡人,为吃喝劳碌,就算别的下也差不了多少。玄洲灵洲虽是道门佛门兴隆之处,但道宫与灵山也不会打压道门之外的势力的。道门在瀛洲有桃花观,学宫在玄洲也有浩然亭嘛!”
端婪笑道:“我还以为这边的人,都要拜道祖呢。”
此时摊主端来两碟萝卜干儿,他听到了端婪言语,故而笑着道:“各国皆有崇玄署,我们这城也有道会司,但真人们不强迫我们信什么的。像我们这里的道爷就曾过,干啥都是修道,我卖饺子也是修道。”
刘暮舟闻言,点头道:“这话有道理。”
端婪若有所思,刘暮舟都已经开始喝汤了,她还在发愣。
刘暮舟见状,问了一句:“怎么?”
端婪这才回过神,先看了一眼刘暮舟,随后望向卸在一侧的箱笼,而后问了句:“你就不怕把我教得太好,日后我成为一柄刺向你的利剑吗?”
刘暮舟呵呵一笑,淡然道:“你先自己想一想,会有那个可能吗?另外,若你做得到,也算我没白教你一场。”
端婪拿起筷子,嘀咕一句:“自负!”
嘴上着自负,实际上端婪比谁都清楚,真的很难。
连与无支祁交手,甚至后来以一敌四都觉得无趣,他是真没自负。若非他突然间不知被什么影响,一下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定他都提不起杀心。
这些日子端婪仔细想过此事,换成她,几只土狗再怎么叫,她一样懒得搭理。
这不是脾气好,是压根儿没当回事。
吃了几口后,端婪心翼翼转头,压低声音问道:“我想问……当时你怎么回事?可以吗?”
刘暮舟放下筷子,想了想后,答道:“想给你打个比方的,但没有太恰当的,那就只能根基不稳了。”
端婪闻言,嘴角疯狂抽搐:“你每一境的底子都跟铁水浇筑出来似的坚不可摧,就这还根基不稳?”
刘暮舟却道:“不是一回事,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是不想,是不清。”
端婪深吸一口气,又问一句:“那你不会哪突然犯病了,二话不把我脑袋拧了再拿我做狐裘吧?”
刘暮舟一笑:“那谁知道?”
端婪长叹一声,嘀咕道:“那我还是少惹你吧。”
万一哪真突然变脸,稀里糊涂就被宰了,那找谁理去?
一碗饺子吃完,刘暮舟只管起身,端婪则要付钱、背起箱笼,而后屁颠儿颠儿地跟上。
气归气,也不敢发作。毕竟人家一开始就得很清楚了,侍女嘛!
沿着街道朝前走去,大约走了一刻,正当端婪以为前面那家伙要寻个客栈休息时,却见人家突然一转头,进了条巷。
端婪被封印了修为,现如今跟凡人没区别,看不见就是真找不见了。
她赶忙快步跟上,结果走到巷子口之后,却发现刘暮舟已经到了巷尾一棵老槐树下,正撅着腚与两个孩儿凑在一起,也不知在干嘛。
直到端婪走到近处,这才发现地上挖了三个坑,两个孩儿人手抓着一把弹珠,而刘暮舟抓着一枚借来的弹珠,正瞄土坑呢。
与此同时,瀛洲北方一座镇,刚刚开张的医馆里有一对年轻夫妻正在忙碌。
妇人抱着孩子一脸焦急,钟离沁取出犀角杯正往里倒水,安慰妇人喝过水孩子就好了。刘暮舟坐在门口,正给个男子搭脉。
屋檐有水珠接连滴落,门外偶尔走过几个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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