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着的靳一平悠悠转醒。
在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李昭后，靳一平先是愣了一瞬，随后手忙脚乱地起身，：“李娘子，我……是我不好，此事由我一力承担，求李娘子放过月儿，她是无辜的。”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靳一平还在想着帮王月儿遮掩。
李昭无视喋喋不休的靳一平，对陈叶宇道：“长沙王遗嗣明日会与军师到叙州城来与我见面，你们转移走的粮食对叙州城而言很重要，但对长沙王遗嗣来，不值一提。”
陈叶宇听得脸色煞白，心如死灰。
难道……
他这一半藏一半，还是选错了？
“罢了，你这交待一半……着实有些浪费我时间。”李昭貌似意兴阑珊地瞥了陈叶宇和王月儿一脸，端详着手里的宽刀，：“留你们也没有什么价值，折磨你们更是无趣，不如早早送二位上路。”
“李娘子！”
靳一平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昭面前。
王月儿更是嚎啕大哭，嘴里不断喊着平郎，与靳一平一唱一和。
李昭听得烦了，掏了掏而言，低眸看着靳一平，问：“你想要和她逃离这里时，可想过柳夫人？那个冒着得罪裴家的风险，也要压下全府上下议论的人，可是你的亲姐姐！”
靳一平被问得噎住，张着嘴不出话。
见此，李昭冷笑道：“看来你是压根没想，那我就更不指望你能考虑到，因为你们的出逃，会给叙州城百姓带来多大的祸患了。”
柳夫人要是知道自己护着的弟弟是这副要女人不要良心的德行，是不是会后悔为他做的那些事？
一旦李昭真的被抓，真的被陈叶宇利用去给裴少宴下套，且不裴少宴上不上当，应不应招，他都处在了下风。
“人生在世寥寥数年，不为己，诛地灭！”王月儿抢白道：“李娘子，我知你唾弃我们这种做法，但若换成是你，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的选择吗？”
见李昭死活不给解药，王月儿眼珠子一转，当下勉强撑着身子爬起来，一把将靳一平拉开，以退为进地道：
“也罢，反正如娘子这般高高在上之人，肯定是理解不了我们这等草芥的苦楚！娘子要杀要剐，还请快些动手，好让我们二人下到黄泉地府，也能做一堆阴间鸳鸯。”
她比陈叶宇要好些，起码能动，能话。
那边的陈叶宇是吐血吐过几轮，脸呈菜色，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为了自己，也不能以害死他人为前提。”李昭漠然地望着她，：“不过我跟你这些，你恐怕也不会有所感触。”
靳一平唔得一声，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王月儿恨恨睨着李昭，手头强行托起靳一平，嘴里回道：“你就给一句话吧，放还是不放？解药给还是不给？”
李昭挑眉，自袖兜里取了一个黑色的锦囊出来，勾在尾指上转了一圈，慢悠悠：“你们二人都中了流连之毒，但解药只有一颗，谁吃？”
“我不信！”王月儿形容癫狂地尖声道：“平郎他先前可是拦着我们砍你的手的！你怎能这般对他？他什么害饶事都没做，你这么对他，你良心不会痛吗！”
不知道什么是流连之毒的靳一平有些发愣，他举着的手上，赫然就是一道淌着鲜血的伤口。
意识到李昭的都是真的后，王月儿愈发癫狂，踉跄着就要跑到李昭跟前来，嘴里不断重复着，平郎什么坏事都没做。
“那得看你不是吗？”李昭撩起眼皮看她，宽刀一指，将其隔在五步之外，：“一颗解药，两条命，你们如何选择？”
这话问得，倒像李昭是个拆散鸳鸯的大恶人。
“给她。”
“给……”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靳一平泪流满面地望向李昭，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我不需要解药，给她吧，她的生活已经够苦了，我希望她能离开这里，过她想要的生活。”
李昭耸了耸肩，偏头对王月儿：“那你呢？解药你打算自己吃了，还是让给她？”
这话实在是明知故问。
因为……
方才两人异口同声时，王月儿是没能完那句话的。
而这，已经明了王月儿的态度。
是靳一平不知道吗？
未必。
可他在清楚王月儿的选择之后，还是让出了解药。
癫狂之后，王月儿如脱力一般，斜坐在椅子边，哑声道：“你这是在离间我们。”
“是啊，我的确是在离间你们。”李昭坦然承认，指尖锦囊晃了一圈，：“你的选择是什么呢？情郎选了你，你若不选回去，岂不是有愧于你口中的鸳鸯之称。”
王月儿一点点转头，在与靳一平目光交汇后，露出了凄惨的笑容。
“平郎……”她压低了声音。
“月儿……”靳一平就像个没什么脑子的人，明明被舍弃了，却仍然一副深情的模样，柔声道：“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唯愿你将来万事顺遂。”
李昭看得扶额。
沉默了半晌之后，李昭起身，将锦囊抛给王月儿，冷漠地：“你猜对了，我不会杀他，但今日你放弃他保全自己这事，会如一颗钉子扎在他的心上，来日方长，我很期待你们的将来。”
靳一平一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与王月儿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倒是王月儿……
她的脸上并没有展露多少欣喜。
的确。
今日她在生与死之间，选择了生，舍弃了靳一平，靳一平的心里就真的不会有疙瘩吗？她不敢去猜，唯恐一猜，无数念头便紧跟着滋生。
“莫怕，月儿，我不介意。”靳一平单手揽着王月儿，心翼翼地用手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柔声道：“我知你苦了许久，所以我明白你的畏惧，我不在乎你的选择，不要去听旁人了什么。”
躲在靳一平怀中的王月儿嗯了声。
她余光看向一旁的陈叶宇。
已经毒发的陈叶宇睁着眼睛趴在地上，身体已经没了起伏，脸上死气密布，眼底无光。他的鼻孔和耳朵都流出了黑色的脓血，引得室内血腥味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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