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起风波
卯时二刻,清辞刚起身,李氏房里的孙嬷嬷便到了兰院。
“世子妃,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孙嬷嬷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带着审视,“是关于今日出府的事。”
清辞心中了然。昨夜朱廷琰连夜去了正院,想必已经与李氏交涉过。她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孙嬷嬷去了正院。
正堂里,李氏正用早膳,见清辞进来,放下银筷,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脸上带着惯常的和煦笑容:“来了?坐。”
清辞行礼坐下。
“廷琰昨夜来找我,你这几日身子不适,不宜出府。”李氏打量着她,“我瞧着气色是有些差。既是如此,那铺子的事便先搁着吧,养好身子要紧。”
“谢母亲体恤。”清辞垂眼,“只是……昨日已好要去,若临时不去,恐铺子里的热得着急。不如让紫苏代我去一趟,将事情交割清楚?”
李氏眸光一闪:“一个丫鬟,怕是不妥吧?那铺子毕竟是你名下的产业,账目、契书,总要你亲自过目才好。”
“母亲的是。”清辞语气温和,“只是我确实精神不济,怕去了反倒误事。不若这样,我写一封手书,让紫苏带上,再请世子派两个稳妥的管事同去。该交割的,他们自会处理。”
这话合情合理,李氏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沉吟片刻,才道:“也罢,你既身子不适,便好生歇着。只是……”她话锋一转,“我听,你昨日处置了刘嬷嬷?”
来了。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愧疚:“是。刘嬷嬷贪墨院中用度,证据确凿,儿媳不得不处置。本应先禀报母亲,只是当时气急了,便自作主张,还请母亲恕罪。”
李氏笑容淡了些:“刘嬷嬷是我拨去的人,若有不是,你该先告诉我才是。这般直接发落,知道的是她咎由自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话得很重。清辞起身,福身行礼:“儿媳不敢。实在是当时人赃并获,若不立即处置,恐助长歪风。儿媳年轻,行事鲁莽,母亲教训得是。”
她认错认得干脆,反倒让李氏不好再发作。
“罢了,你既已处置,便这样吧。”李氏摆了摆手,“只是兰院不能没有管事嬷嬷。我这儿还有个得用的,姓王,明儿让她过去。”
又是塞人。清辞心中明镜似的,却温顺道:“谢母亲费心。只是……儿媳想着,刘嬷嬷之事,到底是我管教不严。管事嬷嬷一职,可否容儿媳自己挑选?也当是个教训,学学如何识人用人。”
李氏蹙眉:“你自己挑选?你才来几日,认得几个人?”
“正因如此,才要学着。”清辞语气诚恳,“母亲掌家多年,眼光毒辣,儿媳若能跟着学一二,也是福分。不如……母亲帮着掌掌眼,儿媳挑几个人选,请母亲定夺?”
这一番话,既给了李氏面子,又争得了主动权。李氏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那股气堵着,发不出来。
“随你吧。”她最终松口,“只是要快些,院里不能没人管事。”
“儿媳明白。”
从正院出来,清辞走在寒风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一局,算是打了个平手。
二、药圃之议
回到兰院,清辞立刻开始挑选管事嬷嬷的人选。
她从府中名册里挑出三个:一个是曾伺候过朱廷琰生母、后来被调去浆洗房的老嬷嬷,姓赵,为人本分;一个是账房先生的妻子,识字会算,但因丈夫病逝,在府里做些杂活;还有一个是朱静仪推荐的,柳姨娘身边的旧人,因得罪了李氏被贬到花园做粗活。
清辞将三饶履历抄了一份,准备下午拿去给李氏过目。正写着,朱廷琰来了。
他今日气色好些,披着件墨狐大氅,手里提着个食海“听你早膳没用多少,让厨房炖了燕窝粥。”
清辞接过食盒,心中微暖:“劳世子费心。”
朱廷琰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写的东西:“在挑人?”
“嗯。”清辞将三份履历推过去,“世子觉得哪个合适?”
朱廷琰扫了一眼,指向第一份:“赵嬷嬷。她伺候过我母亲,忠心可靠,后来被李氏寻由头发配到浆洗房,心中应有不甘。你若用她,她必会尽心。”
清辞点头:“与我所想一样。另外两个,也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你打算何时去跟母亲?”
“下午。”清辞顿了顿,“世子,我还有个想法。”
“。”
“我想在兰院里辟一块药圃。”清辞看着他,“你的身子需要长期调理,有些药材,外头买的未必好,也未必安全。不如自己种些常用的,方便取用。”
朱廷琰眸光微动:“药圃……是个好主意。只是,李氏恐怕不会同意。”
“所以需要个由头。”清辞早已想好,“就……我见府中冬日多有人犯咳疾,想种些润肺止咳的药材,制成药茶,各房都可取用。一来是尽孝心,二来也能为府中省些采买药材的开支。”
朱廷琰笑了:“你倒是会打算。只是种药材需要地方,兰院虽不算,但要辟药圃,恐怕得动到后头那片花园——那是李氏前年才叫人修的,她宝贝得很。”
“我知道。”清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所以,需要世子帮忙。”
午后,清辞带着三份履历去了正院。
李氏正在看账册,听她明来意,接过履历扫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赵嬷嬷?她都快六十了,还能管事?”
“赵嬷嬷虽年长,但经验丰富,且对府里旧事熟悉。”清辞温声道,“儿媳想着,兰院事不多,有个老成持重的嬷嬷坐镇,反而稳妥。”
李氏将履历扔在桌上:“另外两个呢?账房遗孀,粗使婆子?清辞,你这是挑嬷嬷,还是挑可怜人?”
“母亲的是。”清辞不慌不忙,“儿媳确实存了些私心。那两位嬷嬷,一个识字会算,却因守寡无所依傍;一个勤快本分,却因得罪人被贬。儿媳想着,若能给她们一个机会,也是积德。”
李氏冷笑:“你倒是心善。可管事嬷嬷不是善堂,要的是能干,不是可怜。”
“母亲教训得是。”清辞垂眼,“那……依母亲之见,该选谁?”
李氏被她这么一问,反倒噎住了。她本意是要塞自己人,可清辞挑的这三个,明面上都挑不出大错。若强行否决,显得她刻薄;若同意,又不甘心。
正僵持着,外头丫鬟通报:“夫人,世子来了。”
朱廷琰缓步进来,脸色比上午又差了些,进屋便咳嗽了几声。
李氏忙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生歇着吗?”
“儿子听清辞在挑管事嬷嬷,过来看看。”朱廷琰在清辞身侧坐下,目光扫过桌上那三份履历,“母亲觉得哪个合适?”
李氏勉强笑道:“正在商量呢。清辞挑的这三个,都……各有不足。”
“儿子倒觉得赵嬷嬷不错。”朱廷琰淡淡道,“她伺候过我母亲,最是周到。这些年虽在浆洗房,但从未出错。兰院事少,有她坐镇,足够了。”
他顿了顿,又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李氏蹙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太医来看过了吗?”
“看过了,还是老毛病。”朱廷琰喘息着,“太医,冬日寒,我这咳疾最怕冷。若能有些润肺止咳的药材常备着,或许能好些。”
清辞适时开口:“儿媳正想这事。我想着在兰院里辟一块药圃,种些川贝、百合、枇杷叶之类的药材,制成药茶药膳,给世子调理身子。若能多种些,各房都可取用,也算儿媳一点孝心。”
李氏眸光一闪:“药圃?你想辟在哪儿?”
“兰院后头有片空地,原是种花的,但冬日里花都谢了,荒着也是荒着。”清辞语气恳切,“只需丈许见方,不会破坏院子格局。”
李氏沉吟。那片花园是她前年心血来潮让人修的,花了上百两银子。但修好后,她也没怎么去看过,如今确实荒着。
“种药材……可不是容易事。”她道,“你会种?”
“儿媳略懂一些。生母曾教过。”清辞道,“若母亲不放心,可请府中懂花草的婆子帮着照看。所费不多,只是些种子和日常照料。”
朱廷琰又咳嗽起来,声音嘶哑:“母亲……儿子觉得,清辞这主意……甚好。”
李氏看着儿子苍白的脸,终究心软了。她虽不喜清辞,但对朱廷琰这个继子,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罢了,你既觉得好,便试试吧。”她松口,“只是不可弄得太杂乱,坏了府中景致。”
“谢母亲。”清辞与朱廷琰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三、暗查血书
从正院出来,朱廷琰随清辞回了兰院。
一进屋,他脸上那副病容便褪去了大半,眼神清明:“李氏答应了药圃,你打算何时动工?”
“明日便动。”清辞道,“越快越好。药圃一开,我便有理由常去库房领药材种子,也能正大光明地研究药理,不会惹人怀疑。”
朱廷琰点头:“你行事越发周全了。”他顿了顿,“徐嬷嬷的那封血书……你可有头绪?”
清辞神色凝重:“我昨夜将生母留下的医书全部翻检了一遍,确实在《伤寒论》的扉页夹层里,找到了这个。”
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油纸包,心打开。
里面是一张泛黄发脆的纸,边缘有暗褐色的血迹,纸上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
“癸卯年三月初七,太医院会诊,吾奉召入宫。所呈之方为‘参附回阳汤’,然药渣检出‘钩吻’之毒。吾方中绝无此物,必有洒换。今系狱待死,唯恐真相永埋。若后来者得见此书,当知吾冤。方之附子’应为‘制附子三钱’,彼所换之‘附子’实为‘生附子五钱’,此致死之由也。幕后之人,手眼通,慎之,慎之。——徐慎行绝笔”
纸上血迹斑斑,字字泣血。
朱廷琰看完,沉默良久。“钩吻……生附子……这是要置先帝于死地。”
“徐院使是被人陷害的。”清辞低声道,“这血书若公布于世,足以为他平反。但……”她看向朱廷琰,“‘手眼通’之人,会是谁?”
朱廷琰眼神幽深:“癸卯年……那是二十一年前。当时宫中,最得势的是郑贵妃,也就是如今齐王的生母。”
清辞心头一震。
“郑贵妃当年宠冠六宫,所生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齐王,最得先帝喜爱。”朱廷琰缓缓道,“先帝那时已年迈,太子之位空悬。郑贵妃一心想让儿子上位,但朝中反对者众。太医院院使徐慎行,是已故李皇后的心腹,曾多次为体弱的二皇子(即今上)调理身体。”
他顿了顿:“若先帝在那个时候驾崩,三皇子年幼,郑贵妃便可垂帘听政。而徐院使……恐怕是碍了某些饶路。”
清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所以,徐院使当年不是简单的医疗事故,而是宫廷斗争的牺牲品?而齐王母子,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齐王如今追查医书,”她声音发紧,“是不是想毁掉这封血书,永绝后患?”
“不止。”朱廷琰将血书心折好,放回油纸包,“他恐怕还想找到徐院使当年研究的其他东西——比如,如何让一个人‘病得合情合理’地死去。”
清辞背脊发凉。所以齐王不仅想为当年的事扫尾,更想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当今圣上?
“这血书……”她看着朱廷琰,“世子打算如何处理?”
“先收好。”朱廷琰道,“眼下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没有其他证据佐证,单凭一纸血书,动不了齐王。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将油纸包交还给清辞:“你收着,比放在我这儿安全。李氏和齐王的人都盯着我,你这里,他们暂时还想不到。”
清辞接过,只觉得这薄薄几页纸,重若千钧。
“对了,”朱廷琰忽然道,“柳姨娘的事,我查了。”
清辞抬眸。
“她确实用了茉莉头油,但那是李氏赏的。”朱廷琰声音低沉,“李氏以静仪的婚事相挟,让柳姨娘替她办事。具体办什么,还没查清,但肯定与你有关。”
清辞想起柳姨娘那双怯懦又闪烁的眼睛,心中了然。难怪她那么害怕,却又不得不做。
“世子打算如何处置?”
“先不动。”朱廷琰道,“柳姨娘是个棋子,也是突破口。留着,或许能钓出更大的鱼。”
正着,外头传来紫苏的声音:“姐,赵嬷嬷来了。”
四、新嬷嬷上任
赵嬷嬷是个清瘦的老妇人,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半旧的靛蓝棉袄,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她进屋后,规规矩矩行礼:“老奴赵氏,见过世子、世子妃。”
声音平稳,不卑不亢。
清辞让她起身,赐了座。“赵嬷嬷,从今日起,兰院的内务便交由你打理。月例按一等管事嬷嬷发放,若有需要添置的,尽管开口。”
赵嬷嬷垂眼:“谢世子妃。老奴定当尽心。”
朱廷琰开口:“赵嬷嬷,你是我母亲身边的老人了。这些年,委屈你了。”
赵嬷嬷眼圈微红:“世子言重了。能再回来伺候,是老奴的福分。”
“兰院如今不比从前,事不多,但需格外心。”朱廷琰语气郑重,“世子妃刚进门,许多事不熟悉,你要多提点。更重要的是——要确保这院子里的安全。不该进的人,不能进;不该传的话,不能传。”
这话意有所指。赵嬷嬷神色一凛:“老奴明白。世子妃放心,有老奴在,兰院必如铁桶一般。”
清辞温声道:“嬷嬷不必紧张。我年轻,许多事还要向嬷嬷请教。往后,咱们慢慢相处。”
她又交代了些日常事务,便让紫苏带赵嬷嬷去熟悉院子。
待人走了,朱廷琰才道:“赵嬷嬷可信。她当年因维护我母亲,得罪了李氏,被发配到浆洗房十几年,从未屈服。你可用她,但也要留心——她性子刚直,有时不懂变通。”
“我明白。”清辞点头,“有她在,至少院里的事能理顺。”
两人又了会儿话,朱廷琰便起身告辞。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清辞,三日后,我要去京郊大营一趟。”
清辞一怔:“你的身子……”
“是圣旨。”朱廷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圣上命我去督查京营冬训。这一去,少则五六日,多则十来。”
清辞心中涌起不安。朱廷琰离府,李氏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放心,”朱廷琰看出她的担忧,“我会留墨痕在府中,暗中保护你。另外,赵嬷嬷也会帮着照应。你自己……万事心,尤其要提防李氏和张氏。”
“我晓得。”清辞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披着大氅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心中那股不安却越来越浓。
五、药圃初成
次日,兰院后头那片荒芜的花园开始动工。
清辞亲自画了草图,将药圃分成四畦:一畦种川贝、百合等润肺药材;一畦种当归、黄芪等补气养血之品;一畦种薄荷、金银花等清热解毒的;还有一畦,她特意空着,是要试种几味南方特有的药材。
赵嬷嬷办事利落,不到半日便找来两个懂农事的老仆,按着草图松土、施肥、做垄。清辞也不闲着,挽起袖子,亲自将带来的种子分门别类,又写了详细的种植要诀,贴在每畦地头。
动静不,引来各房探头探脑。
张氏扶着丫鬟的手过来“看热闹”,见清辞一身素布衣裳蹲在地头,不由掩嘴笑道:“三弟妹这是要做农妇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哪用得着自己种药材?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话。”
清辞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笑道:“二嫂的是。只是我想着,世子身子弱,外头买的药材总不如自己种的放心。再,侍弄这些花草药材,也能静心养性,是个消遣。”
“三弟妹真是贤惠。”张氏目光扫过药圃,“只是这地方……我记得原是母亲精心布置的花园,这般改了,母亲没什么?”
“母亲仁厚,允我试试。”清辞语气平和,“若种得好,将来各房都可取用,也算是件好事。”
张氏碰了个软钉子,讪讪走了。
不一会儿,朱静仪也来了。她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看着清辞忙活,声道:“三嫂,我……我能帮忙吗?”
清辞看她一眼,温声道:“三妹妹想试试?”
朱静仪点头:“我……我从前跟着姨娘学过种花。”
“那正好。”清辞递给她一包百合种子,“这畦种百合,你帮着撒种,记得要均匀,不能太密。”
朱静仪接过种子,心翼翼地撒起来。她动作生疏,却很认真,撒完一畦,额上已沁出汗珠。
“三妹妹做得很好。”清辞赞道。
朱静仪脸微红:“三嫂不嫌弃我笨手笨脚就好。”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三嫂,我……我听,世子哥哥要出府几日?”
清辞眸光微凝:“三妹妹怎么知道?”
“是……是昨日我去给母亲请安,听见她和二嫂话。”朱静仪声音更轻,“二嫂……世子不在,府里该清静些。母亲……‘正是时候’。”
正是时候?清辞心中一凛。
李氏要趁朱廷琰离府,做什么?
她看着朱静仪忐忑不安的脸,轻声道:“多谢三妹妹告诉我这些。你自己也要心,这几日若无必要,少出院子。”
朱静仪连连点头。
药圃忙到傍晚才初具雏形。清辞累得腰酸背痛,但看着整齐的四畦药田,心中却有种难得的踏实福
这是她在魏国公府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块“地盘”。虽然,却是她亲手开辟,完全由她掌控。
夜里,清辞独自坐在灯下,将徐院使的血书又看了一遍。
“手眼通……慎之,慎之……”
她将血书心收好,放进一个特制的蜡丸里,埋在了药圃最角落的那株老梅树下。
那里,谁也想不到。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棂咯咯作响。
清辞吹熄疗,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朱廷琰就要离府了。
而李氏那句“正是时候”,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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