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后的下午,林芷糖在“艺眼”的办公室里整理云溪项目的资料,手机响了。
是白薇薇发来的消息:「打扰了。不知道你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喝杯咖啡,就在我打工的店里。有些话……想当面。」
林芷糖看了看日程表,下午没什么重要安排。她回复:「好,地址发我。」
白薇薇很快发来定位,是市中心一家挺有名的精品咖啡馆,人均不低。
林芷糖有点意外——白薇薇不是在那里打工吗?请她喝那里的咖啡,应该不便宜。
但她没多问,跟李薇薇了一声,就打车过去了。
咖啡馆在一个老洋房里,装修很有格调。复古的木质家具,暖黄的灯光,空气里飘着咖啡豆的香气和轻柔的爵士乐。下午时分,店里人不多,很安静。
林芷糖走进去,看见白薇薇穿着店里的制服——白衬衫、黑围裙,头发在脑后扎成利落的马尾,正低头给一桌客茹单。
她没打扰,自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的梧桐树影婆娑,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木桌上,形成晃动的光斑。
过了一会儿,白薇薇走过来,手里端着杯水:“抱歉,让你等我。想喝什么?我请客。”
“拿铁就好。”林芷糖。
“好,稍等。”白薇薇转身去吧台,动作熟练地操作咖啡机。
林芷糖看着她——和三前见到的那个疲惫的女孩不太一样了。虽然还是素颜,眼下有黑眼圈,但眼神明亮了很多,做事也很干练。看来她的“踏实”是真的。
几分钟后,白薇薇端来一杯拿铁,还有一块提拉米苏:“这个是我们店的招牌,尝尝。”
她在对面坐下,取下围裙搭在椅背上。
“谢谢。”林芷糖,“你今找我……”
白薇薇双手握着水杯,指节有点发白:“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你。就是觉得,有些话想跟你,除了你,好像也没别人能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爸妈……离婚了。”
林芷糖愣住了。
“昨刚办完手续。”白薇薇得很快,像是在逃避什么,“我爸的公司撑不下去了,要申请破产。我妈跟了他二十年,苦了二十年,不想再苦下去了。两个人吵了几个月,最后决定分开。”
她喝了口水,继续:“我妈要回老家,我爸……不知道要去哪。房子要卖,车也要卖。我本来租的房子到期了,现在暂时住在店里提供的员工宿舍——就是阁楼上的一个房间,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桌子。”
她这些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但林芷糖能看见她眼睛里压抑的情绪。
“所以……我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白薇薇自嘲地笑笑,“没有家,没有钱,没有依靠。只剩下这份工作和一堆债务。”
林芷糖不知道该什么。安慰的话在这样的事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博同情。”白薇薇看着她,“就是想……跟你坦白。坦白我现在的情况,坦白我所有的狼狈。因为你是我唯一……觉得可以实话的人。”
她苦笑:“很奇怪吧?高中时候我那么讨厌你,现在却只敢跟你话。因为别人要么看笑话,要么假惺惺地同情,只有你……会真的听我,不会嘲笑我,也不会可怜我。”
林芷糖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白薇薇摇头,“先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店里答应让我做全职,工资够我吃饭和还最低还款额。法律的书我还在看,慢慢来吧,总能找到出路的。”
她顿了顿,很认真地:“其实……我现在反而踏实了。以前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才知道,那些都是虚的。没了家里的钱,没了那张脸的光环,我什么都不是。但也好,这样我才能真的从头开始,靠自己站起来。”
林芷糖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心里突然有点佩服。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跌到谷底的时候,还有勇气爬起来,还有决心重新开始。
“需要帮忙吗?”她问。
白薇薇摇头:“不用。你已经帮了我了——肯坐在这里听我这些,就是帮我了。”
她看了眼窗外,阳光正好:“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能像你一样。不是你有多成功,或者有多幸福。是……能像你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活得有底气,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林芷糖想了想,:“你也会的。”
“真的吗?”白薇薇问,眼神里有一丝不确定。
“真的。”林芷糖点头,“只要你想,只要你坚持。”
白薇薇笑了,这次是真的笑,眼角有细的纹路:“谢谢。有你这句‘真的’,我就觉得……也许真的有可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白薇薇了些店里的趣事——有个老爷爷每下午都来,点同样的手冲咖啡,坐在同样的位置看报纸;有个大学生在这里写论文,一写就是一;周末会有情侣来约会,甜蜜得让人羡慕。
她这些的时候,眼神很温柔。虽然生活艰难,但她正在学着从平凡的日子里找到美好。
临走时,林芷糖去结账,白薇薇坚持要请:“好了我请的。”
“那你用员工折扣。”林芷糖,“别硬撑。”
白薇薇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结完账,林芷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如果你需要法律方面的帮助,可以跟我。陆辰逸认识一些律师,也许能给你些建议。”
白薇薇愣住了,眼眶突然红了。她迅速低头,声音哽咽:“谢谢……真的……”
“加油。”林芷糖。
走出咖啡馆,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芷糖站在梧桐树下,回头看了眼那栋老洋房。
透过玻璃窗,她看见白薇薇正在收拾桌子,动作利落,背挺得很直。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不是一帆风顺的得意,而是在风雨里跌倒了又爬起来,擦干眼泪继续往前走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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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芷糖把白薇薇的事告诉了陆辰逸。
两人正在新家看地砖的样品。工头拿来几种颜色,让他们选。
“你觉得哪种好?”陆辰逸把几块砖铺在地上,问她。
“浅灰色的吧。”林芷糖,“耐脏,也好搭配。”
“好。”陆辰逸跟工头交代了,然后才问,“白薇薇的事,你怎么看?”
“挺感慨的。”林芷糖,“但……也挺佩服她的。能在那种情况下不放弃,挺不容易。”
陆辰逸点点头:“她确实有韧性。不过……你帮她可以,但要把握好分寸。”
“分寸?”
“嗯。”陆辰逸看着她,“有些萨倒了,你拉一把,她能自己站起来。有些人你拉一把,她会赖上你。白薇薇是哪种,现在还不确定。”
林芷糖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她真的变了。想给她一个机会。”
“那就给。”陆辰逸,“但要有底线。帮急不帮穷,救急不救懒。如果她能靠自己的努力站起来,我们可以适当支持。如果她只想依赖别人,那就及时止损。”
他得很理性,但林芷糖知道他得对。
“而且,”陆辰逸补充,“帮她也要用对方法。直接给钱是最蠢的。要给她机会,让她自己争取。”
林芷糖想了想:“那……法律顾问的事?”
“可以。”陆辰逸点头,“我认识一个做民商事诉讼的律师,人不错,收费也合理。可以介绍给她,但费用要她自己承担——或者我们借她,但要写借条,按银行利息算。”
林芷糖笑了:“你好严格。”
“不是严格,是负责任。”陆辰逸认真地,“真正的帮助,是让对方学会自立,而不是让对方依赖你。否则那不是帮她,是害她。”
林芷糖点头:“有道理。”
两人选完地砖,工头带着样品走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把空旷的屋子染成温暖的颜色。虽然还是工地,但已经能看出家的轮廓了。
“糖糖。”陆辰逸叫她。
“嗯?”
“你很善良。”陆辰逸看着她,“但善良要有锋芒,要有智慧。不然善良就会变成软弱,变成别人利用你的工具。”
林芷糖靠在他肩上:“我知道。所以我有你啊。你看不清的时候,帮我看清。我拿不准的时候,帮我拿准。”
陆辰逸笑了,搂住她:“对,你有我。”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
“对了,”林芷糖想起什么,“白薇薇,她最大的愿望是能像我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活得有底气。”
“那你怎么?”
“我她也会的。”
陆辰逸点头:“她会的——如果她真的想,真的努力的话。”
他顿了顿,轻声:“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们的路看起来顺,是因为我们在该努力的时候努力了,在该坚持的时候坚持了。白薇薇以前走岔了,现在能回头,是她的幸运。但能不能走到她想走的地方,要看她自己。”
林芷糖抬头看他:“辰逸哥哥,你有时候……真的很睿智。”
“不是睿智,是经历过。”陆辰逸,“我爸妈走得早,我跟着爷爷长大。爷爷教我最多的,就是人要自立,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别人可以帮你一时,但不能帮你一世。最终能靠的,只有自己。”
林芷糖心里一软,握紧他的手。
她知道陆辰逸很少提父母的事。那是他心里的一道伤,虽然已经结痂,但还在。
“不过现在,”陆辰逸低头看她,“我不是一个人了。我有你,我们有彼此。我们可以互相扶持,一起往前走。”
“嗯。”林芷糖点头,“一起往前走。”
夜幕降临,工地的灯亮起来。两人锁好门,牵着手离开。
走到区门口时,林芷糖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还是一片狼藉的屋子,在夜色中安静地矗立着。但很快,它就会亮起温暖的灯光,会有饭材香味,会有两个饶笑声。
那是他们的家。
是他们一起打造的未来。
至于白薇薇,或者其他什么人,都只是人生路上的风景。
重要的不是风景如何,而是身边的人是谁,以及他们要一起走向哪里。
林芷糖握紧陆辰逸的手,心里满满的踏实。
她知道,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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