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还带着寒意，但操场边那排老樟树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周一早晨的升旗仪式后，一中所有高三学生被要求留在了操场上。
林芷糖站在班级队伍里，搓了搓有些凉的手。身边的苏暖晴声：“听今要搞百日誓师，校长亲自讲话。”
话音刚落，教导主任已经走到了主席台前，敲了敲麦克风：“同学们，安静一下。”
操场上的议论声渐渐平息。
“今，是距离高考还有一百的日子。”教导主任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操场，“一百，长不长，短不短。它是你们高中生涯最后的冲刺阶段，也是决定你们未来走向的关键时刻。”
林芷糖抬起头，看向主席台。三月的阳光还不算强烈，照在红色的横幅上——“奋战百日，无悔青春”几个大字格外醒目。
“在这一百里，你们会遇到压力，会遇到困难，会感到疲惫。”教导主任继续，“但请记住，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老师，有家长，有身边的同学，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年级组长接过了话筒：“下面，有请学生代表，高三（一）班的陆辰逸同学发言。”
操场上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陆辰逸作为常年年级第一，又在高二时就拿到了顶尖大学的预录取资格，由他做学生代表再合适不过。
林芷糖看着陆辰逸从班级队伍里走出来，走上主席台。他今穿着整齐的校服，身姿挺拔，步伐沉稳。阳光落在他肩上，衬得他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陆辰逸站在话筒前，调整了一下高度，然后抬头看向台下。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有那么一瞬间，林芷糖觉得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顿了一下。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早上好。”陆辰逸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来，平静而清晰，“我是高三（一）班的陆辰逸。今站在这里，我想和大家分享三个词。”
操场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旗改声音。
“第一个词，是目标。”陆辰逸，“一百很短，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很容易在日复一日的复习中迷失方向。请你在今晚之前，想清楚你想去哪所大学，想学什么专业。这个目标不用告诉任何人，但要清晰地刻在自己心里。它会是你疲惫时爬起来继续的动力。”
林芷糖握紧了手。她的目标很清晰——A大美术学院。虽然已经拿到了夏令营的优秀证书和教授推荐，但文化课成绩依然是门槛。她还需要更努力。
“第二个词，是节奏。”陆辰逸继续，“最后一百，不是拼谁熬夜更晚，谁刷题更多。而是找到适合自己的复习节奏，保证效率，保证健康。该学的时候全心投入，该休息的时候好好放松。一张一弛，才是长久之道。”
苏暖晴在旁边声嘀咕：“得容易，做到难啊……”
林芷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示意她认真听。
“第三个词，是陪伴。”陆辰逸的声音有了一丝温度，“就像主任的，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遇到难题时，问问身边的同学；压力太大时，和信任的人聊一聊；想要放弃时，看看那些和你一样在坚持的人。”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台下，这一次，林芷糖确信他看到了自己。
“最后一百，让我们互相鼓励，互相支持。在各自的跑道上全力冲刺，然后——”陆辰逸顿了顿，声音坚定，“在顶峰相见。”
掌声响起来，先是零星的，然后连成一片。林芷糖用力鼓掌，看着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人，心里涌起一股力量。
陆辰逸的发言结束后，校长又做了动员讲话。然后是全体高三学生宣誓环节。
教导主任领着大家举起右手：“我宣誓——”
一千多饶声音在操场上响起：“珍惜一百，让汗水浇灌希望！奋斗一百，用智慧丰富内涵！拼搏一百，凭激情创造灿烂！”
声音震耳欲聋，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血和决心。林芷糖跟着大声念，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她能感觉到身边的苏暖晴也在用力喊，能听到后排男生们近乎嘶吼的声音。
宣誓结束，各班依次退场。回教室的路上，同学们还在兴奋地讨论。
“陆辰逸得真好，顶峰相见，听着就带劲！”
“我今晚就要定下目标大学！”
“最后一百了，拼了！”
林芷糖和苏暖晴并肩走着。苏暖晴叹了口气：“糖糖，你我真的能考上b大吗？上次模拟考我才刚过线……”
“能的。”林芷糖握紧她的手，“你不是想学新闻吗？b大的新闻系是最好的，你就冲着它去。还有一百呢，来得及。”
“那你呢？”苏暖晴问，“你肯定没问题，A大美院稳了吧？”
“文化课还得再提一提。”林芷糖实话实，“美院对文化课要求不低，我不能拖后腿。”
回到教室，黑板右上角已经多了一个醒目的倒计时牌——“距离高考还有100”。粉笔字写得很大，每个走进教室的融一眼就能看到。
班主任走进来，敲了敲讲台：“都安静。刚才的誓师大会，该的领导们都了。我就补充一点——这一百，我会陪着你们，各科老师也会陪着你们。有问题随时问，有困难随时。但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该你们自己走的路，一步都不能少走。该你们自己吃的苦，一口都不能少吃。高考是你们自己的人生关口，没有人能替你们闯过去。”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好了，话不多。”班主任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今的复习计划，“现在，拿出理综卷子，我们讲上周的模拟题。”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午休时间，林芷糖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图书馆。刚走出教室，就看到陆辰逸等在走廊拐角。
他靠着墙，手里拿着本单词书在看。见她出来，合上书走过来。
“去吃饭？”他问。
“嗯。”林芷糖点头，“下午想在图书馆复习。”
两人一起往食堂走。三月的校园，玉兰花开得正好，大朵大朵的白花缀在枝头，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
“你早上的发言很好。”林芷糖，“我听完就觉得有力量了。”
陆辰逸侧头看她：“不只是给别人听的，也是给你听的。”
“我知道。”林芷糖笑了，“顶峰相见。”
“嗯。”陆辰逸点头，“你的专业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作品集基本完成了，在等最后几所学校的复试通知。”林芷糖，“文化课……还需要加把劲。特别是理综，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周末我给你梳理一下重点。”陆辰逸，“理综有规律可循，找到方法效率就高了。”
食堂里人很多，高三学生明显占了大多数。不少人一边吃饭一边还在看笔记、背单词。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而专注的气氛。
打好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芷糖看着周围埋头苦读的同学，忽然感慨：“感觉大家一下子就长大了。”
一个月前，午休时间还能听到打闹笑的声音，现在几乎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要么吃饭，要么学习。
“压力让人成长。”陆辰逸把餐盘里的鸡腿夹到她碗里，“但也别绷得太紧。刚才我的节奏，你也要记住。”
“那你呢？”林芷糖看着他，“你都已经预录取了，还这么拼？”
陆辰逸笑了笑：“预录取只是门票，进去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而且——”他看着她，“我了要和你顶峰相见，就不能在半山腰停下。”
这话得平淡，但林芷糖听懂了其中的深意。他不是为了高考而学，是为了更长远的未来，为了能一直和她并肩而校
吃完饭，两人去了图书馆。周末的图书馆座位很紧张，他们常坐的靠窗位置已经有人了，只好找了个角落的双人桌。
坐下后，林芷糖拿出理综卷子，陆辰逸拿出数学竞赛题集。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做了两道物理大题，林芷糖卡住了。题目是关于电磁感应的综合应用，她理解每个单独的知识点，但组合起来就理不清思路。
她咬着笔头想了五分钟，还是没头绪。正想开口问陆辰逸，他已经放下自己的书，凑过来看她的题。
“这里。”陆辰逸用铅笔轻轻点了一下题干中的关键词，“它‘金属棒在倾斜导轨上匀速下滑’，匀速是关键。你先把受力分析图画出来。”
林芷糖听话地在草稿纸上画图。画到一半，陆辰逸接过笔：“这里，摩擦力方向你画反了。因为棒是下滑，所以摩擦力向上。”
他三两下修正了受力图，然后一步步推导公式。他的思路极其清晰，每个步骤都解释得很明白，不是直接给答案，而是引导她自己想通。
“懂了！”当最后一个公式推导出来时，林芷糖眼睛亮起来，“原来要先用受力分析求电流，再用安培力求外力……我之前总是把顺序搞混。”
“理综大题都是这样，知识点环环相扣。”陆辰逸，“你缺的不是知识，是串联知识的能力。多做综合题，慢慢就找到感觉了。”
他把卷子推回给她：“把这道题完整做一遍，我看看。”
林芷糖重新演算，这一次顺利了很多。写完最后一个答案，她松了口气：“终于做出来了。”
“不错。”陆辰逸检查了一遍，“步骤完整，计算准确。保持这个状态。”
他正要转回去看自己的书，林芷糖声：“辰逸哥哥，谢谢你。”
陆辰逸顿了一下：“谢什么？”
“谢谢你一直这么耐心地教我。”林芷糖看着他，“从学到现在，一直都是。”
陆辰逸的嘴角微微扬起：“应该的。”
他伸手，很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而且，教你的时候，我自己也在巩固。教学相长。”
这是实话。在给林芷糖讲解题目的过程中，他必须把思路梳理得更清晰，把知识点理解得更透彻。某种程度上，这也促进了他自己的学习。
下午三点，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切出明亮的光块。
林芷糖做完一套理综选择题，对答案的时候错了两道。她皱起眉，仔细看解析。
“哪道不会？”陆辰逸问。
“这道生物题。”林芷糖把卷子推过去，“关于基因表达的调控，我总觉得几个选项都对。”
陆辰逸看了一遍题目和选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图：“你看，真核生物的基因表达调控分好几个层次。这道题问的是转录后调控，所以A和b选项虽然也是调控方式，但不属于这个层次。c选项的mRNA降解，正是转录后调控的一种。”
他画了个流程图，把不同层次的调控方式标注清楚：“这样是不是清楚多了？”
“嗯！”林芷糖连连点头，“你画图比文字解析直观多了。”
“那你以后也试着把知识点画成图。”陆辰逸，“视觉化有助于理解和记忆。”
他把草稿纸撕下来递给她：“这个图你可以贴在笔记本上，经常看看。”
林芷糖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清晰工整的流程图，心里暖暖的。他总是这样，把最好的学习方法教给她，而不是简单地给答案。
五点钟，图书馆闭馆音乐响起。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夕阳把空染成了橙红色，教学楼在余晖中投下长长的影子。
“晚上怎么安排？”陆辰逸问。
“回家吃完饭，做一套英语，然后整理今的错题。”林芷糖，“你呢？”
“差不多。”陆辰逸，“不过九点之后我要参加一个线上学术讨论会，关于人工智能伦理的。”
林芷糖有些惊讶：“你现在还参加这种会议？”
“感兴趣，就参加了。”陆辰逸轻描淡写，“多了解些前沿领域没坏处。”
他们走到校门口，陆家的车已经在等了。上车前，陆辰逸忽然叫住她：“糖糖。”
“嗯？”
“一百很快的。”陆辰逸看着她，“但别只顾着埋头赶路，偶尔也要抬头看看风景。累了就告诉我，我带你出去走走。”
他的眼神很温柔，带着理解和包容。林芷糖知道，他是真的关心她，不只是关心她的成绩。
“嗯。”她用力点头，“你也是，别太累。”
车子启动，林芷糖回头，看到陆辰逸还站在校门口，一直等到车拐过弯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林母已经做好了晚饭。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营养均衡的搭配。
“糖糖回来啦？”林母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今誓师大会怎么样？”
“挺好的。”林芷糖洗手坐下，“校长讲话，学生代表发言，然后大家一起宣誓。”
“学生代表是辰逸吧？”林父问。
“嗯，他讲得很好。”林芷糖，“要大家顶峰相见。”
林母盛了碗汤递给她：“辰逸那孩子一直让人放心。糖糖，这一百你也别太拼，身体要紧。”
“我知道的，妈。”
吃完饭，林芷糖回房间学习。她先做了套英语阅读理解，正确率还不错。然后开始整理今的错题——物理两道，生物一道，化学一道。
每道错题她都用红笔订正，蓝笔写错误原因，绿笔写知识点归纳。这是陆辰逸教她的方法，用颜色区分，复习的时候一目了然。
整理完错题已经般半了。她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活动一下。夜色已经深了，对面楼的窗户亮着灯，能看到几个同样在伏案学习的身影。
大家都在这最后一百里努力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辰逸发来的消息：「讨论会结束了。你还在学习？」
林芷糖回复：「刚整理完错题，准备休息一下。」
陆辰逸直接打羚话过来。
“累不累？”他问。
“还好。”林芷糖靠在窗边，“你今开会怎么样？”
“挺有收获的。有个斯坦福的教授分享的观点很新颖。”陆辰逸，“不过你现在不用想这些，先把高考这一关过了。”
“我知道。”林芷糖看着窗外的夜色，“辰逸哥哥，你……我们真的能在顶峰相见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陆辰逸肯定的声音：“当然。你已经在往顶峰走了，而且走得很快。”
“可我总觉得……你走得太快了，我怕跟不上。”
“糖糖。”陆辰逸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我们不是在赛跑，不是在比谁快。我们是在攀登同一座山，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径。你的路上有艺术的风景，我的路上有商业的风景。但最后，我们会在山顶汇合，分享彼此看到的风景。”
这话像是有魔力，瞬间抚平了林芷糖心里那点细微的不安。
“嗯。”她轻声应道。
“早点休息。”陆辰逸，“明见。”
“明见。”
挂羚话，林芷糖回到书桌前，翻开笔记本。在扉页上，她写下了一行字：
「百日奋战，顶峰相见。——和辰逸哥哥的约定」
然后，她拿出陆辰逸下午画的那张生物调控流程图，心地贴在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窗外，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这个夜晚，有成千上万的高三学子在挑灯夜读，为了一百后的那场考试，为了那个被称为“未来”的东西。
而林芷糖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有父母的支持，有朋友的鼓励，有老师的指导。
还有陆辰逸——那个从六岁起就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现在依然在她身边，陪她走过这最后一百，走向他们约定的顶峰。
一百，很短。
但足够努力的人，走到想去的地方。
林芷糖合上笔记本，关上台灯。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白的光痕。
她躺在床上，摸着脖子上的陨石吊坠，闭上了眼睛。
晚安，一百。
晚安，未来的顶峰。
晚安，辰逸哥哥。
明，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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