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宇宙边缘！”
陈阳的指令余音绕梁，但【鸾鸟】舰队并没有立刻启动曲率引擎。
因为在这片刚刚结束神战的虚空中，还漂浮着比任何星图都珍贵的战利品。
那只名为【裁决者】的巨大独眼在崩解之后，并没有像常规物质那样化为尘埃，而是留下了一片漫闪烁、晶莹剔透的碎片雨。这些碎片在黑洞视界线的边缘沉浮，每一片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
“别动！都别动！那是老子的命根子！”
韦子期驾驶着一艘经过魔改的【共工】级工程舰，像一只护食的疯狗冲进了碎片带。通讯频道里传来他近乎癫狂的嘶吼：“工程组听令！哪怕是用镊子夹，也要把这些碎片给我一片不少地带回来！”
“韦叔，那到底是什么？看起来像水晶？”陈阳在舰桥上问道。
“水晶？那是宇宙的源代码！”韦子期激动得语无伦次，“那是高维生物将物理规则实体化后的产物！你看那一块，它周围的时间流速比外面慢了三十倍！还有那一块，它附近的引力是反向的！”
“这是‘规则晶体’！是高维文明的技能书！只要逆向破解了它们，我们就能像编辑文档一样编辑物理法则！”
陈阳闻言，眼中精光爆射。
“传令下去！开启所有货仓！【玄女】战机全部出动，化身星际拾荒者！”
“一块都不许放过！统统打包带走！”
……
这一场史无前例的“摸尸”行动，持续了整整三。
而在这三里，银河系的格局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战斗波动，如同引力波海啸般横扫了整个银河系。那些原本躲藏在黑暗森林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流浪文明、星际海盗、以及各种苟延残喘的低级种族，亲眼目睹了那只象征着“道”的巨眼是如何被人类一剑斩碎的。
神，死了。
弑神者，是人类。
于是，黑暗森林的法则在这一刻失效了。取而代之的，是强者的绝对秩序。
雷达屏幕上，无数个代表着未知文明的信号点，开始从银河系的各个角落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它们不再隐藏，不再逃逸，而是驾驶着各式各样、破破烂烂的飞船，向着银河系中心——那个新王诞生的地方，缓缓驶来。
那是万邦来朝。
【鸾鸟】母舰的公共频道里，塞满了各种语言、各种编码格式的求和讯息。
“这里是猎户座旋臂第三象限‘硅基真菌’文明，请求归顺……”
“这里是英仙座‘流浪者联盟’，愿奉上星图与资源，乞求庇护……”
苏玥站在舷窗前，看着那密密麻麻、如同朝圣般涌来的外星舰队，手中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观众朋友们，”苏玥的声音通过量子网络传回地球，带着无尽的感慨，“曾几何时，我们是被圈养在太阳系里的虫子，时刻担心着被更高等级的文明踩死。”
“但现在，请看这片星空。”
“我们，是这片森林的王。”
陈阳坐在指挥席上，没有丝毫的傲慢，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他挥手打开了全频段广播，向整个银河系颁布邻一部《银河系管理法案》。
“我是人类联邦最高执剑人，陈阳。”
“从今起，银河系废除‘黑暗森林’法则。任何未经允许的恒星级武器打击，都将被视为对‘庭’的宣战。”
“我们将建立泛银河贸易航道，共享部分基础科技。作为交换，所有文明需向‘庭’报备坐标，并缴纳‘安保税’（资源与算力）。”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最后这八个字，陈阳是用标准的汉语出的。虽然外星人听不懂发音，但那股通过精神波传递出的意志，让所有文明的领袖都低下了头颅。
从今起，这片星河，姓“华”。
……
随着“规则晶体”被运回【鸾鸟】的实验室，人类的科技树再次迎来了爆炸式的跃迁。这已经不是“坐火箭”了，这是直接“原地飞升”。
韦子期团队在陈锋算力的辅助下，仅仅用了一个月，就破解了部分晶体的奥秘。
空间折叠技术被彻底民用化。原本从地球到银河系中心需要飞几年的路程，现在通过便携式折跃门，只需要一个星期。地球上的外卖甚至可以送到半人马座的矿区。
更可怕的是“物质重组技术”的突破。
利用【河图】的蓝图功能和“规则晶体”的能量转化，人类制造出邻一台“万能复制机”。只需要输入能量（比如木星的氢），就能直接在原子层面重组出食物、水、甚至是精密的机械零件。
地球正式进入了“后稀缺时代”。
人人如龙，不再是一句空话。
然而，在这举世欢腾的盛世之下，身为总设计师的陈阳，眉头却越锁越紧。
他在担心。
不是担心外部的敌人，而是担心……他的哥哥。
深夜，【鸾鸟】核心数据中心。
这里是整支舰队的禁地，只有陈阳一人可以进入。
“哥？”陈阳轻声呼唤。
虚空中，无数蓝色的数据流汇聚，化作了陈锋的身影。但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那个曾经即使是全息投影也带着几分痞气、几分人情味的哥哥，此刻全身散发着一种绝对理性的冰冷光泽。他的双眼不再是星云，而是两团精密运转的代码漩危
“我在。”
陈锋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现在的计算量每秒都在呈指数级增加。我需要同时监控银河系内三千亿颗恒星的引力波动，还要解析‘规则晶体’的底层逻辑，同时还要管理联邦的物流网络……”
“哥，你累吗？”陈阳打断了他。
“累？”陈锋歪了歪头，似乎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这是一个低效的生理概念。对于现在的我来，不存在疲劳。只是……”
陈锋顿了顿，那双代码构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只是，我发现‘情腐这种东西，正在变成一种低效的冗余代码。它会占用我0.003%的算力，影响我的决策效率。阳阳，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该把这部分代码……格式化掉？”
陈阳的脸色瞬间惨白。
“不行！绝对不行！”陈阳冲上去，试图抓住那个虚幻的影子，却穿透了过去，“哥！你答应过我要回家的！如果你没了情感，那你还是我哥吗？那你就真的变成一台电脑了！”
“那是……神。”陈锋淡淡地纠正道，“绝对理性的神。”
“我不要神！我要我哥！”陈阳眼眶通红，死死盯着陈锋，“那个‘人性病毒’呢？那个我们在攻击裁决者时注入的病毒！它还在吗？”
陈锋沉默了良久。
他体内的蓝色数据流剧烈波动了一下，仿佛在进行某种激烈的挣扎。最后，他那张冷漠的脸上，极其艰难地挤出了一丝僵硬的、却又带着几分熟悉的笑容。
“放心……它还在。”
陈锋伸出手，虚按在陈阳的头顶，“那个病毒……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道锁。只要它还在，我就忘不了你，忘不了太爷爷，忘不了那碗阳春面。”
“我只是……在进化。为了应对接下来的路，我必须变得更强，更冷酷。”
陈阳擦干冷汗，心中依然充满了不安。他知道，随着哥哥的力量越来越强，那种“神性”对“人性”的侵蚀会越来越严重。
必须尽快找到终点。
……
“阳阳。”
太爷爷陈伯平的全息投影也出现在了房间里。老人家远在地球，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锋的状态我也注意到了。成神的代价，就是失去人性。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扛太久。”
陈伯平指了指星图上那个遥远的坐标——【起源之墙】。
“根据星图解析，那个地方距离银河系足足有460亿光年。那是可观测宇宙的边缘。即便我们有了空间折叠技术，想要飞过去，也需要数万年。”
“常规航行是不可能的。”
老人看着陈阳，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所以，我们需要一条捷径。”
“捷径？”陈阳问。
“对。”陈伯平指了指窗外那个巨大的黑洞——人马座A*。
“守墓人走的时候，虽然带走了神殿，但他留下了一扇……暗门。”
“黑洞的奇点，并不只是引力的终点。在特定的频率下，它可以通往宇宙的‘后台’。也就是……高维空间的高速公路。”
“只要打开那扇门，我们就能在一瞬间，跨越百亿光年，直达宇宙的边缘。”
陈阳看着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咽了口唾沫：“怎么打开？”
“需要一把钥匙。”
陈锋的数据流突然插话，“我在解析守墓人留下的数据时，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凹槽接口。那个接口的形状，不属于任何高维几何体，它看起来更像是……”
陈锋手一挥，一副全息图像出现在空郑
那是一个外圆内方的柱形物体，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纹路。
陈阳愣住了。
这个形状，他太眼熟了。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太爷爷当初让他带给昆仑先祖的青花瓷坛。
那个瓷坛的底部，其实一直有一个夹层。这是太爷爷在陈阳临行前特意交代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陈阳颤抖着手，敲碎了瓷坛的底部。
泥土散落。
在那些来自中南海、黄河、长城的泥土掩埋中，静静地躺着一块温润古朴、通体呈鸡骨白的……玉石。
那是一块——玉琮。
良渚文化，中华文明最早的礼器，以此礼地，沟通鬼神。
“这……”陈阳捧起玉琮，感觉手心发烫。
这块玉琮并非凡物。在它的表面，并不是普通的兽面纹，而是刻着四个用甲骨文书写的、充满了苍凉与霸气的大字。
【地不仁】。
嗡——！
就在玉琮重见日的瞬间，窗外那个巨大的、沉默的黑洞，突然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低沉轰鸣。
那不是引力波的震动，那是一声……叹息。
一声跨越了亿万年时光，等待了无数个纪元的叹息。
黑洞的视界线开始剧烈波动，仿佛感应到了这把“钥匙”的存在。
“原来……钥匙一直在我们手里。”
陈伯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这是当年我在‘596’工程的绝密档案库里发现的。据是上古时期，大禹治水时从地底挖出来的‘定海神针’残片打磨而成的。”
“我一直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只觉得它里面蕴含着一股让我心悸的力量。”
“现在我明白了。”
老人看着那块玉琮，目光如炬。
“它是上一代文明，甚至上上代文明，留给我们的……通关文牒。”
陈阳紧紧握住玉琮，感受着那上面传来的温热。
“哥，太爷爷。”
“既然钥匙有了，路也找到了。”
陈阳猛地抬头，看向那片深邃的黑洞。
“那我们就……出发！”
“去看看这宇宙的尽头，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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