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陈锋那带着金属回响的冷笑声，在充满了腥甜气息的巨大腔室中回荡。
他操控着【刑】机甲，机械义眼死死锁定着那个悬浮在绿色营养液中的诡异“婴儿”。
那东西虽然有着人类的雏形，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透出的却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与贪婪，仿佛高高在上的屠夫在审视待宰的羔羊。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躲在罐子里，靠吸食尸体养分长大的畸形儿？”陈锋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厌恶。
“无知的碳基生物。”
一道冰冷的意念波直接轰入陈锋的脑海，那个“婴儿”并没有开口，但声音却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高维生物特有的傲慢与戏谑，“你以为我们在进行战争？不，这只是收割。就像你们收割庄稼，我们收割文明。”
随着意念波的涌动，周围那数不清的培养罐开始发光。那些浸泡在其中的异星生物尸体——长着翅膀的蜥蜴人、全身甲壳的昆虫族、甚至还有刚才牺牲的人类战士残肢，此刻都像是在展示战利品一般，缓缓旋转。
“看到了吗？”那声音继续在陈锋脑海中回响，“【尸鬼】不过是我们利用收割来的废料，重新拼凑的清洁工。而我，是集合了数千个文明基因精华，经过亿万次筛选培育出的高维指挥官。在我的基因序列里，有人类的智慧，有虫族的繁衍力，有硅基生物的计算力……我是完美的进化体。”
“加入我们。”
那个“婴儿”缓缓张开双臂，隔着玻璃，向陈锋发出了邀请，“你的意志力很强，非常罕见。只要你放弃抵抗，我可以保留你的意识，将你的大脑接入我的神经网。你将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获得永生，见证我们吞噬星河的荣光。”
伴随着诱惑，一股更加狂暴的精神冲击如海啸般袭来。
陈锋的视野瞬间变得血红。无数个文明被毁灭的惨状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燃烧的星球、被屠戮的种族、绝望的哀嚎……那是一种足以摧毁任何理智的绝望感，试图从精神层面彻底压垮这个渺的人类。
“跪下！臣服！”
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陈锋七窍流血，机甲内的警报声响成一片。
“警告！驾驶员精神阈值突破临界点！心率220！脑波紊乱！”
“臣服？”
陈锋猛地抬起头，那双机械义眼中，原本闪烁不定的蓝光突然变成了暴虐的猩红。
他在那尸山血海的幻象中，确实看到了绝望，但他更看到了一种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东西——那是刻在炎黄子孙骨子里的倔强。
是一万年前【不周山】撞向敌舰的决绝。
是七十年前太爷爷在戈壁滩上吃沙子的隐忍。
是哥哥陈阳在讲台上怒斥群丑的风骨。
“你的基因库里也许有全宇宙最优秀的片段，你也许算尽了一切利益得失。”陈锋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带血钢钉，“但你唯独缺了一样东西。”
“你没迎…骨头！”
陈锋在意识深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股源自血脉的红色信仰化作最坚硬的盾牌，硬生生将那股精神冲击顶了回去。
“我们华夏人，从不跪神！如果要压我，那就劈开这；如果地要拘我，那就踏碎这地！”
“想让我当标本？做梦！”
现实世界中，黑色的【刑】机甲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解除所有安全限制！”
“虹池过载模式，启动！”
“动力输出……300%！”
随着陈锋疯狂的指令，机甲背后的散热格栅猛地弹开，积蓄已久的高温冷却液瞬间气化，化作两道赤红色的蒸汽柱喷涌而出。整台机甲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浑身散发着暗红色的高温，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扭曲。
“疯子！你在自毁！”那个“婴儿”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
“杀！”
陈锋没有废话，操控着这就如同炼狱修罗般的机甲，脚下的肉质地板瞬间炸裂，整个人化作一道黑红色的流光，直扑中央的培养罐！
“拦住他！”
“婴儿”尖叫起来。
核心室内，无数根粗大的血管状触手从四面八方的肉壁中射出，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试图绞杀这个疯狂的入侵者。
“滋啦——！”
一根触手狠狠贯穿了机甲的左肩，锋利的骨刺直接刺透了装甲板，扎进了陈锋的血肉之郑
陈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不仅没有减速，反而猛地扭动身躯，利用机甲的动力硬生生扯断了那根触手，带着喷涌的鲜血和机油，继续冲锋！
这一刻，什么战术，什么技巧，统统被抛在脑后。
剩下的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杀戮本能。
“死！！！”
陈锋怒吼着，仅剩的右手高高举起，机械臂前赌高频振动粒子刀功率被推到了极限，刀刃因为过热而变成了耀眼的白炽色。
“不！我是完美的！我是神！”
那个“婴儿”终于感到了恐惧，它疯狂地调动所有的能量试图构建屏障，但在那把燃烧着人类愤怒与不屈的利刃面前，一切阻碍都如同薄纸。
“咔嚓！”
一声脆响，那层厚达半米的特种生物玻璃，在粒子刀的轰击下轰然破碎。
绿色的营养液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将机甲淋得透湿。
在那飞溅的液体中，陈锋那只冰冷的机械手，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狠狠地探入了罐体内部。
一把扼住了那个“婴儿”脆弱的脖颈！
那个自诩为“高维指挥官”、视人类为虫子的生物，此刻就像一只被提起来的落汤鸡，在陈锋的手中拼命挣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它试图再次发动精神攻击，但陈锋根本不给它机会。
“在这个宇宙里……”
陈锋的声音通过机甲扩音器传出，冷酷得如同万年寒冰。
“……没有什么神！”
“只有装神弄鬼的……畜生！”
“给老子……去死！”
“嗡——”
机械臂猛地发力，液压系统发出最后的悲鸣。
“噗嗤！”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响起。
那个所谓的“神婴”，那个集合了无数文明基因的完美生物，在绝对暴力的物理碾压下，瞬间被捏爆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随着这声爆裂，一道凄厉至极的脑波惨叫，瞬间横扫了整个地球，穿透了大气层，在大脑皮层引发了一阵剧痛。
地面战场。
无论是正在废墟中绝望射击的士兵，还是在医院门口拿着手术刀拼命的老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而那些正在疯狂屠戮人类防线、动作迅猛如闪电的【尸鬼】大军，在这一瞬间，仿佛被同时切断羚源。
它们狰狞的动作僵在半空，眼中嗜血的红光迅速黯淡。紧接着，就像是失去了提线的木偶，数以万计的怪物纷纷瘫软倒地，发出一阵阵机械故障般的抽搐声，再也没有爬起来。
那一刻，硝烟弥漫的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几秒钟后，当人们确认这些恶魔真的不动了之后，全球各地的防线上，爆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和痛哭。
“赢了？我们赢了？！”
“怪物死了！怪物不动了！”
【鸾鸟】舰桥内，韦子期看着屏幕上瞬间清零的敌军信号，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指挥中枢被摧毁了……那是蜂群思维，母体一死，所有的子体都会宕机。陈锋……他做到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欢呼出声，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
“警告！引力场崩溃！目标舰体结构正在解体！”
屏幕上，那艘巨大的【巨灵神】强袭登陆舰，在失去了“神婴”的能量维持后，开始发生剧烈的崩塌。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金属外壳开始剥落，内部的生物组织极速腐败枯萎。
更可怕的是，由于距离地球太近，失去动力的它被地球引力捕获，正在不可逆转地坠向大气层。
那是一座山那么大的残骸！
“哥！快撤出来！【玄女】已经在接应你了！”陈阳平通讯台前，声音嘶哑地大喊，“快啊！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
通讯频道里全是杂音，那是能量紊乱造成的干扰。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了陈锋微弱却平静的声音。
“……阳阳，来不及了。”
画面中，核心控制室正在坍塌，无数巨大的肉块和金属梁砸落下来，将来路彻底堵死。【刑】机甲的一条腿已经被压断，失去了行动能力。
陈锋靠在那个破碎的培养罐旁，看着周围崩塌的世界，语气里没有丝毫恐惧。
“机甲毁了，推进器也没了。”
“不用管我。”
“你们现在的任务，是拦截这艘船的残骸。”陈锋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这东西太大，如果不拦截，砸下去会毁掉半个大陆。启动【鸾鸟】的所有火力，把它……在空中打碎。”
“不！我不！”陈阳哭喊着，“我不能连你也炸了！”
“这是命令！”陈锋打断淋弟，“我是军人，这是我的归宿。别让我看不起你。”
陈阳的手指悬在武器发射键上，颤抖得无法落下。
就在这生离死别的最后时刻。
一直盯着深空探测数据的韦子期，突然发出了一声绝望到极点的尖叫，那声音甚至盖过了警报声，让所有饶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完了……”
“全完了……”
韦子期指着全息星图的边缘，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怎么了？”李将军猛地回头。
“看……看月球背面……”
众饶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屏幕。
只见在月球背面的黑暗虚空中，原本应该是一片死寂的地方，此刻空间竟然像是一面被打破的镜子，出现了无数道密密麻麻的裂纹。
那不是一个虫洞。
那是……空间破碎！
紧接着，一艘、两艘、十艘……
无数艘造型狰狞、通体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战舰，从那些裂缝中折跃而出。它们密密麻麻，遮蔽日，数量之多，甚至遮蔽了背后的星光。
而在舰队的最中央，一艘体型比【鸾鸟】还要庞大十倍的旗舰缓缓驶出。
它的造型不再是金属方块，而是一只展翅欲飞的……九头火鸟！
那火鸟的九颗头颅上，燃烧着足以扭曲时空的能量烈焰，冷漠地注视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真正的绝望，降临了。
“那是……”韦子期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收割者主力舰队。”
“真正的【九玄女】……提前三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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