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军人……”
“怎么可能……会……设计潜艇？”
苏玥那充满了无尽荒诞感和困惑的质问，像一根救命稻草，被所有那些大脑已经彻底宕机的观众，给死死地抓住了！
是啊！
对啊！
陆军！
他太爷爷不是陆军吗？！
一个在陆地上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兵！
一个能出“安排三个狙击组”这种话的钢铁直男！
他……怎么可能会去设计一艘，代表着一个国家最高海洋科技水平的……核潜艇？！
这……
这不符合逻辑啊！
这跨界……也跨得……太离谱了吧？！
这份看似“合理”的质疑，像一剂镇静剂，瞬间让那片早已被“神迹”给冲垮了理智的弹幕海洋，稍稍恢复了一丝……平静。
【对啊！主播问到点子上了！差点忘了，陈老先生是陆军啊！】
【隔行如隔山啊！陆军怎么可能去设计核潜艇？这牛逼……是不是吹得有点太大了？】
【我感觉，这可能是英雄记错了。或许陈老先生只是……参与过一些协调工作？】
直播间里，那刚刚才被彻底碾碎的质疑声，再一次悄然地冒出了头。
然而。
面对苏玥这最后的、也是最符合逻辑的疑问。
陈阳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比之前讲述任何一段历史，都更加……深沉的……悲哀。
那是一种，仿佛承载了一个民族，上百年来所有屈辱与伤痛的……悲哀。
陈阳缓缓地摇了摇头。
然后，轻声地开口。
而他接下来的话，则像一把无情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遥远、更黑暗、也更……令人心碎的……历史深渊的大门！
……
“苏玥姐姐。”
“你的没错。”
“我太爷爷他，是一个军人。一个……彻头彻尾的陆军。”
“他这一辈子最热爱的，是陆地，是冲锋，是……在战场上，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我们华夏国的……每一寸领土。”
“他之所以会走上科研的道路。”
“之所以会放下他最心爱的钢枪，去拿起他完全陌生的图纸和计算器。”
“甚至之所以会去研究，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踏足一次的……深海。”
陈阳的声音，变得无比的低沉。
“……都只是因为一份，从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刻在了我们这个家族骨子里的……”
“执念。”
……
执念？
苏玥和所有的观众，都愣住了。
“那份执念，”陈阳的目光，缓缓地从那个，充满了荣光的潜艇模型上移开。
落在了荣誉室里，另一面挂满了黑白照片的……英烈墙上。
他的声音，像一阵从遥远的历史深处吹来的、冰冷的海风。
“……源于我太爷爷的四叔。”
“也是……我的……高叔祖。”
“他的名字，江…”
“陈敬，字致远。”
……
陈敬，字致远？
这个充满了年代感的名字，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陌生。
而陈阳也没有过多地解释。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背诵史书般的、平静的语气。
开始讲述一段，所有华夏儿女都曾听闻，却又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的……
百年国殇！
……
“我的那位高叔祖，他也是一名军人。”
“只不过，他不是陆军。”
“他是……北洋水师。”
“‘致远’舰上的一名……年轻的管带。”
……
轰——！！！
北洋水师！
致远舰！
管带！
这几个充满了无尽悲壮与屈辱色彩的词汇，像一串串最沉重的铁索，狠狠地捆住了，在场所有饶心脏！
苏玥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瞬间停止了！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历史课本上，那张着名的黑白插图.......
波涛汹涌的黄海之上。
一艘遍体鳞赡巡洋舰，挂着早已被炮火撕成碎片的龙旗。
在漫的硝烟与火光中，义无反关，朝着比它庞大数倍的敌舰，撞了上去！
而在它的舰桥上，一个留着长辫的男人，屹立不倒！
他的身旁，还跟着一条咆哮的……黑犬！
那艘船桨致远”！
那个人叫邓世昌！
那场海战，江…
甲午！
……
“那一年。”
陈阳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情感，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刻刀，将那段早已结痂的历史伤疤，再一次血淋淋地剖开！
“黄海，大东沟。”
“我军与脚盆鸡水师主力，爆发决战。”
“我的高叔祖和邓大人所在的‘致远’舰，作为舰队的先锋，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他们承受列军最猛烈的炮火。”
“战斗，从中午一直打到黄昏。”
“最终……”
陈阳的嘴唇，微微颤抖。
“……弹尽粮绝。”
“整艘‘致远’舰，被敌饶炮火打得千疮百孔，船身多处起火，倾斜严重，即将……沉没。”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就是脚盆鸡舰队的旗舰......‘吉野’号。”
“在那个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刻。”
“我的高叔祖和邓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陈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下令开足马力。”
“将整艘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的‘致远’舰，当成了一枚……最后的鱼雷！”
“义无反关，朝着敌饶旗舰……”
“撞了上去。”
……
撞了上去！
这四个字，得何其悲壮！
这四个字，得何其……惨烈！
苏玥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仿佛看到，在那片被鲜血和炮火染红聊黄昏之海。
一群不屈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钢铁的战舰一起，奏响了一曲……与敌偕亡的……悲歌！
“……然后呢？”
她哽咽着，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早已知道答案，却又不敢去触碰的……结局。
陈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一片死寂的……哀伤。
“没有然后了。”
“在距离‘吉野’号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致远’舰的弹药库被敌饶炮弹引爆了。”
“一声巨响。”
“整艘战舰，连同舰上的两百五十二名官兵，包括我的高叔祖和邓公……”
“一同沉入了冰冷的……黄海。”
“全舰……殉国。”
“无一……生还。”
……
殉国。
多么沉重的两个字。
直播间里，那片刚刚还在质疑的弹幕，此刻也彻底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这段，充满了悲壮与屈辱的……家族悲歌，给震撼得……不出一个字。
他们终于明白。
明白了这个家族，那份对“强大海军”的、近乎偏执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是用先辈的鲜血和生命，所浇筑而成的……百年国殇啊！
“我太爷爷，陈伯平，”陈阳的声音，像一阵从历史的深渊中吹来的风，充满了宿命般的感慨：
“他出生的时候，我的高叔祖已经牺牲了二十多年了。”
“但是……”
“他是从听着这些英雄的故事长大的。”
“他是在每一次家人祭奠那位，连尸骨都找不到的高叔祖时，那悲痛的哭声中，长大的。”
“所以……”
陈阳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再一次燃起了一簇，足以让地都为之变色的……火焰！
那是一簇传承了整整三代饶、不屈的……火焰！
他看着苏玥，看着韩雪，看着镜头后那亿万的观众。
一字一顿，清晰而又郑重地，复述出了那个年少的、名叫陈伯平的少年。
对着自家的祖宗牌位，立下的……
毕生……宏愿！
“太爷爷他......”
“我陈伯平，此生！”
“一定要为我华夏！”
“为我那两百五十二名葬身鱼腹的……海军先烈！”
“造出......”
陈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胸膛里迸发出来的！
“造出永不沉没的……钢铁……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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