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见郭芙哭得梨花带雨,娇躯颤抖,心中那点因她平日骄纵而产生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怜惜与揪痛。他剑眉一轩,对金轮法王厉声喝道:“大和尚!你枉称一代宗师,却次次只会拿妇孺作质,威胁于人!算什么本事?有胆的,便堂堂正正与杨过决一死战!尽做些卑鄙无耻的勾当,也不怕下英雄耻笑!”
金轮法王被他当众讥讽,脸上黑气一闪,怒极反笑:“好个牙尖嘴利的子!既然你急着送死,老衲便先成全了你!”话音未落,双掌一错,龙象般若功沛然运起,袍袖无风自动,便欲向杨过猛扑过去。
“法王且慢!”郭靖岂容他伤害杨过,大喝声中,身形已如苍鹰般掠至,一瞻亢龙有悔”挟着排山倒海的掌力直击金轮法王侧肋,逼得他不得不回身招架。两人瞬间斗在一处,掌风拳劲激荡,震得大帐帷幕猎猎作响。
尹克西、潇湘子、尼摩星、麻光佐四人见状,交换一个眼色。他们早对杨过嫉恨在心,此刻见金轮法王被郭靖缠住,正是除去这子的良机。尹克西镶宝石的鞭子“唰”地一声如毒蛇出洞,直卷杨过下盘;潇湘子哭丧棒挟着阴风点向杨过后心大穴;尼摩星铁蛇杖呼啸砸落;麻光佐虽看似笨拙,一双蒲扇大手却封住了杨过左侧退路。这几人皆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好手,此刻联手合击,声势骇人。
杨过临危不乱,长啸一声,古墓派绝顶轻功施展到极致。但见他青衫飘飘,在鞭影、棒风、杖影、掌隙间穿梭游走,宛若惊鸿,又似鬼魅。时而以全真剑法中的精妙招数化指为剑,点向尹克西手腕;时而以蛤蟆功的怪异姿势,险之又险地避开尼摩星的铁杖;更借力打力,引潇湘子的哭丧棒稍稍偏转,与麻光佐的掌风撞在一处。他身法之奇、应变之速,竟在四大高手围攻之下支撑了十余招未露败象,反将帐内桌椅摆设震得粉碎,气劲四溢。
霍都一直在旁冷眼观战,见杨过如此滑溜,又见郭靖虽与师父斗得难解难分,但目光始终沉稳坚定,显是难以威胁。他眼珠一转,猛地一把将身旁的郭芙拽到身前,右手成爪虚扣在她头顶“百会穴”上,冲着战团中的杨过尖声叫道:“杨过!你这杂种,立刻给老子站住!再敢动一下,我立刻震碎这丫头的灵盖!”罢,手上微微加力,郭芙痛呼一声,脸色惨白。
杨过正全神贯注应对四面攻势,闻声眼角余光瞥见郭芙受制,心头剧震。就在他心神微分这一刹那,尹克西的长鞭已如影随形缠向他足踝,潇湘子的哭丧棒悄无声息点至后心“灵台穴”。杨过若继续闪避,郭芙性命堪忧;若不动,则自身危殆!
电光石火间,杨过猛一咬牙,身形竟真的硬生生顿住!“砰!”一声闷响,潇湘子凝聚阴寒内力的一棒结结实实印在杨过后心。杨过浑身剧震,喉头一甜,一股冰冷的异种内力直透脏腑。
“杨大哥——!”郭芙目睹此景,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霍都死死按住。
一击得手,尹克西、尼摩星、麻光佐岂会放过这良机?鞭、杖、掌影顷刻间将杨过周身要害笼罩。公孙止也狞笑一声,独眼中凶光暴射,铁掌如刀,直劈杨过顶门!
五大高手合力一击,劲风压得杨过呼吸为之一窒,四周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生死关头,杨过眼中却陡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体内九阳神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那股自修炼以来便隐隐感知、却始终未能完全融会贯通的“阴阳互济、生生不息”的至理,在这极端压力与生死一线的刺激下,如同黑暗中被闪电骤然照亮!乾坤大挪移心法自然而动,周身穴窍开阖,竟似形成无数微漩涡,努力牵引、挪移着袭来的五股刚猛、阴寒、刁钻、厚重、霸道的不同劲力。
然而,五人合力实在太过强大,乾坤大挪移虽神妙,杨过修为未至绝顶,挪移转化不及,眼看便要被这沛然莫御的合力震得经脉尽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过灵台深处一声轰鸣,仿佛某种桎梏豁然贯通!九阳神功那最后一层窗户纸,终于被这生死压力捅破!刹那间,他体内真气不再是单纯的炽热阳刚,而是阳中生阴,阴阳流转,循环往复,自成地!后心所受潇湘子的阴寒掌力,竟被这新生的阴阳真气迅速化去,反成为滋养自身的一缕凉意。经脉穴窍在庞大真气的冲刷下,隐隐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微响。
“轰——!”
以杨过为中心,一股无形无质却又磅礴无匹的气劲轰然爆发!那并非硬碰硬的对抗,而是一种圆融绵韧、却又沛然莫御的“震”劲!尹克西的长鞭寸寸断裂,潇湘子哭丧棒脱手飞出,尼摩星铁杖弯曲,麻光佐连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公孙止劈下的掌刀被弹开,整条手臂酸麻不已。五人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气爆发震得踉跄倒退,气血翻腾,脸上尽是骇然之色。麻光佐更是肥硕的身躯被气浪推得直接飞起,恰好撞向正扣着郭芙的霍都。
霍都正全神贯注防备郭靖,哪料到麻光佐会变成“人肉炮弹”飞来?猝不及防,被撞得眼冒金星,扣住郭芙的手不由得一松。
好个杨过!他虽初悟神功,体内真气奔腾如长江大河,反应却快得不可思议。几乎在震飞五饶同时,他已如鬼魅般欺近,左手疾探,已将惊魂未定的郭芙纤细腰肢牢牢揽入怀中,右手虚按,一股柔劲送出,将晕头转向的霍都推得滚倒在地。
“芙妹,没事了!”杨过低喝一声,声音虽因激战而微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郭芙猝然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鼻端闻到熟悉的男子气息,惊魂甫定,抬头正对上杨过关切的目光。见他嘴角犹带一丝血迹,显是为救自己硬受潇湘子一掌所致,又想起他方才为了自己甘心受制、险些丧命,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心疼,更有无尽的后怕与对自己任性的痛悔。泪水再次决堤,却不再是恐惧的哭喊,而是复杂难言的情绪宣泄,将脸埋在他肩头,呜咽道:“杨大哥……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杨过不及细语安慰,抬眼望去,只见郭靖已一掌逼退金轮法王,正向他靠拢。而大帐之外,号角声、马蹄声、兵刃甲胄撞击声如同海潮般涌来,不知多少蒙古兵已将大帐围得水泄不通。
“靖儿,过儿,快走!”郭靖沉声喝道,一掌震开帐门。
三人冲出大帐,但见眼前景象令人头皮发麻。目之所及,尽是黑压压的蒙古铁骑与步兵方阵,刀枪如林,旌旗蔽日,成千上万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无形的铁血肃杀之气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郭芙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方才帐内激斗的惊险尚在心头,此刻又被这无边无际的军阵包围,只觉得手脚冰凉,脸色惨白如纸,若非被杨过紧紧搂住,几乎要瘫软下去。
郭靖与杨过却同时踏前一步,并肩而立,将郭芙护在身后。郭靖面色沉静如古井深潭,目光扫过重重军阵,毫无惧色。杨过初历生死突破,豪气干云,虽知险恶,但能与郭伯伯并肩而战,胸中激荡着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壮烈情怀。
金轮法王、潇湘子等人此时也已追出,与大军汇合。公孙止独眼闪烁着怨毒的光芒,狞笑道:“郭靖!杨过!你们已陷入罗地网,插翅难飞了!还不束手就擒?”
郭靖闻言,竟朗声一笑,侧头问杨过:“过儿,眼前这阵仗,你怕是不怕?”
杨过挺直脊梁,目光湛然,声音清越:“郭伯伯,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能与您并肩杀敌,便是葬身于此,也快哉!不过一死而已,有何可怕?”
“好!好一句‘不过一死而已’!”郭靖听得心怀大畅,连日来的忧闷、抉择的煎熬仿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冲霄战意,“这才是我郭靖的好侄儿!今日,你我叔侄便杀他个痛快!”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出,直扑最近的一队蒙古骑兵!降龙十八掌施展开来,刚猛无俦,掌风过处,人仰马翻!
杨过更不迟疑,对背上的郭芙低声道:“芙妹,抱紧我!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定带你杀出去!”罢,左手抄起地上一面蒙古大旗,运劲一抖,已将郭芙连同自己上半身裹住,只露出双眼。他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狠厉,如同出鞘的利剑,再无半分犹豫,九阳神功全力运转,身形化作一道青影,紧随郭靖之后,悍然冲向那仿佛无边无际的兵海!
郭靖已将《九阴真经》练至阳极生阴、刚柔并济的至高境界,掌力吞吐间,至刚处开碑裂石,至柔处绵韧不绝,周身三尺仿佛成了死亡禁区,蒙古兵将沾着即伤,碰着即亡,竟无一人能挡他一招半式。他犹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杨过九阳神功初成,体内真气阴阳流转,生生不息,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他虽单臂抱着郭芙,但身法之快、出手之准、劲力之强,比之先前何止倍增!或掌、或指、或腿,招式信手拈来,皆蕴含莫大威力。寻常蒙古士兵的刀枪箭矢尚未近身,便被护体真气震开。他更是专挑军官、勇悍之士下手,所过之处,如同热刀切油,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人墙中撕开一道道血口。
二人一左一右,相互呼应。郭靖掌力雄浑,大开大阖,如巨斧开山;杨过身法灵动,招式奇诡,如利刃剖竹。虽只两人,却仿佛千军万马,在蒙古大军中掀起滔血浪!金轮法王、潇湘子等高手数次想上前夹击,却总被郭靖或杨过凌厉无比的招式和周围混乱的士兵所阻,竟无法形成有效合围,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如同两道不可阻挡的飓风,朝着襄阳城方向缓缓移动,身后留下一地狼藉尸骸。
金轮法王等人看得心惊肉跳。他们自忖武功高强,但在千军万马中如此悍勇厮杀、持久不衰,自问绝难做到。郭靖内力之悠长、武功之精纯,已臻化境;而杨过年纪轻轻,方才明明险死还生,此刻却似脱胎换骨,越战越勇,真气仿佛无穷无尽,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然而,蒙古兵实在太多了!杀了一层,又涌上两层;冲开一个缺口,立刻被更多士兵填满。箭矢如蝗,从四面八方射来,虽大多被二人掌风劲气扫落,却也大大增加了闪避的负担。郭靖与杨过纵然神勇,毕竟是人,体力真气终有耗竭之时。两人身上都已带了伤,郭靖肩头中了一箭,杨过腿上也添了几道刀口,只是战意高昂,恍若未觉。
二人且战且走,浴血拼杀近一个时辰,竟真的从蒙古大营核心地带,一路杀到了靠近襄阳城墙的区域。此处地势略高,距离城墙已不足两百步,甚至能看清城头上宋军紧张的旗帜和攒动的人头。
可是,这最后两百步,却仿佛堑。蒙古军在此布置了重兵,层层叠叠,弓弩手更是密集。城墙高达数丈,光滑陡峭,二人激战良久,气力消耗巨大,还带着郭芙,如何能飞越而上?
金轮法王等人也已率领精锐追至,见状心中大急。若真让郭靖、杨过在眼皮底下逃回襄阳,蒙古军威扫地不,日后攻城更是难上加难。
“放箭!不惜一切代价,射杀他们!”金轮法王厉声下令。霎时间,箭如飞蝗,遮蔽日,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已显疲态、却依旧傲然挺立在尸山血海中的那两道身影,倾泻而下!
喜欢诸天武侠逍遥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诸天武侠逍遥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