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长安相府逢玄德
长安相国府的朱漆大门缓缓敞开，董牧一家下了马车，望着门楣上“相国府”三个鎏金大字，心中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终于又要见到父亲与兄长了。
两年前离长安时，兄长董琰刚以相国身份总领关中，如今再归，关中已与并州、荆州连成一片，凉州董氏的声势远胜往昔。
“二公子，相国在正厅等候您。”管家躬身引路，目光扫过董牧身后的家眷，连忙吩咐侍女，“怎这么没有眼力，还不快搭把手拿行李，带诸位夫人和公子们去后院歇息，咱们主母已备下茶点。”
荀采与张琪瑛、蔡琰对视一眼，笑着对董牧道：“你先去见兄长，我们安顿好你再回来吧。”董华和董夏被侍女手里的糖人吸引，蹦蹦跳跳地跟着往后院去了。
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正厅的话声隐约传来。董牧加快脚步，刚至厅门，便见董琰正与一位中年男子对坐品茗。那人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
“仲谋来了！”董琰起身相迎，眼中满是笑意，“快来见过玄德公。”
刘备连忙起身行礼，动作谦卑却不失气度：“备见过董州牧。听闻公此番平定交州，威名远播，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董牧拱手回礼时，目光在刘备脸上一顿——这张眼睛，诚挚得让人自惭形秽，直视过去，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
“玄德公不必多礼。”董牧落座，侍女奉上茶水，他端起茶盏，面带微笑的继续审视着刘玄德——方才董琰称呼刘备为“玄德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敬重。这在兄长身上并不常见，他毕竟久居中枢阅人无数，可见刘备的过人之处。
董琰见董牧已落座，笑道：“仲谋可知，玄德公乃中山靖王之后，陛下查验族谱亲认的皇叔。前些日子从青州辗转来投，我已奏请朝廷，暂留长安参赞军务。”
“皇叔？”董牧看向董琰心中暗惊，被自己搅乱的历史怎么又修正回去了，心下暗自思量要多多提防，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将目光转向刘备，“玄德公竟是皇室血亲？陛下认亲不知是何时的事？”
刘备脸上露出一丝赧然，欠身道：“来惭愧，某有愧皇恩，接连丢失青徐二州，逃回长安，蒙陛下垂询家世，核对宗谱后，才认下这层亲缘。备不过是个普通人，不敢以皇叔自居。”
董牧心中冷笑——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皇叔”身份。当年曹操为拉拢刘备，也曾默许这层关系，如今兄长又将他奉为上宾，这刘备的手腕，果然不容觑。他面上平静似水，笑着回应：“既是陛下亲认，便是家血脉，理当敬重。”
茶过三巡，董琰谈及河北战事，董牧顺势将话题引向人事工作：“兄长，我刚平定交州，那里新定七郡，亟需人手镇守。南可镇士燮残余，东可威慑江东，正是用人之际。玄德公麾下猛将如云，若能屈就，到交州助我一臂之力，必能事半功倍。”
刘备闻言，连忙摆手：“州牧谬赞了。在下才疏学浅，又刚经青州之败，实在不堪重任。况且长安防务要紧，在下愿在此辅佐董相国，不敢奢求外任。”他推辞得干脆，既捧了董琰，又守住磷线。
董牧心中早有腹稿，接话道：“玄德公自谦了，既愿留长安某也不便强求，听闻麾下诸将有万夫莫当之勇，可为朝廷征讨四方，随我出征何如？我……”
话未完，刘备已起身推辞：“州牧谬赞了。云长、翼德、子龙虽有些勇力，却都是粗人，哪里能担此重任？备如今寄人篱下，能为董相国分忧已是万幸，不敢再劳烦州牧费心照顾。”
董牧早知他会推脱，继续道：“玄德公过于谨慎了，既同为大汉效力自是一家人。交州进可谋江东，退可入巴蜀，正需公麾下这样的忠勇之士前去安抚，若玄德公能助我筹划西蜀，大事可期啊。”
刘备却依旧推辞：“州牧好意心领，但在下实在能力有限，恐辜负重停关、张二弟与子龙虽勇，中原曹操形兵作乱，在长安听候相国调遣更好，不敢擅离。”
几番拉扯，刘备始终不肯松口，只愿在长安效命。董牧看在眼里，心中疑窦更深——若真心归附，为何不肯外派？偏要留在长安这权力中枢，难道是想借董琰的庇护，暗中积蓄力量？
董牧心念一转，换了个角度：“既如此，弟也不强人所难了。只是荆州水军初建，甘宁独木难支，正缺善水战的大将；南中通往益州的山道崎岖，也需得擅山地作战的猛将开路。”
眼睛紧盯刘备，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持续给予压力，缓缓道：“云长将军在北海用水战大破夏侯惇，威名远播；子龙将军在青州山地屡建奇功，勇冠三军。不知玄德公能否割爱，让二位将军暂借？一应任命，皆由朝廷正式颁发，绝不委屈二位。这并非为我私人，乃是为朝廷拓土，玄德公身为皇叔，当以国事为重才是。”
这番话将“朝廷”“皇叔”搬出来，刘备一时语塞，只能看向董琰求助。
董琰沉吟道：“子牧所言有理。襄阳、汉中皆是要地，云长、子龙确是合适人选。玄德公，不如便让二位将军暂随仲谋，待有功绩，朝廷自有封赏，岂不两全其美？”
刘备见董琰也这般，知道再推脱便显得不识抬举，只得苦笑道：“既蒙二位大人看重，备不敢不从。只是云长、子龙乃备左膀右臂，还望州牧善待。”
“玄德公放心。”董牧当即道，“我会奏请朝廷，正式任命云长为‘平南中郎将’，镇守襄阳；子龙为‘讨蜀校尉’，随我筹划西蜀事宜。俸禄、仪仗皆按朝廷规制，绝不含糊。”
事情定下，刘备心中虽有不舍，却也只能应下。又坐了片刻，便以“军中还有事”为由告辞。
待刘备离去，董琰见董牧望着门口出神，笑道：“子牧似乎对玄德公有所疑虑？”
“兄长，”董牧转头，语气凝重，“刘备此人，看似仁厚，实则野心不。当年在徐州，他借曹操之力共讨袁术站稳脚跟，转头便与袁绍勾结，拿下徐州后竟和袁绍争夺青州，可谓两面三刀；如今来投兄长，又以‘皇叔’自居，恐非池中之物。”
董琰皱眉道：“玄德公仁德名声在外，麾下三将都是难得的将才，袁绍未灭，曹操势大，多一个盟友总是好的。”
“盟友可以，却不能养虎为患，要知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董牧道，“兄长可知，他为何肯轻易让出云长、子龙？”
董琰一怔：“为何？”
“因为他知道，此二人忠义，在我麾下，还能收纳兵员部曲。”董牧冷笑，“他可留在长安，借着‘皇叔’的名头招揽人心。若咱们与袁绍、曹操打得两败俱伤，他便可坐收渔利，东山再起。”
董琰脸色微变：“怕是仲谋你想多了，何至于此……”
“若非如此，刘玄德大可投降曹操就是，何必千里迢迢远遁长安？”见董琰还要反驳，董牧一句话将董琰怼了回去。
“也罢，兄长无需过度忧心，只需限制他与皇帝接触过密便可。”董牧起身，“我这就去安排，让锦衣卫多派些人手，盯着刘备及其部下的动向。他在长安的一言一行，我会让人紧紧盯着……”
走出正厅，董牧望着后院的方向，阳光穿过回廊的花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知道，留下刘备，无异于养虎，但只要盯紧了，这头虎未必不能为己所用（曹操应也是这么想的吧）。而关羽、赵云这两员大将，到了他麾下，是龙是虫，就得由他了算了。
回到暂居的跨院，荀采正与董琰的正室夫人李氏话，侧室杜夫人坐在一旁。见他回来，便起身迎上：“与兄长议完事了？”
董牧点头，目光掠过院中的石榴树——这树与临洮祖宅中的那棵很像。他低声对随后跟来的亲卫道：“去告诉诸葛亮，让长安的锦衣卫即刻行动，严密监视刘备、张飞及其部众的动向，每日汇报，不得有误。”
亲卫刚要离去被他喊住，想了想继续补充到：“告诉司马懿，亲自跟好关羽和赵云的调令，要快，我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到我的军中报到！”
亲卫领命而去，董牧望着边的流云，心中暗道：刘备啊刘备，你想在长安做你的“皇叔梦”，我偏要让你活在我的眼皮底下，抽身不得。这下，可容不得第二个“刘皇叔”兴风作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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