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幕后黑手 官场棋局
留置室的死寂里，高原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胸腔里压抑不住的呜咽，像漏了气的风箱。他瘫坐在冰凉的金属椅上，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一身皱巴巴的阿玛尼西装沾着汗渍，再也看不出半分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赵立东没有催他，只是将那沓沉甸甸的银行流水单和转账凭证重新整理好，指尖划过纸张的声响，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知道，高原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了，剩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挣扎。
良久，高原终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了方才的歇斯底里，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绝望。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我全……别再问了……”
赵立东的眼神骤然一凛，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却没打断他的话，只是将笔记本往前挪了挪，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是慕向东……是常务副市长慕向东让我这么干的！”高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到这个名字时，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那三个字有着千斤重的压力，“老市长退居二线之后，万州市的市长位置就空了下来。慕向东在市里干了八年，从副区长一步步爬到常务副市长的位置，手握财政、城建两大实权，论资历、论人脉，都是接任市长的第一人选。”
他顿了顿，喉咙里滚过一声苦涩的笑，眼底闪过一丝不甘：“省里的省委副书记是他的靠山，当年就是这位副书记把他从县里调上来的。那段时间，市里的老干部、各局委的负责人，大半都站在他这边，就连省里的风声，也是市长之位非他莫属。他得意得很，连新办公室的装修方案都定好了，就等着选举走个过场，顺理成章地扶正。”
“可谁能想到，半路会杀出个钟君越！”高原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萎靡下去，带着浓浓的怨怼，“省委组织部一纸调令，直接把钟君越从邻市的发改委主任任上提了过来，还定为了市长候选人。一个外地人，在万州毫无根基，连面都没跟大家见过几次，凭什么就压过慕向东一头？”
赵立东静静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他在省纪委待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官场里的明争暗斗，却没想到慕向东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动选举的歪心思。
“慕向东咽不下这口气，”高原继续道，声音越来越低，“他不敢明着跟省委组织部叫板，更不敢得罪提名钟君越的那位领导，只能暗地里使绊子。他的秘书找到我，慕市长看中了我在万州的人脉和口碑，想让我出来搅搅局。”
“他，只要我能让钟君越在选举中出丑，让他连半数选票都拿不到，这场选举就只能作废。到时候省里顾及舆论，不定会重新考虑人选，他的机会就来了。”高原的眼神里充满了悔恨，“他还许诺我，只要事成，城西那块卡了半年的商业用地，审批手续一路绿灯，容积率直接调高两个点。那三家房企也是慕向东牵的线，他们早就盼着这块地落地，二话不就掏了两千八百万，让我去打点那些人大代表。”
“我就是个棋子！”高原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响，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以为靠着慕向东的靠山，这事做得衣无缝，就算查下来，也有他兜着。谁知道……谁知道你们动作这么快，连一点缓冲的余地都不给我留！”
赵立东的脸色沉得像墨，握着笔的指节微微泛白。他没想到，这场看似简单的贿选案，背后竟然牵扯到了万州市的常务副市长，甚至还连着省里的一位副书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操纵选举了，而是一张盘根错节的利益大网，网住的，是万州市的政治生态。
“慕向东是怎么跟你对接的？每次联系都是他的秘书出面吗？那三家房企和慕向东之间，有没有书面协议？”赵立东的声音冷硬如铁，一字一句敲在高原的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高原的肩膀又垮了垮，低声道：“都是他的秘书单线联系，从来不留书面证据。资金也是房企直接转到我个人账户的，慕向东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做得滴水不漏。他甚至还跟我，就算东窗事发，也只能查到我头上，跟他半点关系都没迎…”
赵立东不再多问，低头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他知道，高原的招供只是一个开始。常务副市长慕向东，省委副书记的靠山，还有那几家趋炎附势的房企，这背后牵扯的人和事，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窗外的风越刮越猛，卷起枯黄的树叶撞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留置室里的灯光惨白，映着高原失魂落魄的脸，也映着赵立东凝重的神色。
这场发生在万州市的贿选案，终于撕开了冰山的一角。而藏在冰山下的，是更深的暗流与旋危万州市的官场格局，即将因为这起案子，迎来一场翻覆地的震荡。
赵立东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椅子上的高原，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自己是被推出来的棋子，殊不知，从你收下那笔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弃子。”
高原浑身一颤，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而此刻的万州市政府大楼里，常务副市长慕向东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剩他的手里捏着一部手机，屏幕亮着，却迟迟没有拨通那个号码。窗外的风，似乎已经吹到了他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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