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省委办公大楼外的警戒线却已悄然撤去。唯有楼前几辆尚未驶离的专项督查车辆,昭示着昨夜那场雷霆行动的余威。街头巷尾,关于孙连城被带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早餐铺、菜市场、公交站,处处都是低声议论的人群。
“听了吗?孙书记被中纪委的人连夜带走了!”早餐铺里,卖油条的大爷一边翻着炸得金黄的油条,一边压低声音和邻座的顾客道。
“早该抓了!”邻座的汉子咬了一大口包子,愤愤不平地拍着桌子,“去年强推种玉米,我家两亩土豆全被乡里的人铲了,硬是逼着种玉米。结果咱们这山区的土根本不食合,玉米苗旱死了一大半,赔得我底朝!找乡里理,还被赶了出来!”
“不光这个,我听我表哥,孙连城他弟弟孙立伟,借着玉米种植项目的名头,吞了好多国家的惠农补贴款,还在琼州买了大房子呢!”旁边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农凑过来,声音里满是愤慨。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拍手称快的,有唏嘘感慨的,更多的是对后续政策的期盼,盼着新的领导能真正为老百姓办实事,把被糟蹋的田地重新恢复过来。
而此刻,黔西留置点的两间审讯室里,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惨白刺眼的白炽灯,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孙连城瘫坐在审讯椅上,头发凌乱如枯草,往日里省委书记的威严荡然无存,身上的高档夹克也皱巴巴的,沾着些许污渍。但他眼底却依旧烧着一簇不甘的戾气,死死盯着面前的审讯人员。审讯人员将一沓厚厚的资金流水证据推到他面前,声音严肃而平静:“孙连城,这份是江城地块的收购资金流水,经核查,这笔钱通过三层空壳公司流转,最终汇入了你妻子在海外的秘密账户。这笔钱,你作何解失?”
孙连城斜眼瞥了一下证据上的数字,嘴角猛地扯出一抹冷笑,随即猛地拍着桌子嘶吼起来:“解释个屁!这都是污蔑!是秦川那个老东西挖好的坑等着我跳!我推广玉米种植,是为了黔西的农业转型,是为了让老百姓增收致富!你们这群人,就是想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他越越激动,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飞溅到桌面上,“我在黔西干了这么多年,从基层一步步爬到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就是得罪了一些既得利益者吗?至于这么往死里整我?一群白眼狼!”
他骂骂咧咧,一会儿拍着桌子喊自己是政策的牺牲品,是被人构陷的,一会儿又破口大骂,从秦川到专案组的每一个人,再到那些敢举报他的农户,没有一个能逃过他的污言秽语。审讯人员始终保持着冷静,任由他发泄,只是将他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案,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隔壁的审讯室里,气氛更是剑拔弩张。孙立伟被牢牢铐在审讯椅上,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狰狞的蚯蚓。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着面前的经侦人员唾沫横飞地叫嚣:“交代?交代你麻辣隔壁!老子没拿过一分脏钱!那些都是老子光明正大赚来的!有本事你们直接枪毙我!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杜家坪亲自坐镇审讯,他将一份琼州海景房的购房凭证扔在孙立伟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孙立伟,这套价值两千多万的海景房,登记在你远房亲戚的名下,但实际出资人是你。房款是从江城地块的收购款里转过来的,这你怎么?”
孙立伟看都不看那份凭证,梗着脖子嘶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那是我亲戚有钱,关我屁事!你们少想栽赃陷害老子!我告诉你,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监控室里,李莫愁和杜家坪并肩而立,目光锐利地盯着屏幕里两个负隅顽抗的人,脸色冷峻如霜。屏幕上,孙连城还在拍着桌子骂娘,孙立伟则在嘶吼着威胁,兄弟俩的嘴脸如出一辙。
“这兄弟俩,是铁了心要扛到底啊。”杜家坪沉声开口,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过没关系,我们手里的证据,从来都不止他们的供述这一条。”
李莫愁微微颔首,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着,节奏沉稳而有力:“孙立伟偷渡未遂时,随身带的那个U盘还没破解,技术队正在加紧攻关。还有玉米种植项目的承包商账目、财政补贴的划拨记录,以及他派人镇压群众时的执法记录仪备份,这些都是铁证。他们嘴硬,根本没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场仗,他们早已胜券在握,孙连城和孙立伟的顽抗,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与此同时,黔西的乡村里,工作组的脚步已经走遍了山坳里的每一个村寨。农技人员背着工具箱,手把手地教农户们补种土豆和荞麦,告诉他们什么样的土壤适合种什么作物,怎么施肥才能提高产量。村委会的墙上,贴着补贴款的公示清单,红纸上的每一个名字、每一笔数字都写得清清楚楚,看得农户们心里暖洋洋的。
有老农摸着地里刚冒出的嫩绿新芽,红着眼眶,拉着工作组人员的手久久不肯松开:“这下好了,总算能有个好收成了。谢谢你们,谢谢党和政府啊!”
远在延州的秦川,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里的两份审讯简报,眼底没有丝毫波澜。蒋兰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轻轻放在他手边,轻声道:“孙连城和孙立伟兄弟俩都不肯松口,要不要换个审讯思路?比如从他们身边的人入手?”
秦川接过茶杯,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望向窗外,声音沉稳而有力:“不用急。证据链已经闭环,他们交代不交代,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现在的重点,是把民生工作做实,把孙连城牵扯出的那张利益网,彻底清干净,还给黔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话音刚落,桌上的加密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秦川拿起电话,里面传来技术队队员兴奋的声音:“秦书记,李专员,杜主任!孙立伟的U盘破解了!里面全是他和工程老板的行贿转账记录,还有孙连城亲自签字的项目批条!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监控室里,李莫愁和杜家坪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相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一抹寒光。
这张藏在暗处多年的利益网,终于要被彻底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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