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三日是否太仓促?”孙怀义脸色变了又变。
“军情紧急,耽搁不起。”
陆恒打断,“孙大人若觉为难,也可现在就把马还我,孙县尉的案子,咱们慢慢查,如何?”
陆恒摆明就是二选一,要么三日后交证据,要么现在还马。
一时间,孙怀义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一个兵丁匆匆跑来,在孙怀义耳边低语几句。
孙怀义眼神微动,忽然笑了:“好!就依陆大人,三日为期。”
“不过”
孙怀义意味深长道,“这三日,也请陆大人莫要离开江阴,毕竟案子未清,相关热,都需随时听传。”
软禁?
陆恒心中冷笑,面上却爽快:“可以。”
“既如此,本官先往县衙落脚。”
孙怀义拂袖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对了,听闻尊夫人张氏也在来江阴的路上?江南第一女商人,本官久仰,正好一见。”
这话里的威胁,几乎不加掩饰。
陆恒微笑:“内子确实要来,是江阴有几处商铺账目需核对,孙大人若有闲,可来悦来居喝茶。”
孙怀义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徐培德赶忙跟上,县衙众官吏如蒙大赦,簇拥着队伍匆匆走了。
码头恢复嘈杂,好似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错觉。
沈通低声道:“公子,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恐怕有诈。”
“当然有诈。”
陆恒望向运河上往来船只,“他是在拖时间,等别的筹码,或者是在等棚区里的东西转移。”
“那我们…”沈通眼珠一转,适时问道。
“将计就计。”
陆恒转身,“先回客栈,清辞快到了,有些戏,得夫妻合演才好看。”
两人穿过码头集市,货摊叫卖声不绝于耳。
路过一个卖竹编的摊子时,摊主是一个佝偻老汉,他忽然抬起头,与陆恒目光一触即分。
那是蛛网的暗桩。
老汉手中正在编的竹篮底,隐约可见几个新刻的字:“棚区两日后子时出货”。
陆恒脚步未停,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沈通微微一笑,他看见公子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鱼儿,终于要动了吗?
与此同时,杭州,听雪阁。
张清辞站在窗前,手中捏着一封刚刚译出的密信,那是陆恒在江阴最新的传讯。
晨光透过雕花窗户,在她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影。
张清辞读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针,细细密密扎在心上。
三百匹马被扣,段庆续下狱,孙怀义亲至,官马场藏秘,桩桩件件,都透着刀光剑影。
张清辞合上信纸,指尖在“清辞可暂勿来”那几个字上停留片刻,然后轻轻撕碎,扔进炭盆。
纸屑在火焰中蜷曲、焦黑,化作青烟。
“秋白。”她唤道。
一直静候在旁的秋白上前:“姐。”
“召沈七夜、沈渊、沈冥、沈墨,立刻来见。”
张清辞转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另外,派人去请陈从海、周永、钱盛三位家主,午时三刻,云鹤间顶楼包厢一叙,就我张清辞有要事相商。”
“是。”秋白领命,却又迟疑,“姐,您真要去江阴?”
张清辞走到镜前,镜中女子眉眼如画,却无半分闺阁柔媚,只有锐利如刀的冷静。
“夫君在那边孤军奋战,对手可能是两江转运使的整个派系,我若不去,谁替他筹谋?谁替他周旋官场?谁替他…”
张清辞顿了顿,“镇住后方?”
她开始解开发髻,青丝如瀑散落,“去传话吧!记住,请三位家主的话要客气,但也要让他们明白,这不是商量,是知会。”
秋白肃然应声,快步离去。
辰时三刻,沈家暗卫四位核心齐聚听雪阁书房。
沈七夜一身玄衣立在阴影中,沈渊站在门侧,沈冥抱臂靠在书柜旁。
沈墨则安静地立在张清辞身侧,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像。
“情况你们都知道了。”
张清辞没有废话,摊开一张江南地图,手指点在江阴位置,“夫君在那边需要人,但杭州不能空,商盟也需人坐镇,咱们的根基不能乱。”
张清辞忽地抬起眼,目光扫过四人:“我的意思是,沈七夜、沈渊、沈墨留守杭州;沈七夜总揽暗卫与城防警戒,沈渊协理,沈墨专司内宅与情报传递,至于沈冥…”
沈冥闻声,立马站直身子。
“你挑五十名最精锐的暗卫,今日申时出发,昼夜兼程赶赴江阴,暗中与夫君汇合。”
张清辞严声叮嘱道:“记住,你们不要暴露,但要确保夫君需要时,刀就在手边。”
沈冥抱拳:“属下明白。”
沈七夜却开口:“夫人,江阴凶险,只派沈冥去是否…”
“不止。”
张清辞抬手打断他,手指从杭州划向江阴,“我会亲自去。”
四人都是一惊。
“夫人不可!”
沈渊急道,“江阴现在就是龙潭虎穴,孙怀义摆明了要对付公子,您去太危险了。”
“正因为他们要对付陆恒,我才必须去。”
张清辞语气平淡,却斩钉截铁,“官场上的事,你们不懂。孙怀义这种老官僚,对付武官有一套,对付商人又有一套,陆恒能应付明的,暗的、阴的、台面下的交易和算计,得我来。”
她看向沈七夜:“你传讯给韩震,让他率骑兵营五百精锐,带上一百八十匹已训练成型的战马,未时在城外二十里亭与我会合。”
沈七夜眉头紧皱:“夫人,骑兵营毕竟刚刚开始训练不久,是否考虑调派其他营的兵力?”
“就动用骑兵,在这江南地区,一两百名骑兵足以形成威慑。”
张清辞早有算计,“况且,我带骑兵营去江阴,不只是助威,也要让孙怀义看看,陆恒在杭州到底有多少斤两。”
“有时候,亮出獠牙,比藏着掖着更管用。”
“此事不必再议!”
张清辞气势凌人,站起身来,环视四人:“沈冥去准备,沈七夜传令韩震,沈渊沈墨协助秋白稳住杭州内务,我离开期间,杭州商盟大事务,会由秋白暂理,你们若遇大事不决,可飞鸽传书至江阴。”
四人见她心意已决,只得抱拳领命:“遵命!”
“都去吧。”张清辞摆手,“沈七夜留一下。”
沈渊三人退出书房。
沈七夜站在原地,看着这位年方二十却已执掌偌大家业的主母。
他跟随陆恒这两年,见证过张清辞从冷傲孤绝的张家大姐,到杀伐果断的商业女王,再到如今能稳坐后方、调度千军的陆家主母。
“夫人还有何吩咐?”沈七夜问道。
张清辞走到书案后,抽出一本账簿:“这是商盟这三个月的流水,陈、周、钱三家私下截留、虚报、转移的数目,我都标红了,我不在时,他们若安分,这些账可以永远压着;若不安分,秋白一人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
张清辞将账簿递过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七夜接过账簿,入手沉甸甸的,“属下明白。”
“另外。”
张清辞接着道:“王茂及其麾下三百人,已经全部并入暗卫体系,听你指挥。杭州城的赌坊、码头、车马孝酒楼茶肆,我要你们在我和夫君回来之前,全部梳理一遍。”
“该换的人换,该清的清,杭州,必须铁板一块。”张清辞冷然道。
沈七夜应声:“夫人放心。”
“去吧。”
张清辞坐回椅中,闭上眼,“让我静一会儿。”
沈七夜无声退下,合上房门。
书房内只剩张清辞一人。
她睁开眼,望向墙上悬挂的一幅画,那是武明空生前所作,画中是塞外草原,高地阔,骏马奔驰。
她记得母亲在手札上曾过:“清辞,这世道给女子的路太窄,你若不想被困死,就得自己把路走宽。”
一边回味着母亲的话,一边伸手,轻抚画中马背上的女子身影。
母亲,女儿正在走您没走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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