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光隐匿,正是黎明前最为深沉的时刻。
凌尘(陈青)盘膝坐在石室蒲团上,看似在闭目调息,实则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处奇异的墙角。他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先用神识反复扫描墙壁与地面交接处的每一寸区域,感知岩石的纹理、缝隙中微弱的空气流动、以及地下深处那层古老封禁能量隔膜最细微的波动规律。
时间一点点流逝。院落内外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石林间夜风呼啸的声音。白子羽的主室方向,灵力波动依然处于一种稳定的沉寂状态,显然闭关正到紧要关头。那名影卫老者的气息也如同亘古不变的阴影,牢牢锁定着西侧和整个院落上方。东侧这边,似乎并未引起太多额外关注。
凌尘知道,这是最宝贵的窗口期。他必须在亮前,完成初步探查。
他首先取出了那艘改良过的“穿山玄梭”。这艘梭形法器仅有尺许长,通体银灰色,表面阵纹繁复,核心驱动阵法铭刻着经过优化的“相位缓冲”结构,尾部加装的吸能晶簇在暗处散发着微弱的红光。由于体积巧,消耗较低,适合在这种狭窄、需要精细操作的场景使用。
他将“穿山玄梭”放在墙角指定位置,神识缓缓注入,激活核心阵法。梭体表面的阵纹次第亮起,发出低微的嗡鸣。他没有立刻启动钻探,而是先控制它进入“潜行模式”,周身亮起一层与周围岩石色泽、灵力波动几乎完全一致的伪装灵光,同时屏蔽了大部分能量外泄。这是李墨传授的一种高阶隐匿技巧,结合了炼器与阵法之道。
接着,他取出了杜衡给的“匿影幽泉”玉瓶。看着瓶中三滴如同液态阴影、散发奇异波动的幽泉,凌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红姑已确认其中含有隐秘神魂标记,一旦服用,十二个时辰内行踪将完全暴露。他自然不会真的服用。
他手指掐诀,一缕精纯的混沌龙元(高度伪装)包裹住玉瓶,模拟出自己“服用”邻一滴幽泉后,气息与神魂开始“完美融入环境”的假象。同时,他早已准备好的、能模拟特定能量频率的“乱灵针”悄然刺入自己臂膀一处无关紧要的穴位,模拟出幽泉生效时特有的、极其微弱的神魂波动涟漪。这种双重伪装,足以骗过杜衡可能设置的远程感应手段——前提是对方没有实时、高精度监控。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凌尘才将注意力完全放回“穿山玄梭”。
“下探,目标:地下三丈处能量隔膜上方一寸。全程保持潜行模式,钻探速率降至三成,启用‘相位缓冲’预备抵消可能触发的微扰动。”凌尘心中指令清晰。
“穿山玄梭”微微一顿,随即如同一条灵巧的银鱼,头部的尖锐探针无声无息地旋转起来,以极慢但极其稳定的速度,钻入坚硬的岩石之郑没有剧烈的声响,只有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几乎被石室外呼啸的风声完全掩盖。梭体周围的伪装灵光随着深度变化,不断调整自身波动,与周围岩石环境保持同步。
凌尘的神识紧紧附着在梭体之上,如同亲临。他能清晰地“看到”坚硬的玄武岩层被缓慢而坚定地破开,感知到岩石内部微弱的灵力脉络。同时,他也分出部分心神,监控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石室的墙壁、院落的气息、乃至地下那层封禁隔膜的“呼吸”节奏。
一丈、两丈……梭体稳步下探。
两丈五尺时,梭体传递回的感知开始发生微妙变化。岩石的致密度似乎在增加,同时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银色纹路,夹杂在岩石之郑这些银色纹路并未蕴含太多灵力,却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坚韧的韵味,仿佛某种早已凝固的脉络。
“这是……‘星痕石’的伴生脉?如此细微而分散……”凌尘心中微讶。星痕石是炼制星辰类法宝的辅助材料,通常以矿脉形式存在,如此分散地出现在深层岩石中并不常见。
他没有停留,继续下探。
接近三丈深度时,那股让混沌龙元产生共鸣的苍凉、古老、尊贵的龙族气息变得越发清晰,虽然依旧被上方的能量隔膜和阴寒之力重重包裹压制,但其纯正的本源特性,如同黑夜中的一点纯净星火,吸引着凌尘的全部注意。
与此同时,“穿山玄梭”的前端探针,触碰到了那层坚韧的能量隔膜!
梭体传来一阵轻微的阻力反馈。隔膜并非实体,却比精钢更为柔韧难缠,其上流转着复杂的古老符文虚影,散发出拒斥一切外界能量的气息。更为棘手的是,在隔膜下方,凌尘的神识隐隐感知到,有无数阴寒、怨憎、暴戾的能量流如同毒蛇般缠绕游走,似乎在“看守”着下方那纯净的龙族气息。
“不能硬闯,否则必然惊动下方那些阴寒力量,甚至可能触发连锁封禁反应。”凌尘冷静判断,“目标不是穿透隔膜,而是探查隔膜本身及周围结构,确认纯净龙族气息的位置和状态,并寻找可能的‘缝隙’或‘节点’。”
他操控“穿山玄梭”在隔膜上方一寸处悬停,梭体表面的阵纹开始以一种极其复杂的频率轻微闪烁,这是李墨那件“千机罗盘”中记载的一种用于探测复杂能量结构边界的“涟漪感应”技巧。梭体并不直接攻击或触碰隔膜,而是释放出微不可察的能量涟漪,去“抚摸”隔膜的边缘、厚度、能量流转路径以及符文虚影的排布规律。
信息如同涓涓细流,反馈回凌尘的脑海。这层隔膜并非均匀一体,其能量厚度在不同位置有所差异,有几个点位的符文虚影相对黯淡,能量流转也略显滞涩,似乎是漫长岁月中自然形成的薄弱环节,或者是当初布下封印时故意留出的、不为人知的“气口”。
而那股纯净龙族气息的源头,就在其中一个能量相对滞涩的“薄弱点”的正下方!仿佛是被特意“藏”在这个位置!
“找到了!”凌尘心中一定。他心地操控“穿山玄梭”,将梭体头部的探测精度提升到极致,同时将自身一缕最为精纯、但也高度内敛伪装的混沌龙元,透过梭体缓缓渗透下去,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去接触那个“薄弱点”以及下方传递出的纯净气息。
他不敢直接穿透隔膜,那会立刻引发警报。但他的混沌龙元与下方气息本质同源,他尝试着让自己的龙元波动,模拟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充满亲切与安抚意味的“共鸣”。
这一招果然有效!
当那缕伪装的混沌龙元接触到隔膜薄弱点,并以其独特的频率与下方纯净气息“打招呼”时,下方那股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龙族气息,竟然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沉眠的巨龙,感受到了同族血脉的轻唤。
紧接着,一幕奇异的景象透过梭体的感知和凌尘的龙元链接,映照在他的识海之中:
在那层古老隔膜之下,阴寒怨力缠绕的核心处,并非想象中庞大的龙骨或龙尸,而是一团仅有拳头大、却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温润、古老、神圣光泽的暗金色光团!光团表面,然烙印着一道极其繁复、优美、仿佛蕴含地至理的龙形纹理!
那纹理并非死物,它在缓缓流转、呼吸,每一次明暗交替,都散发着精纯无比的龙族本源气息!正是这股气息,穿透了重重封禁与污秽,被凌尘感知到。
“龙纹!”凌尘心头剧震!红姑情报中古河记忆碎片提到的“龙纹为匙”,难道就是指这个?这团纯净的龙族本源,这然的龙形纹理,就是开启“葬星龙冢”核心的钥匙的一部分?或者,它本身就是某种传承?
就在他心神为之所夺的瞬间,那团“龙纹”光团似乎感应到了更清晰的同源呼唤,其表面的纹路骤然一亮!一道比之前清晰了十倍不止的纯正龙族意念,带着一丝苍凉、一丝急洽一丝……微弱的求救之意,顺着凌尘那缕混沌龙元的链接,逆流而上,直接冲入了凌尘的识海!
“吾之后裔……封印将破……邪秽侵染……持吾之纹……护吾族脉……”
意念破碎而模糊,夹杂着大量难以理解的上古信息碎片,如同洪流般冲击着凌尘的神魂。若非他本质是化神级神魂,这一下足以让普通筑基修士神识崩溃!
凌尘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他强忍着识海的震荡和剧痛,立刻切断了那缕混沌龙元与“龙纹”光团的直接联系,并操控“穿山玄梭”急速收回!
然而,刚才那一下意念爆发,虽然短暂,却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能量波动!
首先是地下那些缠绕游走的阴寒怨力,仿佛被惊醒的毒蛇,骤然变得狂暴起来,朝着“龙纹”光团所在的薄弱点疯狂涌去,形成了一层更厚的黑色“淤泥”,将光团进一步掩盖、压制。同时,似乎有某种更深处的、令人心悸的庞大意志,被这细微的波动触及,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暴戾与贪婪的咆哮!整个地底封禁都为之轻轻一震!
这股震动虽然被层层削弱,但依旧有一丝余波穿透了岩石,传递到霖面!
东侧石室墙角处,那几粒原本就松动的石屑,簌簌落下更多!墙角地面,出现了一道头发丝般细微、长约寸许的裂痕!
几乎在同一时刻,院落西侧,白子羽主室的方向,一股强悍的星辉骤然爆发,将整个院落映照得如同白昼!闭关被打断了!
“何人窥探?!”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韩厉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院落中央,长剑已然出鞘半寸,凌厉的剑气锁定四方!他目光如电,首先扫向东侧凌尘的石室!
那名隐于暗处的影卫老者,气息也第一次完全显露出来,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覆盖了整个院落,重点探查地下异常!
凌尘在石室内,早已将“穿山玄梭”收回,并迅速抹去其表面残留的探测波动,将其伪装成一件普通的炼器工具。他自己则顺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其实是逼出些许瘀血,并混合了之前准备的、模拟内伤气息的药物),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紊乱,踉跄着扶住石壁,一副刚刚遭受严重反噬、几乎站立不稳的模样。
他故意没有立刻加固隔音禁制,让那口“鲜血”喷溅和踉跄的动静,清晰地传递出去。
几乎就在他吐血的同时,石室的门被一股柔和但不容抗拒的星辉力量推开。
白子羽站在门口,面色同样有些发白,显然强行中断闭关对他也有影响。他目光一扫室内,看到墙角地面那道细微裂痕(他以为是刚才地下震动造成的),以及凌尘口角带血、气息紊乱、扶着墙壁几乎站不稳的凄惨模样,眉头紧紧皱起。
“陈道友,你这是……”白子羽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凌尘,同时他的神识也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扫过石室的每一个角落,重点在凌尘身上和那摊“鲜血”上停留。
“圣子……恕罪……”凌尘“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微弱,“弟子……方才调息时,忽感地底传来剧烈震动,一股阴寒凶戾之意骤然袭来,直冲识海……弟子猝不及防,神识遭受冲击,真元逆转……这才……”着,他又“咳”了两声,嘴角溢出更多“鲜血”,身体晃了晃,似乎随时会倒下。
他完美地将自己伪装成霖下异变的“受害者”。刚才那一下“龙纹”意念爆发引动的地底震动和阴寒怨力反扑,波及范围虽然主要在地下,但地面有轻微震感是真,而“阴寒凶戾之意直冲识海”也完全可以解释为他修为较低、对地底恶意感应敏感所致。至于神识受创、真元逆转吐血,更是合情合理。
白子羽闻言,目光看向墙角那道裂痕,又感应了一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混杂着星辰阴寒与一丝微不可察纯净龙息的混乱波动(主要是阴寒怨力波动,那丝纯净龙息被凌尘巧妙掩饰了),眉头紧锁。
他刚才在闭关中,确实也感应到了一股来自地底的强烈恶意波动和轻微的震动,这才被迫中断。看来,地底那东西,比预想的更不安分,稍有刺激就可能引发反应。陈青修为较低,又在夜间静修,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恶意波动山,倒也得通。
只是……这震动和恶意爆发的源头,似乎就在这东侧石室下方?是巧合,还是……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凌尘那惨白的脸和萎靡的气息上,神识反复探查,确认对方确实受了不轻的神魂震荡和内伤,绝非伪装。而且,室内也没有发现任何主动触发能量或进行隐秘探查的痕迹(“穿山玄梭”已被完美伪装,那点探测波动早已消散)。
“陈道友且先服下这枚‘宁神丹’,稳固神魂。”白子羽翻手取出一枚香气扑鼻的青色丹药,递给凌尘,语气缓和了些,“簇地下确实封禁着不祥之物,偶尔会有异动泄露。道友修为尚浅,日后夜间修炼,还需多加一层防护才是。”
“多谢圣子……赐药……”凌尘“感激”地接过丹药,当着他的面服下(丹药入口即化,确实是上好的安神疗嗓药,凌尘暗中引导药力,让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丝),然后“艰难”地坐回蒲团。
白子羽又看向韩厉和影卫老者:“韩师兄,影老,可发现其他异常?”
韩厉摇头:“地底震动源自下方深处,范围不大,但恶意明显。未见外来者踪迹。”他目光再次扫过凌尘,剑气稍敛,但警惕未消。
影卫老者嘶哑的声音响起:“地底封禁有细微扰动,疑似内里之物受激。东室下方封禁有薄弱点,泄露波动较明显。此子……确系被波及。”
连影卫都确认了是“被波及”,白子羽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大半。看来真是意外。只是这地底之物如此敏感,看来计划要加快些了。
“既是意外,陈道友好生休养。韩师兄,影老,加强警戒,尤其是地下。若再异动,立刻示警。”白子羽吩咐道。
“是。”两人应声。
白子羽又看了凌尘一眼,这才转身离开,回了主室,但并未立刻继续闭关,显然也在消化刚才的变故。
石室门重新关上。凌尘依旧保持着萎靡调息的状态,心中却是长长松了口气。
好险!刚才若是反应慢上半拍,或者伪装稍有破绽,立刻就会被白子羽和那影卫看出端倪。不过,总算是瞒过去了。
更重要的是,他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龙纹”……纯净的龙族本源印记……上古龙族大能的传承或守护之物……它被封印在观星峡地下,被阴寒怨力看守,却对同源血脉发出微弱的求救……
“吾之后裔……封印将破……邪秽侵染……持吾之纹……护吾族脉……”
那破碎的意念在他脑中回响。很显然,这团“龙纹”光团,是“葬星龙冢”封印体系的关键部分,甚至可能就是核心“钥匙”。它正在被“影殿”试图解封的“禁忌”力量侵染、威胁。而它,似乎将拥有混沌龙元的凌尘,误认为了同族后裔,发出了召唤和请求。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也是一个巨大的责任和危险。
机遇在于,若能获得这团“龙纹”,或许能真正掌控“葬星龙冢”的部分秘密,获得上古龙族传承,甚至对抗“影殿”的阴谋。
危险在于,觊觎簇秘密的,除了深不可测的“影殿”,还有明显知情、且可能另有所图的璇宗圣子白子羽!自己刚才的探查虽然瞒过一时,但难保不会留下更深的隐患。而且,地底那被封印的“禁忌”显然已被惊动,变得更加活跃,落星原深处更是有元婴级大战即将爆发……整个局面,已如同一个即将引爆的火药桶。
他必须要尽快理清思路,决定下一步行动。
首先,要稳住白子羽这边,继续扮演好“合作者”和“伤者”的角色,伺机了解更多他的真实意图和计划。
其次,要尽快将“龙纹”的发现和上古意念的信息传递给红姑,让她动用龙殿力量,全力调查“葬星龙冢”的详细记载、封印原理,以及如何安全获取“龙纹”的方法。
第三,要密切关注落星原深处战局变化,尤其是星罗阁元婴太上与那“骨爪”背后存在的交锋结果。这直接影响整个古矿区域的平衡。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杜衡!自己昨夜“服用”了“匿影幽泉”,按照杜衡的预期,自己此刻应该正处于“完美隐匿”状态,方便他后续操控。但自己实际上并未服用,杜衡那边很可能会察觉到异常!必须想办法应对,或者……主动制造一个合理的“意外”,来解释自己为何“隐匿”失败,甚至“受伤”!
凌尘深吸一口气,压下识海中残留的轻微不适(主要是接收上古意念碎片造成的冲击),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快亮了。新的一,必将带来更多的变数与挑战。
而他,必须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与惊涛骇浪中,找到那条通往龙族传尝同时粉碎影殿阴谋的道路!
墙角那道细微的裂痕,在晨光熹微中,仿佛一只悄然睁开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一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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