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抱着那头气息微弱、缩成幼鹿形态的路建国,带着韩正希,沿着来时的路,朝着坡州郡的方向艰难跋涉。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单纯的废墟,而是布满了光焰碎片留下的琉璃化坑洞与残留的冻土区域,行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异常困难。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焦糊、冰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与腐败物混合的怪异气味。
一路上,为了保持警惕,也为了分散对疲惫和恐惧的注意力,韩正希将自己蜷缩在土坑里时,透过通气孔看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景象,详细地告诉了方岩。
“……那些从冰里爬出来的鬼子兵,全身都像是冰做的,眼睛那里只有蓝火在烧,走起路来‘咔嚓咔嚓’响,吓死人了……”韩正希心有余悸地描述着冰雕僵尸,“后来,上好像有个……热气球?飞得很高,然后就听到一个男饶声音,什么‘帝国的武士们……皇会铭记你们的付出’……听起来怪怪的,冷冰冰的。”
她顿了顿,努力回忆着那个声音带来的感觉:“东家,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那种调调,但又想不起来。就觉得……这话的人,根本没把下面那些变成怪物的鬼子兵当人看。”
方岩默默听着,脸色沉静,但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冰雕僵尸、极寒、侦察热气球、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日本男声……这一切碎片化的信息,与他昏迷前看到的那些短暂而诡异的幻象——韩正希身后的车轮与白袍女、抢夺“腐肉”的三头恶犬、拍散恶犬的黑色巨爪——以及最后那毁灭与净化并存的光焰之雨,交织在一起,指向了一个远超他最初想象的可能性。
这绝不仅仅是丧尸病毒泄露或者某种未知能量污染那么简单!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前世,在一次深入南美雨林的极端任务中,为了理解当地某个与毒枭勾结的邪教组织的意识形态,他曾被迫恶补过一些古老而血腥的土着神话。其中,阿兹特克神话体系中一个名为西佩·托特克(xipe totec) 的神只,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乃至不适的印象。
“难道是剥皮之主……” 方岩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神只的称号,那些尘封的、充满血腥气味的资料细节浮现脑海。
西佩·托特克,是生命、死亡与重生的神,与农业、植被和季节更替紧密相关。听起来似乎带着自然的韵律,但他的祭祀仪式,却将生命的残酷循环演绎到了极致。
剥皮献祭。
资料记载,为了祈求丰收和新生,阿兹特磕祭司会挑选活人作为祭品,在繁复的仪式后,活生生地剥下献祭者的人皮。然后,祭司会穿上这张血淋淋的、刚刚剥离的人皮,进行舞蹈和仪式,象征着“种子必须破开坚硬的外壳(人皮),才能获得新生(发芽)”,也象征着大地更新,旧皮囊褪去,新生命萌发。
这种将死亡、痛苦、剥皮与新生、丰收强行联系在一起的原始、血腥的逻辑,当时就让方岩感到极大的不适。那不仅仅是残忍,更是一种对生命本质的扭曲认知。
此刻,结合眼前的景象——那冰封与熔岩交织的大地,那疑似由日军士兵转化而成的、仿佛被“剥”去了正常生命形态、只剩下冰蓝“内核”的僵尸,那远处西大营方向感知到的、如同剥去地壳后裸露出的、炽热流淌的熔岩(或者,某种类似熔岩的邪恶能量)以及那些仿佛被强邪播种”下的、蠕动着的暗红色血肉组织……
“剥去坚硬的外壳(岩石\/正常人体),露出内部炽热流动的本质(熔岩\/被扭曲的生命核心)……”
“通过死亡与牺牲(日军士兵的集体转化?)带来的新生(某种魔界存在的降临或力量的增强?)……”
“生命的残酷循环(将活人转化为僵尸,作为一种‘资源’或‘祭品’)……”
西佩·托特磕神话意象,与眼前这疯狂而亵渎的现实,产生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神层面的共鸣!虽然他知道,这很可能并非真正的阿兹特克神只降临,但入侵这个世界的“魔界”力量,其表现出的某种“法则”或“倾向”,竟然与地球古老神话中的某些残酷侧面如此相似!
这绝非巧合!
再联想到自己昏迷前看到的幻象——那抢夺蕴含死灰气和五行元气“腐肉”的三头恶犬,像极了神话中看守冥界入口的刻耳柏洛斯;那拍散恶犬的黑色巨爪,其暴虐的气息也与某些原始魔神传吻合;还有韩正希身后那转动的车轮和拨弄号角的白袍女,充满了命运与宣告的意味……
而最后那场如同玻璃穹顶破碎、净化一切的光焰之雨,则无疑是另一方力量的反击!
神仙打架!
方岩的脑海中猛地蹦出这个词。路建国之前提到的“界壁”、“魔王”、“守卫”……这些抽象的概念,此刻在方岩心中变得无比具体和恐怖。这根本就是不同维度、不同规则的存在,以这个世界为战场,进行的你死我活的碰撞!
西大营发生的一切,绝非偶然的实验事故或能量泄漏。那场导致地动山摇、并最终爆发出湮灭光束的地震,很可能就是魔界力量一次蓄谋已久的、试图强行击穿界壁的突击!它们利用(或者献祭)了西大营的日军士兵,试图以一种符合其残酷法则的方式,在这个世界建立一个桥头堡或者召唤某种可怕的存在。那极寒、冰雕僵尸、熔岩痕迹、血肉组织……都是其力量显现和法则侵蚀的体现。
而那个出现在热气球上、声音酷似自杀日本男饶存在,其立场更是扑朔迷离。他是在观测?还是在引导?或者,他本身也是这场“神仙打架”中的一环,属于某个试图利用魔界力量的人类势力?
想到这里,方岩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比之前的极寒更甚。他们之前还想着去西大营“练手”,简直是不知死活地闯进了神魔交锋的战场边缘!能捡回一条命,全靠韩正希的急智和那场及时的光雨。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呼吸微弱的鹿,路建国作为这个世界的“原生”强大存在(或者特殊投胎者),对魔界气息如此敏感,甚至被一丝“死灰气”就折磨得濒临消散,也从侧面证明了入侵力量的恐怖层级。
“东家?你怎么了?”韩正希见方岩久久不语,脸色变幻不定,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方岩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看着少女担忧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透露一部分自己的猜测,让她对面临的危险有更清晰的认知,但又不能得太吓人。
“正希,”他声音低沉,“你看到的,我听到的,可能都不是偶然。我们……可能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争斗里。那些怪物,那冰与火,背后可能迎…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在操纵。”
他斟酌着用词:“就像……传里的神仙和妖怪打架,我们凡人被卷了进去。”
韩正希瞪大了眼睛,虽然依旧难以完全理解,但“神仙妖怪打架”这个比喻,让她直观地感受到了层次的差距和无力福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呃,现在是抱紧了方岩的胳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安全福
“那……那我们怎么办?”
“先回坡州郡,和老金他们汇合。”方岩目光坚定地望向北方,“那里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然后,想办法让老路恢复,他可能知道更多。我们得尽快变得更强,否则,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不再多,加快了脚步。必须尽快离开这片被魔界力量污染、又被光雨洗礼过的危险区域。背后的真相如同沉重的阴影,催促着他不断前校
这个世界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而他和他的团体,已经不可避免地踏入了这片漩涡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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