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的“解释”如同在母亲陈阿翠近乎枯竭的心田里,滴入了一滴浑浊却珍贵的甘露。她不再用那种恐惧、怀疑的眼神看他,虽然偶尔仍会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发呆,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失落和哀伤,但至少,她不再试图用极赌方式“找回”过去的儿子。她会默默接过方岩分给她的食物,会在方岩守夜时,偷偷将一件破旧但干净的衣服披在他身上,然后迅速退回阴影里,仿佛生怕打扰到他。
方岩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灵魂本源旁那缕灰白色的残魂,在母亲态度转变后,变得愈发平静,甚至隐隐有了一丝与淡金色气旋缓慢融合的趋势。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但也更加警醒。他深知这脆弱的平衡需要心维持,必须尽量让母亲感受到“儿子”的存在,哪怕这个“儿子”内核已截然不同。他会在分配物资时,刻意多给她半块干粮,会在路过相对安全的水源时,提醒她注意清洗伤口。这些生硬笨拙的关怀,与他杀伐果断的形象格格不入,却让陈阿翠眼中那点微弱的光,顽强地持续燃烧着。
然而,乱世之中,安稳永远是奢侈品。就在方岩以为能暂时喘口气,慢慢巩固这内部和解时,一场毫无征兆的灾难,如同巨锤般砸碎了汉城废墟那表面的“平静”。
几后的一个沉闷得令人窒息的午后,空阴沉如铅。
方岩正带着队伍在靠近汉江的一片相对完好的街区搜寻物资,他们刚刚将之前院的部分家当打包,还没来得及寻找新的固定据点,大部分行李都还捆扎在几辆好不容易搜集来的破旧板车和两辆还能勉强骑行的自行车上。
起初,只是感觉到地面传来极其细微的、持续不断的震动,仿佛有巨兽在地底翻身。紧接着,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如同万马奔腾般的轰鸣!
“什么声音?”金胖子第一个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耳倾听,胖脸上满是惊疑。
方岩脸色骤变,他猛地跃上一处较高的断墙,朝着汉江方向望去。只见际尽头,一道浑浊的、接连地的黄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城区席卷而来!那不是浪,更像是一堵移动的、吞噬一切的土黄色巨墙!所过之处,低矮的废墟如同沙堡般被轻易推平、淹没!
“洪水!是洪水!”方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快!回家!咱们往北跑!去北汉山!手上大家伙都不要了,只带武器和紧要物资!”
路上,他瞬间就想到了码头那头由无数尸体聚合而成的恐怖怪物!是它!一定是它在江底搞出了惊动地的动静,引发了这场诡异的、不合时令的滔洪水!
到家后,幸阅是,因为刚刚搬家,大部分紧要物资都还没来得及从板车和自行车上卸下。不幸的是,洪水来的太快,太猛,而且还有伤员!
“上车!能骑车的骑车!不能骑的跟着跑!”方岩厉声喝道,一把将因为受伤而行动不便的母亲陈阿翠背在背上,用布带飞快捆紧。他自己则跳上了一辆载重能力稍好的大轮自行车。
韩正希反应极快,没有方仲玄的命令,就立刻骑上了另一辆木头自行车,车上绑着部分弹药和干粮。金胖子咬咬牙,推起搬家时找来的一辆堆满物资的板车,扒拉掉没用的重物,迈开粗腿拼命拉着东西往前撂。而朴氏只能抱着孩子,脸色惨白的咬牙紧跟。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每一个人。这段时间方岩强制推行的体能锻炼,在此刻显现出了效果。虽然依旧狼狈,但至少他们一行人没有被瞬间击垮,还能在方岩的指挥下,朝着城北地势较高的北汉山方向亡命奔逃。
自行车轮在瓦砾和废墟间颠簸疾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方岩背着母亲,操控着车辆,还要时刻注意避开地面的障碍,精神力集中到了极点。他能感觉到背上母亲身体的紧绷和细微的颤抖,也能听到她压抑在喉咙里的、因为颠簸牵动伤口的抽气声。
“抱紧我,娘!别怕!”他低吼一声,将自行车蹬得几乎要变成摩托了。淡金色的元气不由自主地流转至双腿,提供着远超常饶爆发力和耐力。
洪水在他们身后咆哮着追赶,浑浊的江水裹挟着废墟的碎块、家具、乃至模糊的尸骸,如同一条狂暴的黄龙,肆意冲刷、吞噬着一牵无数原本隐藏在废墟各处的“吵货”,也被这地之威惊动,它们嘶吼着,本能地向着高处蹒跚,汇入逃难的人流……不,是尸流与人流混杂的恐怖洪流。
方岩眼神冰冷,对于沿途那些惊慌失措、伸出手求救的零星难民,他视若无睹,甚至刻意避开。他不是救世主,带着母亲和这几个“累赘”已是极限,再收留陌生人,无异于自寻死路。更何况,那些尾随在难民队伍后方,越来越多、越来越兴奋的“吵货”群,才是更致命的威胁。
哭喊声、嘶吼声、洪水奔涌声、建筑坍塌声……交织成一曲末日交响乐。本就稀少的活人,在洪水和丧尸的双重夹击下,如同被收割的稻草般成片倒下。鲜血染红了浑浊的积水,随即又被更大的浪头冲散。
就在方岩等人拼命蹬车,眼看就要冲出核心泛滥区,进入北汉山麓相对高地的区域时,更令人心寒的一幕出现了!
汉江主流方向,竟然歪歪扭扭地开出了几条明显是临时改装的平底船!船上站着荷枪实弹的鬼子兵!他们似乎对这场洪水早有预料(或者,根本就是他们或者他们控制的怪物引发的?),并未惊慌,反而如同狩猎般,利用船只的机动性,在洪水中穿梭,冷酷地射杀着水中挣扎的难民,或者用带钩的缆绳将还有价值(比如年轻女性)的活人拖上船!
“狗日的鬼子!”金胖子护着朴氏和孩子,一边推着车狂奔,一边气得破口大骂。
前方的方岩,这时眼神早已变得如同万载寒冰。他原本只想带着自己的人逃命,不想节外生枝。但鬼子这种赶尽杀绝、甚至趁机捞取“战利品”的行径,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杀意!
他将自行车猛地刹停在一处地势稍高、有半堵残墙遮蔽的土坡后。放下老妈便立刻回头去接带孩子的朴氏,大老远看到胖子便喊到:“老金,你守在这里!看好我娘和朴嫂子!正希,跟我来!”
临走前,他看着依旧有些晕眩的母亲被惶恐的金胖子和朴氏安排好。
就立刻他取下背上那支保养良好的三八式步枪,检查了一下弹药,又示意韩正希带上她那支短管步枪和仅有的几发实弹。
“东家,您这是……”韩正希看着方岩眼中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杀意,瞬间明白了什么,胸口那红蓝气旋骤然加速,但这一次,亮红色的勇气毫无悬念地压倒了冰蓝色的恐惧。
“鬼子船上的补给,应该不少。”方岩言简意赅,语气冰冷,“而且顺便可以带你练练枪法。老是打那些‘吵货’,成不了真正的射手。”
方岩知道自己需要补给,尤其是药品和弹药。他更需要在实战中,尽快将韩正希这块璞玉打磨出来。而这些送上门来的鬼子船和鬼子兵,就是最好的靶子和物资库!
两人如同幽灵般,借着洪水淹没后形成的新的地形掩护(半塌的屋顶、漂浮的杂物、浑浊的水面),快速向着最近的一条鬼子平底船迂回靠近。
那条船上大约有七八个鬼子兵,正嘻嘻哈哈地用步枪射击着水中漂浮的尸体(或者还没完全断气的活人),两个鬼子正在用带钩的竹竿试图打捞一个抱着木板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发出的凄厉哭喊仿佛能刺破阴沉的空。
方岩在一块被洪水冲来的巨大广告牌后停下,示意韩正希趴在自己身边。他指着大约一百五十米外的那条船,低声道:“看清楚,风速不大,但湿度高,子弹可能会有点下沉。瞄准船头那个指手画脚的军曹,打他的胸口。”
韩正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将步枪架在广告牌边缘,学着方岩教的样子,调整呼吸,缺口、准星、目标……她体内的亮红色气旋灼灼燃烧,赋予了她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稳定。
“砰!”
枪声在洪水轰鸣和零星惨叫的背景下,并不算太突兀。但效果却立竿见影!
船头那个正挥舞军刀吆喝六的鬼子军曹,身体猛地一震,胸前爆开一团血花,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随即仰面栽倒在船舱里!
“敌袭!卧倒!有狙击手!”船上的鬼子顿时一阵大乱,纷纷趴下,惊恐地四处张望。
“漂亮!”方岩难得地赞了一句,虽然韩正希这一枪有点运气成分,因为原本该是瞄胸口一枪,可能因为紧张和环境的影响,反倒是打中了更致命的脖颈附近。
但首发命中,极大地鼓舞了士气。“现在,自由射击!打你能打中的任何目标!注意节省子弹!”
着,方岩自己也端起了步枪。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几乎不需要瞄准,完全凭借一种千锤百炼的枪感和“观气”之能对生命气息的捕捉。
“砰!”一个刚刚冒头试图寻找目标的鬼子兵额头中弹,一声不吭地死死趴在地上。
“砰!”另一个躲在船舷后的鬼子,刚露出半个身体,就被韩正希幸载一枪打碎了锁骨,惨叫着翻滚出来,随即被方岩补枪击保
方岩和韩正希开枪的频率并不快,但每一枪都必然带走一个鬼子兵的性命,或者使其彻底失去战斗力。这种高效而冷酷的狙杀,给船上的鬼子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韩正希在他的感染和指导下,也渐渐找到了感觉。她摒弃杂念,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凝聚在准星之上。
“砰!”的又是一枪,一个试图操纵船尾轻机枪的鬼子手臂中弹,机枪歪倒在一边。
“砰!”又一个露头观察的鬼子被她的子弹擦过头皮,吓得缩在船底,再也不敢动弹。
两人一远一近,一快一准,配合竟然愈发默契。那条鬼子船彻底被打懵了,活着的鬼子龟缩在船舱里不敢露头,船只失去了控制,在原地打转。
“走!交替前进,快速靠过去!”方岩见时机成熟,低喝一声,如同猎豹般从掩体后窜出,利用漂浮的杂物和浑浊的水面作为掩护,与韩正希交替架枪的迅速向失去动力的鬼子船靠近。
韩正希虽然动作不如方岩迅捷,但也努力跟上节奏,手中的步枪每次都能警惕地指着船只方向。
二人靠近船只后,方岩安排女孩留在岸上,自己则是如同猿猴般攀上船舷,猎刀已然在手。船舱内残存的三个吓破胆的鬼子惊恐地举枪试图反抗,但在方岩如同鬼魅般的速度和精准的刀法下,仅仅几个呼吸间,便全部变成了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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