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白坐在街边的摊前,背脊挺直,像一株初春的树,还未完全舒展。昏黄的路灯洒下来,落在那碗热腾腾的面上,汤面浮着细碎油光,香气一圈圈漾开。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筷子——一次性木筷,包装上印着“卫生合格”四个红字,微微皱了下眉,终究还是拆开了。
沈照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脸颊鼓鼓地嗦着最后一根面条,抬头见他还在发愣,忍不住笑出声:“你坐得跟开会似的,放松点嘛。”
江俞白没应声,夹起一筷子面,轻轻吹了两下,才缓缓送入口郑味道其实很好,鸡汤熬得清亮醇厚,咸淡恰好。他原本习惯性地扫视四周:隔壁桌两位大叔正兴致勃勃聊着球赛,一个孩子举着糖葫芦从摊前蹦跳跑过,老板在锅前翻炒浇头,铁铲与锅底碰撞出温暖的声响。
这些声音曾经是他脑海里的杂音,如今却像老唱片里流淌出的旋律,不再刺耳,反而有了节奏。
“你知道吗?”沈照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的,“今拍戏的时候,男二穿错了衣服,本来是古代将军,结果套了件现代冲锋衣就上场了。导演喊‘开始’,他一脸肃穆走出来,全场人都憋不住想笑。”
江俞白抬眼看了她一眼。
“没人敢提醒他,直到摄像画面不对劲。你猜怎么着?他这疆时空融合美学’,还坚持要保留镜头!”沈照完自己先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像风中摇晃的铃铛。
江俞白嘴角微动,很快压了下去,可眼角的线条却悄悄松了些。
“还有群演,有个大哥演尸体躺地上,太阳太晒,出汗太多,居然自己醒了,翻身还打了个嗝。导演气得直拍剧本。”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我在旁边差点笑出眼泪,还得拼命忍住,不然又要重来。”
江俞白低着头继续吃面,动作已不似最初那般僵硬,像是绷紧的弦终于被春风拂过,悄然松弛。
“你他们是不是特别可爱?”沈照夹起一颗卤蛋,咬了一口,轻声道,“虽然乱七八糟的,但每都像藏着惊喜。不像你,整对着电脑,饭都顾不上吃一口。”
江俞白终于开口:“写歌需要安静。”
“我知道啊。”她歪头看他,眼神温柔,“但我不是让你来路边摊,我是想……你也该看看外面的世界。比如现在,你看那个推车的老奶奶,她每这个时候都会来,卖自己做的豆花。我上次请她吃过一次面,从那以后,她总给我多加一勺糖。”
江俞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巷口果然停着一辆推车,老人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舀着豆花,动作细致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沈照转回头,声音轻得像晚风,“不用想那么多,一碗面,一句笑话,就能开心很久。”
江俞白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喝完碗里的汤,动作很轻,仿佛在品味一段久违的宁静。
摊主端着两杯豆浆走过来,笑呵呵地:“姑娘,给你老师加的,免费。”
沈照笑嘻嘻地道谢,转头对江俞白眨眨眼:“听到了没?老板认定你是老师了。”
“我不是老师。”他。
“可你教我的东西比谁都多。”她吸了一口豆浆,眼神认真,“你推荐的书我看完了,电影也补了,连唱歌的气息控制都是按你的方法练的。你不承认也没用,你就是我老师。”
江俞白沉默片刻,伸手接过豆浆,轻轻啜了一口。甜度刚好,温度适中,像是有人亲手调好的晨光。
“你干嘛总盯着我看?”他忽然问。
“因为你好看啊。”她答得坦然,“每次看你认真吃饭的样子,我都觉得特别安心。以前看你总是熬夜,脸色发青,我心里就闷闷的。”
江俞白握着纸杯的手顿了一下。
“你现在愿意出来吃饭,我就很开心。”她声音轻了下来,“哪怕只是坐在这儿,听我些无关紧要的事。”
江俞白看着她。她脸上沾零辣椒油,自己没察觉,还在兴致勃勃讲剧组新来的助理把道具剑当成自拍改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擦嘴。”他。
沈照一愣,接过纸巾,脸微微泛红:“你还记得帮我擦嘴?”
“刚才就看到了。”他语气平静,“一直没。”
她低头擦了擦,又抬头笑:“下次我要是流鼻涕,你也得管。”
“不会。”他淡淡道,“你不会当众流鼻涕。”
“你怎么知道?”她故意凑近,“万一我感冒了呢?”
“你会请假。”他,“公司不会让艺人带病工作。”
“哇,你还研究我们制度?”她笑得更欢,“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管我嘛。”
江俞白没否认。
夜风轻轻吹过,桌上的塑料袋沙沙作响。远处传来自行车铃声,有人骑车经过,车筐里放着一束白色的满星。
沈照忽然安静下来,望着街对面的路灯:“你咱们以后老了,还能不能一起吃这种面?”
江俞白看向她。
她没有看镜头,也没有摆姿势,只是安静地坐着,一缕头发被风吹起,贴在脸颊上。她的眼神很柔和,不像追问,也不像撒娇,就像随口了句“今晚月色真好”。
他没话,却伸手将桌上那副备用的一次性筷子轻轻推到她面前。
沈照眨了眨眼,笑了:“谢谢。”
她拆开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进他碗里:“多吃点,你太瘦了。”
江俞白低头看着那块豆腐,没动。
“别光吃面不吃菜。”她轻声催促,“营养要均衡。”
他这才举起筷子。
两人之间没了言语,但空气却暖得像裹着阳光的棉絮。沈照偷偷看他,发现他墨镜滑到了鼻尖也没扶,任由灯光和暮色一同落进他的眼里。他的眉头舒展了,肩膀也塌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卸下了长久背负的重量。
摊主收拾桌子路过,笑着:“姑娘,你们俩真像刚毕业的情侣,出来约会的。”
沈照笑出声:“我们可不是刚毕业。”
“哦?”老板好奇,“那认识多久了?”
她还没开口,江俞白先了句:“三年零四个月。”
沈照猛地转头看他:“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嗯。”他点头,“第一次见你在录音棚门口,拎着奶茶,站了十分钟不敢进去。”
“那是我第一次追星成功!”她扬起下巴,得意极了,“那我喝了三杯奶茶庆祝。”
“然后吐了。”他补充。
“你怎么知道?!”她瞪大眼。
“你朋友圈删了,但我截了图。”他完,依旧没什么表情,可眼底却泛起一丝柔软。
沈照呆了几秒,忽然扑哧一声:“江俞白!你居然会保存我的黑历史?”
“顺手。”他低头喝豆浆。
“我不信!”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你肯定收藏了好多吧?快交出来!”
“删了。”他语气平静,“只留了一张。”
“哪张?”
“你站在雪地里,举着奖杯‘这首歌属于每一个相信梦想的人’。”他看着她,“那你哭了。”
沈照怔住,声音轻了下来:“那是我第一次拿最佳女歌手。”
“我知道。”他。
风又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沈照缩了缩脖子,赶紧把落在椅背上的外套披上。
“冷吗?”江俞白问。
“还好。”她搓了搓手臂,“就是风有点大。”
江俞白没再话,而是脱下自己的薄外套,递给她。
“你穿这么多?”她惊讶。
“我不冷。”他,“你穿。”
她没推辞,乖乖接过穿上。衣服宽大,袖子盖过了手指,她却没卷起,反而把袖口捏在手里,像抱着一团暖意。
“你这件衣服味道好熟悉。”她嗅了嗅,“是不是用了我送你的那瓶香水?”
“喷了一点。”他坦然承认。
沈照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假的?我以为你根本不用这些。”
“用了。”他,“因为是你买的。”
她愣了几秒,忽然把脸埋进衣领里,闷闷地:“江俞白,你今话好多啊。”
“平时也没人唠叨我。”他看着她,“现在有人了,我就听着。”
“那你以后多点行不行?”她抬起头,“别总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多了累。”他顿了顿,“但你,我就听。”
沈照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我约法三章——第一,不准再通宵写歌;第二,每至少出门一次;第三……”
“第三?”
“第三,以后我请你吃饭,你不准再‘浪费钱’。”
江俞白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皮肤很暖。
他没挣开。
“校”他,“但你要保证,请的不是五星级。”
“路边摊就行!”她笑弯了眼,“下次带你去吃炸串,我请你加辣加蒜。”
“我不吃辣。”他皱眉。
“试试嘛!”她晃他手臂,“人生总要尝试新东西,对不对?”
江俞白看着她晃来晃去的手,终于点了头。
“好。”他。
沈照咧嘴一笑,正要话,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是助理发来的消息。
“工作室那边设备调试好了。”她念出来,“监听系统上线,可以试音了。”
江俞白“嗯”了一声,却没有起身。
“你新歌……改得怎么样了?”她心翼翼问。
“快好了。”他,“明能听。”
沈照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完整版?”
“完整版。”他看着她,“第一个听的人是你。”
她张了张嘴,想什么,最后只化成一句:“那我现在就不问了。”
江俞白点点头,站起身。
沈照也跟着站起来,还穿着他的外套,整个人陷在宽大的布料里。她把墨镜摘下来递还给他:“走吗?”
江俞白接过墨镜,却没有戴上。他抬头看了看。傍晚的云层很薄,透出几缕残阳,像融化的金箔洒在城市上空。
“再坐一会儿。”他。
沈照笑了,重新坐下。
两人并肩坐着,谁都没再话。街边的声音依旧嘈杂,可此刻听起来,竟像一首温柔的老歌,在耳边轻轻哼唱。
江俞白侧头看了她一眼。她正托着腮,望着远处发呆,嘴角带着笑。
他伸出手,轻轻把她翘起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
动作很轻,她没察觉。
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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