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停在城西音乐中心b3入口前，晨光温柔地洒在玻璃幕墙上，映出淡淡的金边。江俞白推开车门，动作沉稳而从容。沈照紧随其后跳下车，手里拎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袋，脚步轻快得像春风拂过草地。
“到了！”她仰头望着高耸的大楼，眼睛亮得如同盛满了星光，“我们真的要开始排练了。”
江俞白没话，只是抬手看了眼腕表——七点五十八分。他向来守时，也习惯走在前面，步伐不急不缓，像一首未启音却已定调的曲子。
电梯里安静极了，只有轻微的上升感提醒着时间在流动。沈照悄悄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包带。她昨买的那台巧相机就藏在里面，心跳也莫名比平时多跳了几拍，像是为即将到来的旋律预热。
排练厅的灯早已亮起，暖黄的光线铺满整个空间。音乐总监站在控制台前翻看乐谱，见两人进来，立刻迎上前。
“江老师，好久不见。”他伸出手，笑容温和中带着一丝期待，“三年没登台，今能来，真让人安心。”
江俞白轻轻握了握手，没多言。
“先听一遍编曲？”他问。
音乐总监点头：“当然。”
音响缓缓流淌出《起风了》的新编版本。钢琴与弦乐交织，节奏比原版更沉静，却更有温度。江俞白站在监听区中央，闭上眼，仿佛整个人都融进了声音里。他的手指在裤缝边轻轻敲击节拍，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伙伴对话。
副歌前的转音处，他睁开眼，语气平静：“这里加一组和声垫底吧，情绪会更完整。”
“可这段是你独唱。”音乐总监略显迟疑。
“那就让她的声音退后半步。”他顿了顿，目光轻轻扫向沈照的方向，“我不想盖过她，但也不想让她独自承担所有重量。”
音乐总监怔了一下，没再话。心里却悄然松动：这不像一个三年未登台的人该有的状态，倒像是从未离开过舞台。
一曲终了，他试探道：“要不要试一段？找找感觉？”
江俞白摘下耳返，没有前奏，也没有准备，主歌第一句便自然流出。嗓音低哑却不失暖意，像冬夜炉火旁的一杯热茶。“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气息平稳得仿佛每个音符都被时光细细打磨过。副歌到来时，高音如风掠山岗，清冽而坚定。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音乐总监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你们继续。”
他退回控制台，默默打开录音监测软件。波形图上，每一个音都精准落在节奏线上，几乎没有偏差。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嘴角慢慢扬起。
江俞白转身看向沈照：“准备好了吗？”
“啊？哦！好！”她猛地回神，把早餐袋心放在角落，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
音乐响起，合排开始。沈照前两句发挥稳定，咬字清晰，气息均匀。可每当江俞白开口，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飘过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引力牵引。
第三节走位时，她本该往左移半步，却愣在原地，差点撞上立麦架。
“沈姐！”编舞老师轻声提醒，“注意力集中一点。”
她脸一红，连忙调整脚步。余光里，江俞白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没有责备，也没有笑，只是轻轻点零头，像在：“没关系，再来。”
间奏时，他靠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看地板上的标记就好，别紧张。”
她点点头，喉咙微紧：“知道了……我会跟上的。”
第二次合排开始。这次沈照深吸一口气，专注盯住脚下的定位点。江俞白也在细微处做流整——每次转身都会多停半秒，等她一步，像是在为一段共同前行的旅程留出呼吸的空间。
主歌结束，进入桥段。忽然，他即兴加了一段转音，尾音拖长两拍，如晚风穿林，余韵悠长。音乐总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的笔滑落也浑然不觉。
这一段不在原谱里。
但他听懂了——这不是技巧的炫耀，而是心底最真实的情绪流淌。
排练结束，音乐总监第一个走上前，原本想握手，最后却改为轻轻拍了拍江俞白的肩：“三年没唱，你怎么反而更稳了？”
“每练两时，没断过。”他淡淡答。
“那你现在的状态……比巅峰期还好？”
“差不多。”
音乐总监笑了，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行，原调保留，不做降Key。乐队明进组，现场配。”
他转身要走，又折返回来：“对了，结尾那段和声，能不能再录一版清唱？我想用作宣传片背景。”
江俞白没立刻答应，只：“等正式录制时看看感觉。”
音乐总监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离开。
沈照坐在休息区，翻开舞蹈笔记假装记录动作，其实指尖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她刚想打开朋友圈草稿，写下那句“神颜营业直，手机却被一只手掌轻轻按住。
经纪人不知何时进来的，语气无奈却不严厉：“你现在是艺人了，不是追星的观众。”
沈照吐了下舌头，乖乖删掉草稿，声嘀咕：“可他刚才那段转音……真的太好听了。”
经纪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厉害。可你这样看着他，镜头底下是藏不住的。”
“我没看啊。”她低头辩解，耳尖却不自觉泛红。
这时，江俞白正和助理讨论桥段修改，忽然抬头，目光穿过空旷的排练厅，落在她身上。沈照刚好抬头，两人视线悄然相遇。
她慌忙低下头，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竟像一个害羞的笑脸。
江俞白收回目光，低头翻动乐谱时，嘴角极轻地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心弦。
经纪人注意到这一幕，眉头微蹙，却终究没再什么。
“你最近行程太密，情绪也容易波动。”她掏出手机备忘录，“我得跟公司通个气，万一节目播出后有误解，咱们也好应对。”
沈照没应声，心思仍停留在刚才的排练里。她记得江俞白唱到“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时，声音忽然轻了一度，像是在对自己低语，又像在安慰某个曾经迷茫的自己。
真好听啊。
她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
江俞白正在调试耳返，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阳光从高窗斜斜照进来，落在他肩头，像披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这段尾奏要不要加鼓点？”音乐总监去而复返，拿着修改谱子，“我觉得可以再冲一次情绪。”
江俞白接过谱子看了看：“不要。留白更好。”
“可观众喜欢高潮。”
“他们会懂的。”
音乐总监一愣，随即笑出声：“看来这三年，你也不是一点都没变。”
两韧声讨论起配器细节，沈照竖着耳朵听着，生怕漏掉一个音符。
经纪人靠在墙边，默默记下几个词：情感细腻、互动自然、节奏同步。
但她写的不再是预案，而是观察日记。
时间静静流淌，排练厅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试音。江俞白坐回钢琴前，随意试了个和弦，声音清冽如泉。
沈照抬起头，正好撞进他回望的目光里。
那一刻，没有喧嚣，没有压力，只有一段尚未完成的旋律，在两人之间轻轻荡开，像春的第一缕风，温柔地拂过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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