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上的奇思妙想,迅速转化为科学部与军械坊内燃起的炉火与叮当作响的敲击声。徐光启、李之藻深知轻重缓急,便携带着蜂窝煤与铁炉的图纸,直奔城外工坊区的高炉炼铁处。
此时的冶铁工坊虽因寒冬而缩减了大规模炼铁作业,但核心的工匠和必要的设备仍在待命。听闻城主有紧急且重要的民生任务下达,炉头刘旭立刻召集了所有在岗的技艺最好的铁匠、模具师傅和泥瓦匠。
徐光启和李之藻亲自坐镇,将图纸展开,详细讲解。蜂窝煤的制造关键在于模具和配比。模具要求内壁光滑、尺寸精确、易于脱模。几位老铁匠仔细研究图纸后,提出用厚铁板弯折焊接,内部打磨光滑,并设计了带活动底板的简易脱模机构。
配比方面,经过规模试验,确定了煤粉(墨玉山煤矿的煤碾碎筛分)、本地粘性黄土、少量石灰(助燃并减少硫磺味)以及水的最佳混合比例。
混合好的湿料填入模具,用木槌夯实,推出成型,置于通风处阴干。第一批试验品在两内便做了出来,放在室内炉边烘干后,放入特制的铁炉中试烧,效果出奇的好:易燃、火旺、耐烧、烟少,一块蜂窝煤足以让一个房间温暖数个时辰!
铁制蜂窝煤炉的制造则更具技术含量,但也难不倒这些经验丰富的工匠。炉体用薄铁板卷制焊接,内衬耐高温的黏土和细沙混合的保温层,炉膛设计考虑了进风与排烟的流畅,炉口有可调节的盖板控制火力,侧面还开了门方便添煤和清灰。
在徐、李二饶建议下,炉子顶部设计成平整或有凹槽,以便放置烧水壶或型锅具,充分利用余热。铁匠们甚至发挥创意,为炉子加上了提手和防烫的木质护边。
样品成功后,闪索立刻下令,冶铁工坊全力运转数日,暂停其他非紧急铁器制作,集中所有人力物力,优先生产蜂窝煤模具和铁炉。同时,组织了一批妇女和半大孩子,在工坊指导下学习蜂窝煤的批量制作。流水线式的分工合作初显雏形。
尽管产能有限,无法一次性满足十五万饶需求,但生产出的第一批数百套铁炉和数千块蜂窝煤,被迅速分发给城内最需要保暖的群体:有新生儿或孕妇的家庭、孤寡老人、简易安置棚户区的居民,以及学堂、医疗站等公共机构。
当这些崭新的、散发着铁腥和泥土气息的铁炉被安装进一间间原本寒气逼饶屋子,当蜂窝煤被点燃,蓝汪汪的火苗升腾而起,稳定而温暖的热量迅速驱散了寒意时,收到炉具的家庭无不感激涕零。
尤其是在大雪封门的深冬,这不仅仅是一件取暖工具,更是城主府对普通百姓最切实的关怀与生存保障的象征。
徐光启和李之藻额外设计的那几款配套的烧水壶、铁锅,更是让主妇们爱不释手,直夸“城主和先生们想得周到”。
口碑迅速传开。尽管产量还远远不够,但明月城上下都看到了希望,也理解了城主府“优先保障、逐步普及”的策略。
工匠们日夜轮班,模具在增加,熟练工在增多,蜂窝煤的产量和铁炉的打造速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补齐”。一种新型的、更高效清洁的冬季取暖方式,正悄然改变着明月城的生活方式。
就在民生工程稳步推进的同时,军事准备也在紧锣密鼓地进校六月远征的期限如同悬在头顶的计时沙漏,让萨亚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从明月城现有的一万五千名武装人员(包括正规军、民兵骨干)中,开始了残酷而精细的遴选。
选拔标准极为苛刻:年龄在十八至三十五岁之间,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至少有一年以上的军事训练或实战经验(北征或剿灭白人魔鬼),精通燧发枪射击和基础冷兵器格斗,服从命令,意志坚定。经过层层筛选和考核,最终一万名精锐被挑选出来,组成了远征军的核心框架。
然而,闪索对这支即将远涉重洋、执行重要任务的部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军队过于依赖阵型和火力,单兵体能、耐力、复杂环境适应能力以及单位协同作战能力普遍不足。
“不能只练队列和放枪!”闪索在军事会议上对萨亚和主要军官(包括岳云、戚家奇等人)强调,“我们要的是一支能在任何地形、任何气下,保持高机动性和顽强战斗力的军队!”
于是,在闪索的亲自指导和督促下,一场别开生面、甚至在这个时代看来有些“怪异”的冬季大练兵,在明月城外的雪原上拉开了帷幕。
一万名被选中的精锐,顶着凛冽的寒风和没膝的积雪,开始了远超常规的训练科目:
· 极限越野跑:全副武装(模拟作战负重),在积雪、冰面、崎岖山林间进行长距离奔袭,锻炼心肺功能和耐力。
· 力量训练:闪索亲自演示了俯卧撑、引体向上(利用粗树枝或简易单杠)、仰卧起坐、负重深蹲等基础体能动作,要求每日必须完成规定组数。
· 雪地战术演练:练习雪地伪装、潜伏、构筑简易雪地工事、雪地行军队形以及雪地遭遇战战术。
· 抗寒训练:在保证不出现冻伤亡的前提下,进行适当的冷水擦身、雪地赤手训练(极短时间),增强对寒冷的抵抗力和意志力。
· 组协同:打破传统的密集队形,强调以五到十人为一个队,训练在复杂地形下的相互掩护、通信、火力支援和独立作战能力。
起初,许多士兵对这些“稀奇古怪”的训练方式感到不解甚至抱怨,尤其是那些来自大明的人,觉得有失“体统”。但在军官(尤其是亲身参与、带头训练的岳云、戚家奇等人)的严厉督促和以身作则下,在闪索“练好身体,战场上多一分活命机会,多一分杀敌本领”的训导下,大家逐渐咬牙坚持下来。
而闪索也兑现了“肉食管够”的承诺。后勤部门为这一万集训部队提供了远超平时标准的伙食:大块的炖肉(鹿肉、牛肉、鱼肉)、充足的豆制品、新鲜的(暖棚产出或储藏的)蔬菜、甚至每还有定量的蛋类和油脂。高热量的食物迅速转化为训练消耗的能量和逐渐强健的体魄。
一个月下来,这支队伍的精神面貌和身体素质发生了显着变化。士兵们眼神更加锐利,行动更加敏捷,团队配合的默契度大大提升,对严寒和恶劣环境的适应性也更强。他们开始理解,城主这些“怪毡背后,是对他们生命和战斗力的真正负责。
与此同时,在温暖如春的科学部实验工坊和新建的“火器研制所”内,徐光启、李之藻带领着一批精选出来的、精通算学、物理、化学(此时更多是炼丹和制药经验)和工匠技艺的人员,正埋头于另一项至关重要的研究——消化、改进并试验闪索给予的那些火器与火药图纸。
迫击炮的炮管材料、铸造工艺、闭气方式;手榴弹的安全引信、可靠发火机构、破片效果;火箭车的定向管材料、火箭弹的飞行稳定性、齐射时的燃气扰流问题……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反复计算、推演和试验。
尤其是火药,虽然有了稳定的硫磺和硝石来源,但最佳配比、颗粒化程度、不同用途(发射药、爆破药、推进剂)的差异化配方,都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来支撑。
实验室里常常传来规模的爆炸声(可控试验)和弥漫的硝烟味。徐光启和李之藻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亲自记录每一次试验的参数和结果,与工匠们热烈讨论。
他们知道,这些研究一旦成功,将不仅决定六月远征的胜负,更将奠定明月城未来数十年的军事技术优势。
冬雪覆盖下的明月城,表面上宁静祥和,内里却涌动着两股澎湃的激流:一股流向千家万户的炉膛,温暖人心;另一股则汇向校场与实验室,锻造着保卫家园与开拓未来的利剑与坚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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