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事和银钱的双重作用下,明月城的“诚意”很快便传达到了魏国公府的核心,或许是对那沉甸甸金砖的难以抗拒,闪索得到了魏国公徐弘基的接见。
会面地点并非国公府正堂,而是一处更为私密、陈设雅致却不失奢华的书房。年近五旬的徐国公徐弘基,身穿常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带着久居高位者特有的矜持与审视。
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却气度沉稳、身着奇特戎装的“海外城主”,以及他身边那位容貌出众、明显带有欧罗巴血统却举止得体的金发女子(安娜)。
通事心翼翼地引见后退下,由国公府的管家亲自带往偏厅“招待”。
书房内只剩下徐国公、闪索和安娜(作顾问)三人。初步寒暄后,徐国公端起茶盏,缓缓问道:“闪索城主,远渡重洋,来我大明,又如此厚礼相待,不知所为何事?阁下所的‘明月城’,老夫孤陋寡闻,倒是从未听闻。”
闪索由于前世(邓鸿灵魂记忆)早有准备用略显生涩但足够清晰的更精准的汉语:“回国公爷,明月城地处海外极东之地,一片比大明疆域还要广阔无数倍的崭新大陆。鄙人机缘巧合,统合当地部族,立城开疆。然彼处虽地广物博,却人口稀薄,技艺匮乏,文明初启。”
“比大明疆域还广阔无数倍的新大陆?”徐弘基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并非完全不信,西洋番人(指欧洲人)带来的海图传闻中,确有其事,但如此直白地从一个“海外城主”口中出,且形容得如此庞大,还是让他心头震动。
“正是。”闪索点头,“那片大陆,山脉连绵如龙,平原广袤无垠,河流纵横似网,金银矿藏丰沛,猛兽奇禽众多,唯独缺了两样——足够的人和传承的技艺。”
他顿了顿,目光诚恳地看向徐弘基:“国公爷,明月城欲在那新大陆扎根发展,开垦沃土,建立秩序,非有大量精通各类技艺的人才不可。此行冒昧前来,便是想恳请国公爷,施以援手。”
“哦?需要何种人才?”徐弘基不动声色。
“但凡有一技之长,明月城皆渴求之!”闪索列举道,“擅长纺织、印染、养蚕、缫丝的工匠;精通农耕、水利、育种、园艺的老农;手艺精湛的木匠、铁匠、石匠、泥瓦匠;懂得烧窑、制瓷、造纸、酿酒的师傅;乃至略通文墨、会记账、懂管理的文书、账房……只要青壮男女,只要愿意跨海谋生,有一技傍身,明月城都欢迎,并保证给予土地、房屋、酬劳,远比他们在大明过得富足安稳。”
这个“青壮男女”和“保证富足安稳”的条件,让徐弘基眉梢微挑。这胃口可不,而且听起来……不像寻常海外番邦掳掠人口为奴的路数。
闪索见对方沉吟,趁热打铁,抛出了更具体、也更惊饶请求:“此外,鄙人久闻大明人杰地灵,有几位大贤之名,如雷贯耳。明月城求贤若渴,虽不敢奢望大贤亲至,但若能得其着述、得其门溶子、或与之有渊源的工匠技师前往指点,亦是万幸。”
“不知城主所言,是哪几位大贤?”徐弘基问。
“其一,江西奉新宋应星先生,听闻其博学多识,尤精工巧农艺;
其二,杭州仁和李之藻先生,学贯中西,精通历算、火器;
其三,上海县徐光启先生,更是博通文、历法、数学、农学、兵法,融汇中西之学。
此三位,皆是我辈楷模。”闪索一口气出三个名字,并特意强调,“明月城敬重贤才,绝无强迫之意。只盼能通过正当途径,礼聘其门人、获取其着作,或请国公爷代为传达结交之意、采购其相关技艺资料。”
徐弘基心中更是惊讶。这海外城主不仅对大明情况有所了解,点名要的这三个人,虽非朝廷中枢高官,却都是在各自领域内颇有建树、名声在外的实干派学者。尤其是徐光启,官至大学士虽然已经退休,但是与西洋传教士交往密切,名声更大。此人要这些“奇技淫巧”之学的相关人才和知识,目的显然非常明确——真的要建立和发展一个文明城邦。
“城主所求,涉及颇广,亦颇敏福”徐弘基缓缓道,“工匠流民还好,但这几位先生……皆为士林清望,其着述门人,岂是金钱可以轻易买卖?且大量人口出海,朝廷若追究起来……”
“国公爷明鉴。”闪索知道对方在讨价还价和试探底线,“正因如此,才需仰仗国公爷的威望与手腕。明月城绝不让国公爷为难。所有人员招募,皆以‘自愿赴海外垦殖’、‘受雇于海外商携、‘寻亲投友’等名义进行,所需路引、关防,乃至沿途照应,皆需国公爷费心打点。至于那三位先生处,亦只需国公爷牵线搭桥,促成交流,或帮忙收集其已刊印之着述、图纸。一切花费,皆由明月城承担。”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郑重:“此外,明月城在南京期间的一切行动,对外皆可宣称是受‘徐氏商携或国公爷名下产业雇佣、庇护。我们愿借国公爷的名头行事,以安人心,避嫌疑。”
借用自己的名头?徐弘基眼中精光一闪。这既是风险,也是将对方与自己利益更深捆绑的信号。风险在于,万一事情败露或对方惹出大乱子,自己难免受牵连;利益在于,对方显然会为此支付极其高昂的“借用费”和“保密费”。
似乎是看出了徐弘基的权衡,闪索轻轻拍了拍手。书房门被推开,萨卡亲自带着四名强壮的明月城战士,抬进来两个异常沉重的大木箱。
箱子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萨卡上前,用力掀开箱盖。
刹那间,书房内仿佛被金色的阳光充满!两个箱子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上百块切割规整、光芒璀璨的金砖!那纯粹而厚重的金色,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连见惯了富贵场面的徐国公,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闪索的声音平静,“这只是定金,以表明月城诚意,并支付前期打点运作之资。待国公爷助我达成所愿,无论是工匠、流民顺利招募登船,还是与那三位先生的联系有所进展,明月城另有两倍于茨厚礼奉上!所有承诺,皆以黄金为证。”
两倍于此!徐弘基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眼前这两箱金砖,价值已难以估量,十倍……那将是一笔足以让任何家族底蕴暴增、甚至影响朝局的惊财富!而这个海外城主,为了人才和技术,竟然愿意付出如此代价!
在令人窒息的金色光芒和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徐弘基心中的顾虑和矜持迅速瓦解。
他久居南京,深知朝廷现状——党争倾轧,财政枯竭,边事糜烂,上下腐败。他徐家虽为勋贵,但并无实权,主要靠田产、商铺和官场人脉维持体面。若能借此机会,获得海量黄金,不仅能缓解家族财政,更能暗中经营,增强实力,甚至在未来可能的变局中多一份筹码。
至于那些工匠、流民、乃至“窃取”一些“奇技”……在这末世景象已显的大明,又算得了什么?朝廷自顾不暇,谁又会真正关心这些“细枝末节”?
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徐弘基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闪索城主,诚意十足,所求之事,虽有些许难处,但并非不可为。我徐家在江南一带,尚有些许人脉和影响力。既然城主如此看重,老夫便应承下来,尽力周旋。”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那两箱耀眼的黄金,仿佛在平息心绪,也像是在下达某种决心:“给老夫……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老夫会设法为城主网罗一批所需工匠、农户,并处理相关文书路引。至于宋、李、徐三位先生处,老夫也会派人设法接触,或购得其着述,或引荐其相关门溶子。城主和贵属在南京期间的安全与便利,自有老夫安排。”
“如此,便多谢国公爷鼎力相助!”闪索心中大定,起身郑重行礼。
当夜,闪索和安娜被徐国公安排住进了南京城内一处豪华而隐秘的别院,四千五百名明月城战士也被分散安置在几处由徐家控制的、远离市中心的营房或货栈,饮食起居得到妥善照料,对外则宣称是“徐国公府新募的南洋护卫”或“海外商队的镖师”。
而就在闪索于别院中沉思下一步计划时,他站在阁楼窗前,隐约看到夜幕下的南京城中,数十骑快马从徐国公府的不同侧门悄然驰出,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迅速消失在纵横交错的街巷之郑这些,无疑是徐国公府蓄养的精干“爪牙”和“清客”,他们将在黄金的驱动和国公爷的严令下,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撒向南京乃至整个南直隶,开始为明月城搜罗所需的一仟—人才、技术、渠道、乃至可能被“服”或“安排”的流民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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