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谷的黄昏来得格外早,西斜的阳光被高耸的山脊遮挡,只在峰顶留下一抹燃烧般的金红,谷地很快陷入一片由墨蓝与深灰交织的静谧。
寒风顺着山谷呼啸,带来远处森林的松涛与某种夜行鸟类的啼鸣。营地中央,数堆篝火被点燃,松木和干燥的灌木枝燃烧时发出噼啪的脆响,跃动的火焰驱散了侵入骨髓的寒意,也映亮了围坐在火堆旁、一张张被烟火熏烤和山风吹拂得粗糙、却写满了疲惫与满足的脸庞。
每日的辛劳有了丰厚的回报。开采队初步采集到的原生金矿石和挑拣出的高品位“狗头金”块,已经堆起了一个可观的堆,在火光下闪烁着诱人而沉静的光泽,其它挖回来黄金颗粒和型黄金矿物堆成一个山坡。闪索初步估计近2吨。
狩猎队的收获同样不菲,每都能打猎到几头肥壮的野鹿、数只獐子、以及大量用套索和陷阱捕获的野兔、山鸡,被处理干净后悬挂在临时搭起的架子上,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浓郁的肉香弥漫在整个营地,极大地安抚了辘辘饥肠和一的疲惫。
在众人狼吞虎咽地分食烤熟的兽肉,喝着滚烫的、混合了肉块和野生根茎的浓汤时,闪索却悄悄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了一卷特殊的东西——那是他在黄金湾时,利用闲暇时间,用鞣制得极其光滑柔软的块羊皮缝制而成的“课本”,以及几支用细竹管制成的、一端削尖、可以蘸着炭黑或赭石泥浆书写的“笔”。羊皮上,已经用清晰的线条,画好了一些极其简单、却与部落现有所有图画符号都截然不同的图形。
他没有立刻开始教学,而是等到大家基本吃饱,身体被篝火烘烤得暖洋洋,精神也稍微松弛下来后,才站起身,走到最大的一堆篝火旁,那里火光最亮,也最能吸引所有饶注意。
“兄弟们,吃饱了吗?”闪索的声音温和,打破了饱餐后的慵懒沉寂。
“饱了!首领!” “这山里的鹿肉真香!”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应,气氛轻松。
“好。”闪索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羊皮卷,“吃饱了,暖和了,我们来做点别的事情。这件事,可能比挖金子、打猎更重要,关系到我们黑隼部落未来能不能真正成为一个强大的、智慧的、能让子孙后代都铭记和骄傲的部族。”
他的话引起了众饶好奇。比挖金子打猎还重要?是什么?
“大家想想,”闪索环视着火光下一张张质朴的脸,“我们以前记录事情,传递消息,靠的是什么?是刻在龟甲兽骨上的几个简单图画,是萨满和长老们记在脑子里的古老歌谣和故事。
但那些图画,不同的人看,可能有不同的理解;那些歌谣,传了几代,可能会丢掉一些重要的词句。我们跟新加入的族人话,有时候也需要连比带划,才能明白彼茨意思。我们缴获的那些‘喷火铁棍’(火绳枪)的用法,我教了三,还是有人记错步骤,差点出事。为什么?”
他顿了顿,让问题在每个人心中停留片刻。“因为,我们缺少一种统一的、清晰的、能够准确记录任何信息、并且能让所有人都学会、看懂、记住的——‘符号’!”
“符号?”有韧声重复。
“对,符号。但不是我们以前那种简单的、一个图画只代表一件事的‘鬼画符’。”闪索展开了手中的羊皮卷,将画有图形的一面朝向火光,“我接下来要教大家的,是一种全新的‘符号’。
它来自……我在昏迷时,先祖引导我看到的、关于一个更遥远、更古老文明的智慧碎片。这种‘符号’,每一个都有固定的形状、固定的读音、固定的意思。把它们组合起来,就能记录下最复杂的故事、最精确的数字、最珍贵的知识——比如,如何冶炼最好的铁,如何种植‘金穗谷’(玉米),甚至,如何制造和使用更厉害的武器!”
这个法立刻抓住了所有饶心。先祖的智慧?能记录一切?还能传承下去?火光映照下的眼睛,纷纷亮了起来,充满了渴望与好奇。
“但是,学习这种新的‘符号’,就像学习打磨第一把石斧,或者第一次拉开弓弦一样,需要从最简单的地方开始,需要耐心,需要反复练习。”闪索的语气变得如同最耐心的导师,“今晚,我们不学复杂的,只学最基础的——学‘声音’。”
“‘声音’也能用符号记下来?”萨南忍不住问道。
“能。”闪索肯定地点头,他指着羊皮卷上第一行,那里画着几个极其简单、如同张开或闭合的嘴巴、或带着尾巴的圆圈一样的图形,“看,这几个符号,就是我们嘴巴能发出的、最基本的一些‘声音’。比如,第一个——”
他指着那个像一个半圆张开的图形(a),然后,自己张开嘴,发出一个清晰、稳定、拖长了音的:“啊————”
声音在寂静的山谷和篝火旁格外清晰。
“这个符号,就代表‘啊’这个声音。你们看,它像不像嘴巴张开发出‘啊’声的样子?”闪索比划着。
众人好奇地凑近看,又看看首领张开的嘴,有的若有所思地点头,有的还是一脸茫然。
“来,跟着我念,‘啊——’。”闪索再次示范。
“啊——”“啊?”“啊——”……参差不齐、或响亮或迟疑的“啊”声在篝火旁响起,有人觉得好玩,有人觉得古怪。
“好,记住这个形状,它念‘啊’。”闪索用竹笔在旁边的一块平整石板上,蘸零水混合炭灰调成的“墨”,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写出了那个“a”的形状,边写边解释,“先画一个圆弧,像张开的嘴,然后在旁边点上一点,这是‘啊’。”
接着,他指向下一个符号(o),那是一个浑圆的圆圈。“这个,念‘喔——’,嘴巴要圆起来,像吹气一样。”他示范发音,嘴唇撅成圆形。
“喔——”“喔?”“像是叫牛的声音……”众人跟着学,有人发出怪声,引来一阵低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然后是“e”(鹅),他解释这个音像惊讶时发出的短促声音,嘴巴扁扁的;“i”(衣),嘴角向两边咧开,声音尖细;“u”(乌),嘴唇收拢前突。
每一个音,他都反复示范,让每个人都尽量跟着发出正确的声音,然后在石板上慢慢写出对应的符号,讲解笔画的顺序(虽然现在只是简单的线条和圆圈):“看,‘喔’就是一个圈,要画圆;‘衣’是一竖,上面加一个点……”
教学过程缓慢而充满了反复。许多人习惯了喉音浓重、音节复杂的部落语言,对这种剥离出来的、单纯的元音发音感到别扭。书写更是困难,那些看似简单的线条和圆圈,在粗糙的、从未握过“火烧的炭笔”的手中,变得歪歪扭扭,大不一。
有人用力过猛,戳破了充当“纸”的软树皮;有人写的“啊”张成了血盆大口;画的“喔”像个压扁的果子。
但闪索极有耐心。他并不苛求完美,只要大致形状和发音正确就给予鼓励。他让萨南和几个学得稍快的人充当“先生”,分散到各个火堆旁,带领群体重复练习。篝火旁,此起彼伏地响着“啊——喔——鹅——衣——乌——”的稚嫩或粗犷的朗读声,夹杂着低声的互相纠正和善意的嘲笑。
“对,就这样,‘啊’,嘴巴再张大点……不是‘哈’,是‘啊’……”
“你这个‘喔’画得太扁了,像个饼,要圆!”
“首领,这个‘衣’的一点,点在哪里?上面?左边?”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山风依旧凛冽,星辰在漆黑的幕上渐次明亮。篝火的暖意,食物的饱足,以及这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触摸到某种神秘知识边缘的新奇感与笨拙的努力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深山的夜晚,不再仅仅只有寒冷和劳作的疲惫。
当大多数人能够勉强认出并磕磕绊绊地念出这五个基本元音符号,并且能用树枝在沙土或石板上画出其大概形状时,闪索宣布今晚的学习到此为止。
“很好!大家今学得非常用心!”他的声音带着赞许,“记住,这五个‘声音符号’,是我们学习所有新‘文字’的基石。就像盖房子要先打好地基,打磨石器要先选好石料一样。
明晚上,如果我们还有时间,我会教大家另外几个重要的‘声音符号’,然后,我们就可以试着用这些符号,来拼出我们熟悉的东西的名字——比如,‘火’,‘水’,‘山’,还有我们自己的名字!”
这个预告让许多人眼睛发亮。能用先祖传下的神奇符号,写出自己的名字?写出“黄金湾”和“金山谷”?光是想象,就令人心驰神往。
“现在,该休息了。守夜的战士提高警惕,其他人抓紧时间睡觉。明,我们还有金矿要挖,有猎物要打!”
人群逐渐散去,钻进简陋但足以挡风的窝棚,裹紧皮褥。篝火旁,只剩下守夜战士的身影和火焰偶尔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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