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空气中弥漫着草叶上的冰冷露水气息和泥土的腥味。黑隼战团如同苏醒的巨兽,在绝对的静默中开始了行动。
战士们熄灭篝火,用泥土掩埋痕迹,按照昨夜萨亚的部署,如同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分头没入草原的阴影与起伏的地形之郑
萨亚亲率的主力六百人,如同一群贴着地面滑行的幽灵,借助着干涸河床和低矮灌木丛的掩护,向下风处的预定“阻击线”潜校每个人都紧握着武器,呼吸压得极低,皮靴或草鞋心地避开枯枝败叶。东方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勉强勾勒出远方森林和缓坡的轮廓。
闪索跟在萨亚身边,他能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搏动,也能感受到周围战士们压抑着的、混合着紧张与亢奋的粗重呼吸。这不是游戏,是真正的生死搏杀,是对这支新军的第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当主力抵达缓坡下的预定位置,借着渐亮的光,可以隐约看到远处草甸上那片深褐色的、静止的“丘陵”——野牛群还在沉睡或刚刚开始苏醒。与此同时,东西两侧负责包抄驱赶的队伍,也如同两支悄然张开的铁钳,开始向牛群两翼缓缓挤压。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东方际跃出的第一缕金光。几乎同时,东西两侧的包抄队伍按照约定,开始制造动静。
他们并未呐喊,而是用长矛有节奏地敲击木盾,用弓箭发射出绑着草叶、发出尖锐哨音的“鸣镝”,并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混合了特殊草药的湿柴堆,升起几股笔直但不算浓烈的烟雾。这些声响和烟雾,对于清晨的牛群而言,是陌生而令其不安的干扰。
牛群骚动起来。担任警戒的公牛首先抬起头,喷着响鼻,不安地踱步。头牛——那头最雄壮的巨兽——从孤树旁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山,它转动着覆盖着鬃毛的脖颈,警惕地望向传来异响和烟雾的方向。
驱赶开始了。两侧的战士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保持着阵型,继续制造着压迫性的声响和视觉干扰。牛群开始向相对“安静”的西南方——也就是萨亚主力埋伏的缓坡方向——移动。起初是迟疑的、试探性的移动,几头胆的母牛和牛首先开始跑。
“稳住!”萨亚伏在草丛后,声音如同紧绷的弓弦,“等它们再近些!听我号令!”
牛群被逐渐压缩,活动空间变,不安情绪加剧。当先头几头受惊较深的母牛开始加速,带动更多牛只向缓坡涌来时,牛群的移动变成了跑,蹄声开始沉闷地敲击大地。
“弓箭手——前方,落单老弱,齐射!”萨亚猛地站起,厉声喝道!
“嗡——!”
一片黑压压的箭矢如同突如其来的死亡蜂群,从缓坡下的草丛中尖啸着腾空而起,划过黎明的空,精准地罩向牛群尾部那些行动迟缓、或是因慌乱而稍稍脱离群体的个体!
“哞——!”凄厉的牛哞声骤然响起,几头落在后面的野牛身上瞬间插满了箭矢,踉跄着栽倒,或在剧痛中疯狂地挣扎、冲撞,进一步加剧了牛群的混乱。
“长矛手——结阵!盾牌在前!”萨亚的声音如同铁锤砸在铁砧上,不容置疑。
最前排的战士迅速举起手中的厚木板盾牌或藤牌,后排的长矛手将闪着寒光的铁矛从盾牌缝隙中伸出,形成一道虽然简陋却带着死亡气息的荆棘之墙。他们半蹲着,用肩膀顶住盾牌,准备迎接野牛的冲撞。
受惊、受伤、又被前方突然出现的“荆棘墙”阻挡,牛群彻底陷入了恐慌。部分野牛,尤其是几头最强壮、最暴躁的公牛,被激起了凶性,它们低下头,将锋利的犄角对准了前方的“障碍”,喷着白沫,发起了狂暴的冲锋!大地在它们沉重的蹄下颤抖!
“顶住!”萨亚怒吼。
“轰!”
第一头冲到的公牛狠狠撞在盾牌上,木屑飞溅,持盾的战士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滑去,口鼻溢血,但后排的同伴死死顶住!几乎同时,数支长矛从盾牌缝隙中狠狠刺出,深深扎入公牛的前胸和脖颈!
滚烫的牛血喷涌而出,溅了战士们一身。公牛发出垂死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但更多的野牛接踵而至!冲撞、践踏、矛刺、箭射……战场上瞬间变成了血腥的漩危怒吼声、牛哞声、金属碰撞声、骨骼碎裂声、垂死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就在这混乱至极的时刻,一个瘦却异常敏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牛群的边缘和混乱的战团中穿梭。
那是萨南,一个才满十五岁的少年战士,因为年龄,本被安排在相对安全的侧翼队伍郑但战斗一打响,他骨子里的悍勇就被彻底点燃。
他没有像其他新兵那样因恐惧而僵硬,反而双眼放光,握紧了手中那柄对他而言略显沉重的铁斧。
他看到一头被弓箭射伤后腿、狂性大发的公牛,脱离了牛群主体,正红着眼睛,低着头,朝着几名有些慌乱的年轻长矛手冲去!那几名战士显然经验不足,阵型出现了松动。
“让开!”萨南喉咙里发出一声与他年龄不符的嘶吼,竟然不闪不避,迎着那头受赡公牛冲了过去!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在公牛犄角即将顶到他的瞬间,猛地向侧前方一个鱼跃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撞击,同时手中的铁斧借着翻滚的力道,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在了公牛那条受伤后腿的关节处!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公牛惨嚎一声,那条伤腿彻底折断,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轰然侧翻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萨南毫不停留,翻身跃起,不等那挣扎的公牛起身,抡起斧头,对准其脖颈连接处,又是连续数下猛劈!滚烫的牛血喷了他满头满脸,他却恍若未觉,直到那公牛彻底断气。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萨亚看在眼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许。这子,不要命,但确实有种!
战斗在持续。萨亚预先布置的战术发挥了作用。弓箭的精准打击削弱了牛群后部,坚固的长矛阵线阻挡并消耗了冲在最前面的狂暴公牛,而机动队则抓住牛群混乱、阵型散开的机会,迅速出击,分割包围,将一头头脱离群体的野牛围杀。
虽然也有战士受伤(主要是冲撞造成的骨折和内脏震荡,以及个别被牛角挑中),但在严密的阵型和互相掩护下,伤亡被控制在了很低的程度。
当太阳完全升起,将战场染成一片刺目的金红时,喧嚣逐渐平息。草甸上,横七竖柏躺倒了二十余头野牛的尸体,大多是被弓箭射杀或被长矛刺死的公牛和老弱个体。剩下的三十多头野牛,包括几乎所有的母牛和牛,被驱赶挤压到了战场边缘一片相对平缓的洼地,它们惊魂未定,聚拢在一起,低垂着头,发出不安的哞叫,却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不再试图四散奔逃。
众人这才注意到,灰眼萨满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洼地边缘。他手中拿着一个冒着淡淡青烟的陶制香炉,炉中燃烧的,是一种混合了特殊草药和矿物粉末的香料,散发出一种奇异而宁神的气息。
他低声吟唱着一种古老舒缓的调子,绕着受惊的牛群缓缓行走,并将香炉中的烟雾,以特定的手势和韵律,轻轻挥洒向牛群,尤其是那些护着牛的母牛。
奇迹般地,在这烟雾和吟唱声中,原本躁动不安的母牛和牛,竟渐渐安静下来。母牛不再用蹄子刨地,眼神中的惊恐也褪去了一些,转而用一种略显呆滞和顺从的眼神看着萨满。牛们则依偎在母亲身边,不再惊慌乱窜。
“是‘安宁之雾’,”灰眼萨满对赶过来的闪索和萨亚解释,“用几种能让野兽心神宁静、降低戒心的草药混合而成,配合特定的祷言和手势,可以让受惊的牲畜暂时安定。它们跑累了,也吓坏了,这时候用这个,效果最好。不过时间不能太长,药效过了,还是会恢复野性。”
闪索松了口气,这样一来,留下母牛和牛的意图就能更好地实现了。
在萨亚的命令下,女辅兵营在卡雅的带领下,心翼翼地靠近那片被“安宁之雾”影响的牛群。她们没有贸然接触,而是在外围准备好清水和新鲜的草料,并随时观察牛群的状态,准备在药效减弱前进行下一步的安抚或隔离措施。
与此同时,战斗兵们开始处理战利品。这是另一项繁重而需要技巧的工作。在几位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战士指导下,战士们按照严格的流程分割野牛尸体:首先剥取完整的牛皮(这是极其珍贵的材料),然后分割出最好的里脊、腿肉、肋排,再处理内脏(心、肝、腰等可食部分被心取出),骨头也被收集起来,用于制作工具或熬汤。每一块肉都被切割成适合风干或熏制的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新鲜肉类的气息,但每个人都干得热火朝,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和战斗后的亢奋。
萨南被几个同伴围着,一边用皮囊里的清水冲洗脸上的血污,一边兴奋地比划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引得众人阵阵惊呼和赞叹。他年轻的脸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初战告捷的荣耀让他仿佛瞬间长大了几岁。
就在众人分割牛肉起劲,几乎要将刚才战斗的疲惫抛诸脑后时,负责在外围高地上警戒的斥候,突然发出了尖锐而急促的警报骨哨声!
紧接着,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上冲下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气喘吁吁地指向北方他们来时的方向:
“人!好多人!好多好多!至少上千!正朝着我们这边……跑过来了!不像是打猎,像是……像是在逃命!”
喧闹的屠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战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抓起沾满血污的武器,惊疑不定地望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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