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西北风卷着黄沙,如刀割般拍打着固陵塞斑驳的城墙。这座扼守欧越西北边境的关隘,此刻正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郑
守将章邯按着剑柄,在城头来回巡视。这位年过四旬的老将,鬓角已经染上霜白,但目光依旧锐利如初。十五年的戍边生涯,让他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也对危险有着异于常饶直觉。
将军,这几日太过安静了。副将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远方连绵的群山,连往日的商队都不见了踪影,这很不寻常。
章邯眯起眼睛,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远处山林深处,似乎有飞鸟惊起,这细微的异动让他心头一紧。
传令下去,加倍警戒。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秦人绝不会放过这个冬。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支响箭突然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了城楼上的哨兵。紧接着,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城墙,他们动作迅捷如豹,攀登城墙如履平地。
敌袭!章邯拔剑出鞘,怒吼声响彻城头。
这些袭击者显然不是普通的秦军。他们身着黑衣,面蒙黑巾,手中的兵器在昏黄的月光下闪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是淬了剧毒。更可怕的是,他们彼此配合默契,专攻守军的薄弱环节。
章邯亲自率军迎战,一剑劈翻一个刚刚跃上城头的黑衣人。那人在临死前竟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
为了大秦!他嘶吼着,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身上的引线。
退后!章邯大喝,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一声巨响,那人体内的火药猛然爆炸,周围的数名守军顿时倒在血泊郑这是章邯从未见过的战法,这些袭击者根本不畏生死,甚至以自爆为荣。他们不追求占领城池,只为了制造最大的破坏。
保护粮仓!章邯猛然醒悟,率亲兵冲向城内的粮储区。
果然,另一队黑衣人已经突破了那里的防守,正在四处纵火。干燥的粮草遇火即燃,浓烟滚滚直冲云霄。章邯目眦欲裂,这些粮食是固陵塞三千守军和周边百姓过冬的命脉。
他怒吼着冲入敌阵,剑光闪处,必有一裙下。然而就在他即将杀到粮仓大门时,一支淬毒的弩箭突然从暗处射来,精准地命中了他的后心。
章邯身形一顿,缓缓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箭尖。毒液迅速蔓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将、将军!副将惊呼着冲过来。
章邯用尽最后力气,将剑插在地上,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守住...固陵...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至死,他都没有倒下。
七日后的朝阳殿上,猗顿跪在殿中,声音沉重:
固陵塞守将章邯殉国,粮草被焚三分之一。袭击者系秦国黑冰台死士,配合江湖亡命,共计八十七人,全部战死,无一生还。
殿内一片死寂。欧阳蹄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众臣心上。
文寅叹息着出列: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了。西北边境七座关隘,都遭到了类似的袭击。虽然规模不大,但造成的损失却不啊。
苍泓迈步出列,声音洪亮:陛下!秦人如此猖狂,臣请率五万精兵,直取函谷关!让他们知道,我欧越不是好欺负的!
不可!张仪急忙劝阻,这分明是范雎的诡计,就是要激怒我们,诱使我军主力西进。届时秦军以逸待劳,我军劳师远征,胜负难料啊!
难道就任由秦人在边境肆意妄为吗?灵姑浮怒道,章邯将军镇守边境十五年,就这样白白牺牲了?
朝堂上顿时争论不休。主战派要求立即报复,主守派则认为应当谨慎应对。
欧阳蹄始终沉默着。他的目光扫过殿中群臣,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白起身上。
白起,你怎么看?
白起缓缓出列,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秦人此举,意在疲我。若大军征讨,正中其计;若置之不理,边境将永无宁日。
他顿了顿,继续道:臣以为,当以精兵对精兵。可在各边境要地设立快速应变部队,专司剿杀这些袭击者。同时,派遣高手潜入秦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猗顿接口道:白起将军所言极是。据臣调查,这些袭击者多是通过地下渠道潜入,若能切断这些通道,必能缓解边境压力。
欧阳蹄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准。白起,此事由你全权负责。猗顿,你协助白起,务必在三个月内,肃清边境之患。
臣领旨!二人齐声应道。
退朝后,欧阳蹄独坐在御书房中,面前摊开的是西北边境的详细地图。固陵塞的位置被朱笔圈出,显得格外刺目。烛光摇曳,映照着他凝重的面容。
范雎...好一个疲越之策。他轻声自语,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拖垮欧越吗?
他提起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曲折的线路,从固陵塞一直延伸到秦国的腹地。
既然你要玩阴的,朕就陪你玩到底。
就在这时,猗顿去而复返,面色凝重:
陛下,还有一事。在现场发现的袭击者尸体上,我们都找到了这个——
他呈上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三足乌鸦的图案,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乌鸦的爪下多了一柄滴血的短剑。
看来,三足乌鸦已经与黑冰台合流了。猗顿低声道,而且,我们在固陵塞的幸存者中,发现了一个内应...
欧阳蹄的目光骤然转冷:是谁?
是固陵塞的粮草官,李由。猗顿的声音压得更低,他在袭击发生前一个时辰,以巡查为名离开了岗位。而且...我们在他的住处搜出了与秦人往来的密信。
欧阳蹄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深沉,远处的宫灯在寒风中摇曳。
继续查。他的声音冰冷,看看还有多少蛀虫,藏在我欧越的根基里。
猗顿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御书房。
此时的白起,已经连夜赶往边境。他挑选了三百精锐,这些人都是经历过血战的老兵,擅长山林作战。他们的任务不是正面迎敌,而是要以游击对游击,以突袭对突袭。
在距离固陵塞三十里的一处山谷中,白起设立了临时指挥所。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理想的隐蔽据点。
将军,发现敌踪。一名斥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白起面前,约五十人,正在向固陵塞方向移动。
白起眼中寒光一闪:来得正好。传令,按计划行动。
夜色中,三百精锐如鬼魅般散入山林。他们要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让秦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18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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