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院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墨羿被紧急移至王宫邻近的太医署静室。烛火摇曳,映照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庞,胸前缠绕的绷带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污。
太医署内,药香与血腥味交织。首席医官吴萦眉头紧锁,纤细的手指搭在墨羿冰凉的手腕上,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心翼翼地掀开绷带一角,检视那处皮肉翻卷、周围泛着诡异青黑色的伤口。
如何?欧阳蹄负手立于床榻前,玄色袍服的下摆沾着夜露与未干的血迹。他声音低沉,但紧握的双拳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吴萦缓缓起身,深深一揖:王上,墨匠师伤势太重。刀伤深可见骨,且淬有奇毒,此毒阴狠刁钻,臣前所未见。如今毒气已随血行侵入心脉......
她顿了顿,艰难道:恐怕......药石无效了。
静室内一片死寂。凫厘猛地闭上眼,老泪纵横。文寅重重叹息一声。张仪虽面色不变,但眼神也瞬间锐利如刀。
就在绝望笼罩整个房间时,一阵急促而略显古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让开!快让开!
身上带着海风与泥土混合气息的玛卡未经通传便闯了进来。他满头大汗,那双看惯了大洋风滥眼睛此刻充满了急牵
王上!让我看看!玛卡用带着浓重异域口音的越语道,不等欧阳蹄回应,他已平床前。
只看了一眼伤口,玛卡脸色骤变:这是......阎王扣!在我的家乡,只有最阴险的沼泽杀手才会用这种毒!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和某种坚韧植物叶片层层包裹的包。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块看似平平无奇、呈红褐色的干枯树皮。
此物,我们称之为生命之树的怒吼玛卡拿起一块树皮,眼中闪烁着对故乡的记忆与信仰,它生长在遥远的、被烈日灼烤的赤色山崖之上,是我的族人应对致命创赡最后希望!
吴萦眼中充满惊疑:这等异域之物,岂能轻易用在墨匠师身上?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玛卡急声道,墨匠师最多还能撑半个时辰!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欧阳蹄身上。这一刻的抉择,关乎墨羿的生死,更关乎欧越的未来。
欧阳蹄死死盯着玛卡的眼睛,在那双异域的眼眸中,他看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用药!欧阳蹄猛地一挥手,所需何物,尽管开口!
玛卡重重点头:需要最烈的酒!快!
烈酒迅速取来。玛卡取出一柄随身的银刀,心地刮下树皮粉末,投入酒碗郑他又掏出几样晒干的、形态奇特的花草,一同捣碎混合。
令人惊讶的是,他并非简单地让墨羿服下,而是先以银刀在墨羿胸口膻中穴附近,依循某种独特的脉络轻轻划开一个口,挤出毒血,再将部分混合了树皮粉末的药泥敷上。
这是......吴萦忍不住出声。
以毒攻毒。玛卡头也不抬,阎王扣的毒性阴寒,必须先用生命之树的怒吼激发体内阳气,才能逼出毒素。
随后,他才撬开墨羿紧咬的牙关,将剩余的混着树皮粉末的烈酒,一点点灌了进去。
整个过程,玛卡口中吟唱着语调古老而奇异的歌谣,仿佛在祈祷,又像是在呼唤某种遥远的力量。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室内鸦雀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欧阳蹄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墨羿苍白的面孔。
突然,吴萦惊呼:快看!
只见墨羿伤口处的青黑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健康的红润。更令人惊讶的是,伤口边缘的皮肉竟然开始微微蠕动,仿佛在自行愈合。
这......这怎么可能......吴萦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玛卡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生命之树的怒吼不仅能解毒,还能激发人体自愈之力。在我的家乡,它被称为神之馈赠
就在这时,墨羿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
墨大师!众人惊呼。
然而玛卡却笑了:好了,毒血排出,性命无虞了。
果然,墨羿的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血色。虽然人还昏迷着,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欧阳蹄长长舒了一口气,重重拍了拍玛卡的肩膀:此功,寡人铭记于心!
凫厘激动地老泪纵横:多谢玛卡先生!多谢!
吴萦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奇特的树皮,轻声道: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樱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然而玛卡却收起笑容,正色道:王上,有件事必须告知。生命之树的怒吼药性霸道,虽然救回了墨匠师的性命,但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
副作用?欧阳蹄皱眉。
是的。玛卡点头,根据族中记载,使用此药的人,有可能会做三三夜的噩梦,梦见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不过请放心,三之后就会恢复正常。
欧阳蹄沉吟片刻:与性命相比,这算不得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进来,在张仪耳边低语了几句。张仪脸色微变,快步走到欧阳蹄身边。
王上,刚得到消息,秦国那边似乎已经根据窃取的部分图纸,开始仿制神火飞鸦了。
欧阳蹄眼中寒光一闪:看来,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
他转头看向仍在昏迷中的墨羿,沉声道:传令下去,增派一倍人手守护太医署。在墨羿醒来之前,不许任何外人接近。
另外,他的目光扫过玛卡带来的那些奇异药材,传令大司农,寻找适合种植这些异域药材的土地。既然它们能救墨羿的命,将来或许还能救更多欧越子民的命。
夜深了,太医署内的烛火依旧通明。玛卡守在一旁,时不时检查墨羿的状况。吴萦则在一旁认真记录着用药的每一个细节,这对她来,是前所未有的医学新知。
而在遥远的咸阳宫内,一场关于神火飞鸦的紧急会议正在召开。没有人知道,当墨羿醒来时,等待他的将会是一个怎样变幻的局势。
第一百七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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