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前厅的暖灯亮得晃眼,林惜玥浑身湿透,脚步虚浮地踏进门的那一刻,冰冷的雨水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晕开一滩滩湿痕。她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只剩一身散不尽的寒意与狼狈,刚往前挪了两步,眼前便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直直朝着地面倒去。
“大姐!”守在厅内的管家王叔眼疾手快,几步冲上前堪堪扶住她软倒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凉,触感湿黏刺骨,他心头一紧,连忙将人轻轻托住,声音里满是惊慌,“大姐!你醒醒!”
林惜玥双目紧闭,眉头紧紧蹙着,呼吸微弱且急促,滚烫的体温透过湿冷的衣物传过来,烫得王叔心头一沉。他不敢耽搁,一边稳稳抱着林惜玥往客厅沙发走,一边对着后厨方向高声呼喊:“张妈!快!大姐晕倒了!赶紧给先生太太打电话!”
后厨的张妈闻言,手里的厨具“哐当”一声落在案上,快步跑出来,看到沙发上人事不省的林惜玥,吓得脸色发白:“哎哟这是怎么了!浑身都湿透了,怎么烧成这样!”她伸手一探林惜玥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烫得吓人!肯定是高烧了!王叔,你先看着,我立马给先生太太和大少爷打电话!”
顾昕和林宸此刻正在隔壁自家别墅处理私务,接到管家电话时,两人心里咯噔一下,顾昕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碎瓷溅了一地,她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好,拉着林宸就往顾宅冲,语气里满是焦灼:“惜玥怎么会晕倒?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
林宸紧紧牵着她的手,脚步飞快,眉头拧成一团:“别慌,先回去看看情况,张妈已经联系承泽了,他是学医的,肯定能先稳住。”此刻顾枭和苏念念早已结伴出国旅游,顾笙与墨姝涵归隐田园多年,连日常联系都甚少,顾昕的爸妈与林宸的爸妈又一同去城郊墓园祭拜祖辈,家中无人能及时赶来,所有慌乱与担忧,尽数压在了顾昕与林宸身上。
两人冲进顾宅客厅,看到沙发上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的林惜玥,顾昕瞬间红了眼眶,快步扑过去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指尖触及那滚烫的额头,眼泪当场掉了下来:“惜玥!我的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林宸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伸手探了探女儿的脉搏,沉稳地对张妈:“退烧药先给她用上,物理降温也跟上,承泽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路上了,大少爷十分钟就到!”张妈一边应声,一边忙着找退烧药、拿温水,王叔则取来干净的毛巾,浸湿后拧干敷在林惜玥的额头上,客厅里一时间忙作一团,满是焦灼的气息。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林慕琛的耳郑彼时他正在林氏集团的会议室里,主持一场重要的跨国合作会议,手机震动起来,看到是张妈的来电,他心中莫名一紧,示意众人稍等后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张妈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少爷,不好了!大姐晕倒了,高烧快40度,先生太太都在,您快回来看看吧!”
“什么?”林慕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方才还沉稳温和的气场瞬间变得凌厉,他对着电话沉声吩咐,“看好惜玥,我马上到!”挂羚话,他对着会议室众人歉意颔首,语气不容置疑:“会议暂停,后续事宜由副总跟进,我有急事需立刻离开。”话音落,他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快步走出会议室,助理连公文包都来不及递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
黑色的宾利在帝都的街道上疾驰,一路闯了数个红灯,林慕琛坐在车内,指尖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脑海里一遍遍闪过林惜玥的身影。从到大,他护着她长大,虽因肩负重任少了些温情的陪伴,却从未让她受过这般委屈,如今她高烧晕厥,他连她为何会如此狼狈都一无所知,心底的担忧与怒火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拿出手机,想给厉闻璟打电话——早上惜玥去学校,是厉闻璟应下要照看的,可转念一想,若是厉闻璟当真尽心,惜玥怎会落得这般境地?他眼底寒光一闪,将手机狠狠扔在副驾,脚下油门踩得更重。
另一边,中午的校园里,林惜玥狼狈跑开后,厉闻璟快步追了几步,却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去路,等他拨开人群跑出食堂时,早已没了林惜玥的身影。他站在路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头莫名升起一阵慌乱,眉头紧紧皱起,眼底满是烦躁。
身后传来苏雅婷的脚步声,她快步追上厉闻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与担忧,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柔弱地:“闻璟,对不起,是不是我刚才不该提议一起去吃火锅,惹妹妹生气了?我只是觉得难得遇见,想和你们好好相处,没有别的意思……”
厉闻璟转过身,看着眼前一脸无辜、泫然欲泣的苏雅婷,方才因林惜玥跑开而升起的慌乱,渐渐被冷意取代。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直直落在苏雅婷身上,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温度:“苏雅婷,我想我之前得很清楚,我帮你,是看你家境困难,在学校里常被人欺负,想帮你安稳完成学业,帮你实现你的舞蹈梦想,仅此而已。”
苏雅婷的身体微微一颤,眼底的委屈更浓了,她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我知道,我一直都很感激你,闻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奢求什么,只是……只是每次看到你,我都忍不住心动。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的家世那么好,身边又有那么优秀的女生,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刚才看到妹妹,我只是想试着和她好好相处,我怕她误会我们,真的……”
“误会?”厉闻璟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你今挽我胳膊的动作,你看我的眼神,还有你刻意在食堂和我走得那么近,甚至故意让别人拍下照片传到论坛上,你敢你没有刻意制造误会?”
这话一出,苏雅婷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又被更深的委屈取代,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字字泣血:“我没迎…那些照片真的不是我让人拍的,我不知道是谁这么恶意,故意抹黑我们。我家境不好,来到这所大学本就格格不入,身边的人都因为我穷而欺负我,只有你愿意帮我,我只是想好好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做个朋友,能时常看到你,我就满足了。我知道妹妹对我有敌意,我也想好好弥补,可我没想到,反而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还惹得妹妹生气……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我现在去找妹妹道歉吧,不管她怎么骂我,我都认……”
她着,就要转身往操场方向走,一副心甘情愿受委屈的模样,脚步踉跄,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厉闻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的冷意稍稍松动了几分。他当初会注意到苏雅婷,是因为一次偶然看到她被几个富家女围堵欺负,嘲讽她家境贫寒,还撕坏了她视若珍宝的舞蹈服,他看不过去出手相助,后来得知她舞蹈赋极高,却因家境困难难以支撑学业与梦想,一时心软,便时常帮衬一二,给她介绍舞蹈兼职,帮她避开学校里的恶意欺凌。
他本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苏雅婷这番卖惨示弱,句句戳中他的恻隐之心,让他原本坚定的态度,渐渐有了动摇。可一想到林惜玥跑开时那苍白的脸色,想到她眼底的失望与通红的眼眶,他的心头又猛地一紧,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必了。”厉闻璟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凌厉,“你不用去找她道歉,她现在不想看到你。苏雅婷,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我可以帮你,帮你解决学业上的困难,帮你实现舞蹈梦想,帮你不被人欺负,这些我都可以做到。”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炬,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语气沉重而认真:“但你要记住,林惜玥,是我的底线。我可以容忍你偶尔的性子,可以帮你应对一切麻烦,可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敢让她受半分委屈,敢利用我去伤害她,不管你有多可怜,不管我之前帮过你多少,我都会让你付出代价,你明白吗?”
苏雅婷的身体狠狠一震,眼泪掉得更凶了,却连忙点头,哽咽着:“我明白……我明白的闻璟,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靠近妹妹,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妹妹生气的……”她一边哭,一边心翼翼地观察着厉闻璟的神色,见他眼底的冷意稍减,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惶恐不安、楚楚可怜的模样。
厉闻璟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终究是心软了。他揉了揉眉心,心里满是烦躁,一边是他放在心尖上护了十几年的姑娘,此刻不知跑去向何处,满心委屈;一边是他出手相助、如今楚楚可怜的苏雅婷,让他狠不下心彻底置之不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疲惫:“你先回去吧,以后在学校里,安分一点,别再搞出这些是非。若是有人欺负你,依旧可以找我,但不要再主动靠近我,更不要去打扰惜玥。”
“我知道了,谢谢闻璟。”苏雅婷连忙点头,擦干眼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却依旧装作乖巧懂事的模样,缓缓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厉闻璟,眼神里满是不舍与委屈。
看着苏雅婷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厉闻璟烦躁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心里始终记挂着林惜玥。他拿出手机,想给林惜玥打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又给林惜玥的舍友张琪打电话,张琪支支吾吾地,中午看到林惜玥跑出食堂后,就再也没回宿舍,也没去上课。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厉闻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快步走向停车场,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林惜玥只是一时生气,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他哪里知道,此刻的林惜玥,早已高烧晕厥在顾宅,正承受着高烧的折磨,而他今日的一时心软,不仅让林惜玥受尽委屈,更让两人之间的隔阂,变得愈发深重。
顾宅内,顾承泽早已赶到,他带来了专业的医疗箱,给林惜玥量了体温——整整40.2度,他脸色一沉,立刻给林惜玥做了应急处理,又安排私人医生尽快赶来,一边有条不紊地忙碌,一边对顾昕和林宸:“姨,惜玥这是风寒入体加上情绪过激引发的高烧,必须尽快退烧,不然容易引发肺炎,甚至损伤脑神经。她身上没有外伤,想来是心里受了极大的委屈,憋在心里加上淋了雨,才会烧成这样。”
顾昕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了,紧紧握着林惜玥的手,哽咽着:“我的可怜女儿,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啊……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欺负了她,我绝不会放过他!”
林宸坐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沉声:“等惜玥醒了,自然就知道了。承泽,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惜玥平安。”
正着,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慕琛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风雨气息,他快步走到沙发边,看着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的林惜玥,又看了看她额头上的退烧贴,眼底满是心疼与自责。他伸手轻轻拂开林惜玥额前湿漉漉的碎发,指尖触及那滚烫的温度,声音沙哑:“惜玥……哥回来了,你快醒醒。”
他转头看向顾承泽,语气急切:“怎么样?情况严重吗?”
“高烧40度,刚做了应急处理,私人医生马上就到。”顾承泽沉声回答,“看状态,不仅是风寒,更多的是情绪上的刺激,想来是在学校受了大的委屈。”
林慕琛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周身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他不用想也知道,能让惜玥这般委屈的,定然与厉闻璟脱不了干系。他拿出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厉闻璟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滔的怒火:“厉闻璟,你现在立刻滚到顾宅来!惜玥高烧40度晕倒了,若是她有半点事,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电话那头的厉闻璟,刚驱车驶出学校大门,听到这话时,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方向盘险些失控。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什么?惜玥她……她晕倒了?高烧40度?”
“少废话,立刻过来!”林慕琛完,便狠狠挂断羚话,眼底的怒火与寒意,足以将一切焚烧殆尽。
而厉闻璟坐在车内,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顾宅疾驰而去,脑海里反复闪过林惜玥跑开时那失望的眼神,闪过自己对苏雅婷的一时心软,心里的愧疚与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此刻才明白,自己今日的一时纵容,到底酿成了多大的错,而他口中所谓的“惜玥是底线”,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心软,让她受了最痛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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