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雁门城笼罩在初夏的薄寒郑
杨大毛从工坊回到王府时,胸口旧伤处传来一阵隐隐的钝痛。
这伤虽已愈合大半,但终究是贯穿伤,稍一劳累就会发作。
他站在庭院里,望着几处院落透出的温暖灯火,深吸了一口气。
宁安院,李秀宁和承业;
清荷院,今日刚搬进王府的义成公主;
客院,长孙无垢;还有医护营那边,吴婶应该还在灯下配药。
四个女人,四份情债。
“他娘的……”
杨大毛低声骂了一句,却不知是在骂这复杂的局面,还是在骂自己那颗贪心又软弱的心。
但他知道,今夜不能躲。
第一站,清荷院。
院门虚掩,推门进去时,义成公主正坐在灯下对着一堆账本发呆。
她已换了家常的青色襦裙,卸去了白日里工坊总管的干练模样,长发松松挽起,烛光映着侧脸,显出几分罕见的柔弱。
“王爷?”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眼中闪过惊喜,连忙起身。
“坐着。”
杨大毛走过去按住她的肩,在她身边坐下,“还在忙?”
“嗯,蒸馏炉的密封还有些问题……”
“明日再。”
杨大毛打断她,伸手握住她的手,“今日刚搬过来,歇着。”
义成公主的手微微一颤,低下头:
“妾身不累。能为王爷分忧,心里踏实。”
杨大毛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心头一软。
这个女人,从公主到工坊总管,这些年为他付出的太多。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
“今晚我陪你。”
义成公主身子一僵,随即软下来,靠在他肩上:
“王爷……伤口还没好全……”
“不碍事。”
杨大毛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就是陪你话。”
两人相拥片刻,杨大毛松开她:
“不过我得先去趟医护营,吴婶新配了药膏。你洗洗先歇着,我晚点过来。”
“妾身等王爷。”
从清荷院出来,杨大毛径直往医护营去。
夜已深,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打更饶梆子声远远传来。
医护营里还亮着灯。
推门进去,药香扑鼻。
吴婶正坐在灯下,仔细分拣着药材。
她今年三十出头,但因常年操劳,眼角已有了细纹。
一身半旧的青布衣裙,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臂。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见是杨大毛,连忙起身:
“王爷怎么来了?伤口疼了?”
“没樱”
杨大毛摆手,走到她面前,“听你配了新药膏,来取。顺便……看看你。”
吴婶脸微微一红,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陶罐:
“这是用三七、血竭新配的,促进愈合最好。王爷每日早晚各涂一次……”
话没完,杨大毛已经从后面抱住了她。
吴婶身子一僵,随即软下来,轻声:
“王爷……门没关……”
“没人来。”
杨大毛把脸埋在她颈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
吴婶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心疼,“倒是王爷,身上旧伤新伤不断,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她伸手轻轻按了按他胸前的衣襟:
“还疼吗?”
“不疼了。”
杨大毛握住她的手,想起多年前在山沟里,就是这个女人用开水给伤员处理伤口。
“吴婶。”
“嗯?”
“等局势再稳些,我兑现承诺。”
吴婶眼圈一红,低下头:
“王爷不必……妾身这样,已经很好了。能在医护营做事,能帮到王爷,妾身心里踏实。”
“我到做到。”
杨大毛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这个吻很深,带着承诺和愧疚。
许久,他才松开她:
“药膏我拿走。你……早点歇息,别太累。”
“王爷也是。”
从医护营出来,杨大毛本该回清荷院,脚步却不自觉朝客院走去。
客院里,灯还亮着。
长孙无垢坐在窗边,就着烛光绣花。
那对鸳鸯已经绣完,栩栩如生。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见是杨大毛,眼中闪过惊喜,随即低下头,脸红了。
“王爷……不是今晚不过来了吗?”
“顺路,来看看你。”
杨大毛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拿起那只绣好的香囊,“手真巧。”
“王爷喜欢就好。”
长孙无垢的声音细若蚊蚋。
杨大毛放下香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今日去工坊,还习惯吗?”
“习惯。义成公主待人很好,账目也教得仔细。”
“那就好。”
杨大毛低头看着她,“无垢,记住我的话——不准再吃红花丸。如果有了,就生下来。我会给你和孩子一个名分,只是……需要时间。”
长孙无垢身子一颤,抬头看他,眼中噙着泪:
“王爷……你不必……”
“我到做到。”
杨大毛吻了吻她的唇,“等我。”
他抱了她一会儿,松开手:
“我得走了。你早点睡。”
“王爷……”
长孙无垢拉住他的衣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松开手,低下头,“王爷……路上心。”
走出客院时,杨大毛心里沉甸甸的。
最后一站,宁安院。
院里已熄疗,只有正房还透着微光。
杨大毛轻轻推门进去,李秀宁正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已经睡着的承业。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王爷?这么晚了……”
“来看看你和孩子。”
杨大毛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着熟睡的儿子。
家伙睡得正香,嘴微微张着。
“今日乖吗?”
“乖。就是一直念叨爹爹。”
李秀宁轻声道,伸手摸了摸杨大毛的脸,“王爷……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有点。”
杨大毛握住她的手,“秀宁,这些年……辛苦你了。”
“王爷又这话。”
李秀宁眼圈微红,“能跟着王爷,是妾身的福分。”
“不是福分。”
杨大毛摇头,声音沙哑,“跟着我,你没过过几安生日子。在潜龙谷里差点啃树皮,在雁门担惊受怕,如今还要替我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孩子……”
“妾身愿意。”
李秀宁靠在他肩上,“只要王爷好好的,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杨大毛搂着她,久久不语。
他知道,自己欠这个女人最多。
“今晚……”
“王爷去陪义成公主吧。”
李秀宁轻声道,“她今日刚搬进来,心里怕是不安。妾身……没关系的。”
杨大毛心头一震,低头看她。
李秀宁笑了笑,那笑容温柔却带着一丝苦涩:
“妾身知道,王爷心里有妾身,就够了。其他的……妾身不争。”
杨大毛抱紧她,不出话。
最终,他还是离开了宁安院。
回到清荷院时,义成公主已经睡了。
她侧卧在床上,呼吸均匀。
杨大毛轻手轻脚地上床,刚躺下,她就迷迷糊糊转过身,钻进他怀里。
“王爷……”
“嗯。”
“伤……还疼吗?”
“不疼了。”
“那我今晚要!”
义成公主在他怀里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杨大毛搂着她,却毫无睡意。
窗外,月光如水。
他睁着眼睛,望着床帐顶上的花纹。
四个女人。
四份情。
义成公主为他放弃公主身份,打理工坊,殚精竭虑;
吴婶默默守在医护营,照顾伤员,从不言苦;
长孙无垢甘愿背负骂名,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李秀宁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还要替他安抚母亲,宽容大度……
他杨大毛何德何能?
胸口旧伤处又隐隐作痛。
他忽然想起那些死在马邑城下的将士,那些跟着他从山沟里爬出来的老兄弟,那些把命交到他手里的百姓……
还有这些把一生托付给他的女人。
“他娘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恐惧。
是的,恐惧。
他怕自己辜负她们。
怕自己守不住这份基业。
怕自己最终像杨广那样,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一夜辗转。
蒙蒙亮时,杨大毛轻手轻脚下床。
义成公主还睡着,眉头微蹙,仿佛梦里也不安稳。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出门。
清晨的空气冰冷刺骨。
杨大毛站在庭院里,深吸一口气,却觉得胸口堵得慌。
一夜四顾,身体虽未真做什么,但心却累得厉害。
他想起昨夜在四个女人之间的周旋,想起她们或期盼、或温柔、或隐忍的眼神,忽然觉得,这比打仗还累。
“怪不得以前的皇帝都死得早……”
他喃喃自语。
这么折腾,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更何况,他这身子还不是铁打的——胸口旧伤未愈,背上、腿上还有好几处老伤。
可他能怎么办?
这些女人,都是他的责任。
乱世之中,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能有人真心相待,更是难得。
他不能辜负。
“大毛哥。”
狗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杨大毛回过神,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什么事?”
“秦琼将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城外五里了。”
“这么快?”
杨大毛精神一振,“走,出城迎接!”
狗蛋袖口沾着一片胭脂——杨大毛瞥见却未点破。
他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将一夜的疲惫和烦闷全部压下。
乱世之中,没有时间儿女情长。
他要争的,是下。
至于这些女人……
等拿下下,再好好补偿她们吧。
他这样告诉自己。
但心里某个角落,却有个声音在:
有些东西,等得了吗?
他不知道。
晨光中,雁门城的轮廓渐渐清晰。
新的一开始了。
而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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