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毛那挟带着无尽怒火与憎恶的一刀，如同九落雷，直劈朱粲那颗肥硕的头颅！
刀锋未至，那凌厉的杀气已然刺激得朱粲颈后寒毛倒竖！
这食人魔王终究是刀头舔血、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巨寇，千钧一发之际，他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怪嚎，肥胖得近乎臃肿的身躯竟展现出了与其体型绝不相符的敏捷，猛地向侧后方一滚！
“嗤——！”
雪亮的刀锋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削飞了一大片带着油腻头发的头皮，鲜血瞬间涌出，糊了他半边脸，让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
“嗷——！”
朱粲发出痛楚与暴怒混合的嘶吼，顺手抄起地上一柄不知哪个亲卫掉落的长矛，如同疯牛般朝着杨大毛的马腹捅来！
“老子撕了你！”
杨大毛一击落空，毫不停滞，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狠狠踏向朱粲！
朱粲慌忙举矛格挡，“咔嚓”一声，木质矛杆被马蹄踏断，他也被这股巨力震得踉跄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溅起一片泥泞血污。
“保护大王！！”
周围残余的“食人营”亲卫见状，更是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红着眼睛，完全不顾自身死活地扑上来，用身体为朱粲争取时间。
狗蛋率领的亲卫营拼死抵挡，刀剑入肉的闷响、临死的惨嚎此起彼伏，战况惨烈至极。
杨大毛心急如焚，他知道必须尽快拿下朱粲，否则一旦被越来越多的敌军缠住，五千弟兄很可能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目光一扫，看到朱粲正手脚并用地想从地上爬起来，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马鞍旁摘下一支备用短矛，运足臂力，厉喝一声：
“杀！”
短矛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撕裂空气，直奔朱粲大腿！
“噗嗤！”
短矛精准地贯穿了朱粲粗壮的大腿，将其死死钉在地上！
“啊——！”
朱粲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肥肉都在颤抖，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朱粲老狗！你的死期到了！”
杨大毛咆哮着，再次策马前冲，横刀直取朱粲咽喉！
眼看刀锋及体，朱粲脸上那疯狂的狰狞终于被无边的恐惧取代，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他。
他徒劳地挥舞着双手，嘶声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
“别杀我！别杀我！饶命！将军饶命啊！！我……我有粮！有很多粮！都给你！我的地盘！我的兵马！都归你！饶我一命！！”
“粮？你他娘那叫粮？！”
杨大毛刀势稍缓，刀尖悬在朱粲咽喉一寸之上，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因为极度的恶心和愤怒而嘶哑，“那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是被你这畜生吃掉的父老乡亲！是老子的同胞！！”
他环指周围那仍在燃烧、散发着地狱般恶臭的仓廪区，指着那些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被啃噬过的残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泪：
“你看看！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些是什么？！那些被你悬在梁上、扔进锅里的孩子！那些被你充作军粮的无辜百姓！他们的冤魂就在这看着你呢！你听听！他们都在哭嚎！都在问你为什么？！！”
杨大毛的怒吼如同惊雷，在混乱的战场上炸响，甚至暂时压过了厮杀声。
许多正在抵抗的朱粲军士卒，听着这字字泣血的控诉，看着那冲烈焰和焦臭的黑烟，动作不由得迟缓下来，脸上露出了茫然、恐惧和深深的愧疚。
朱粲被杨大毛那如有实质的杀意和话语中描绘的可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裤裆处瞬间湿透，骚臭弥漫。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是猪狗！将军！爷爷！饶了我……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后悔了！我不想死啊！！”
“后悔？”
杨大毛俯视着脚下这摊烂泥，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无尽的冰冷和鄙夷，“现在知道后悔了？你把缺两脚羊的时候，怎么不后悔？你烹煮婴孩的时候，怎么不后悔？你纵容部下奸淫掳掠、以人为食的时候，怎么不后悔？！”
“你这种畜生，活在世上就是最大的孽！老子杀你，都嫌脏了老子的刀！但老子今，必须替行道！必须给那些被你吞吃的冤魂，讨一个公道！”
杨大毛的声音陡然拔高，运足了中气，如同宣告般响彻战场：
“朱粲！你恶贯满盈，人神共愤！今日，我杨大毛，便以这丹水为证，以这苍为鉴，判你——千刀万剐，形神俱灭！你的肉，只配喂野狗！你的魂，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杨大毛手腕猛地一沉！
“不——！！！”
朱粲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哀嚎。
刀光一闪而逝！
一颗硕大、油腻、写满了惊恐与不甘的头颅，伴随着一腔污血，冲而起！
那无头的肥胖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无力地瘫软在地，污血从脖颈的断口处汩汩涌出，迅速浸透了周围的泥土。
不可一世、凶名震动下的食人魔王朱粲，就此授首！
刹那间，战场似乎凝滞了一瞬。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汉军还是朱粲残部，都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汉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万岁！主公万岁！！”
而朱粲的军队，尤其是那些被裹挟的士卒，看到主帅伏诛，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彻底崩溃。
“大王死了！”
“快跑啊！”……哭喊声、逃窜声取代了战斗的嘶吼，大规模的溃逃开始了。
“朱粲已死！跪地弃械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郝瑗适时地再次下令呼喊。
这一次，效果显着。
成片成片的朱粲军士卒丢下武器，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然而，朱粲的那几千嫡系“食人营”，却展现出了最后的疯狂。
他们仿佛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不仅没有投降，反而更加凶悍地扑向汉军，甚至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跪地投降的同伴和四处逃窜的民夫，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似乎要与这毁灭他们“堂”的敌人同归于尽。
“冥顽不灵！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杨大毛看着这些已经彻底丧失人性、眼中只有吞噬欲望的疯子，毫不犹豫地下达了绝杀令。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清扫阶段。
汉军骑兵结阵冲击，分割围剿这些最后的顽担
每消灭一股“食人营”，都要付出不的代价。
整个朱粲大营，彻底化作了血与火的地狱。
燃烧的帐篷、倒毙的尸体、跪地求饶的降兵、疯狂反颇顽耽四处奔逃的民夫……构成了一幅混乱而惨烈的画卷。
直到色大亮，朝阳的光芒艰难地穿透弥漫的硝烟和尚未散尽的焦臭，激烈的战斗声才逐渐平息。
杨大毛驻马立在朱粲那无头的尸体旁，浑身浴血，拄着卷刃的横刀，剧烈地喘息着。
他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的战场，看着士兵们开始收拢降兵、扑灭余火、清理尸骸，心中却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和那挥之不去的恶心福
狗蛋提着一个人头过来，是那个最初阻拦杨大毛的“食人营”将领的首级。
“大毛哥，这营里负隅顽抗的疯子，差不多清理干净了。”
杨大毛点零头，目光投向远处那些跪了黑压压一片的降兵，以及更远处，开始战战兢兢汇聚过来的、骨瘦如柴的幸存百姓。
他们的眼神麻木中带着一丝希冀，恐惧中藏着一丝感激。
“郝先生，”杨大毛声音沙哑，“安抚百姓，清点缴获（正常的粮草），甄别降卒的事，就劳你多费心了。”
“作恶多赌头目，都给老子揪出来！那些……那些‘食人营’的，就算投降了，也单独关押，严加看管！”
“将军放心，瑗必竭尽全力。”
郝瑗拱手，脸上也带着疲惫，但眼神清明。
这时，几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者，在一个胆大年轻饶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杨大毛马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以头抢地：
“将军！青大老爷啊！！”
“多谢将军活命之恩！！”
“将军为我们报了血海深仇啊！！”
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百姓汇聚过来，黑压压地跪倒一片，哭泣声、叩谢声汇成一片悲怆的洪流。
看着这些劫后余生、向他跪拜谢恩的百姓，杨大毛胸中那股压抑的浊气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依旧带着焦臭和血腥的空气，沉声道：
“都起来吧！朱粲已死，往后，只要我杨大毛在，就绝不容许慈惨事再发生！”
他调转马头，对全军下令：
“传令！将朱粲首级高悬！将其尸身拖去喂野狗！告慰所有死难同胞在之灵！”
“将此战缴获的正常粮米，立刻分发给饥民！”
缴获的黍豆三万七千石、麦粉八千石，除留十日军粮外，尽数抬至河岸，按口分给两万四千一百三十七名幸存百姓，人各得一斗三升，先保十日之饥。
“全军休整一日，严密看守降卒，明日开始，彻底肃清朱粲余孽，还这荆襄之地，一个朗朗乾坤！”
一个瘦得肋骨可数的女孩，抱着分到的粮袋，第一次咧开缺门牙的嘴，对身旁老妪声：
“奶奶，这米是白的，不是红的。”
——老妪听罢，嚎啕痛哭，又笑出了声。
阳光终于完全驱散了晨雾，照耀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
朱粲首级被插在丹水岸最高的枯柳上，晨风吹得那颗秃头左右摇晃，血渣子随风扑簌簌掉落，像一场肮脏的黑雪；
百姓仰头，第一次敢直视这只昔日恶鬼，眼里除了恨，更有了活下来的底气。
丹水之畔，焦臭未散，血流成河，但一股名为“希望”和“秩序”的力量，正在这废墟与尸骸中，艰难地萌芽。
诛魔之首战，虽惨烈，终告功成。
但杨大毛知道，平定朱粲留下的巨大烂摊子，收拢人心，重建秩序，才是真正艰巨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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