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院的窗棂上糊着新纸,晨光透过纸层,在青砖地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唐晨盘腿坐在榻上,膝头摊开那本黑皮册子,《聚灵精神法》的扉页在指尖轻轻翻动,泛黄的纸面上,朱砂绘制的符纹如活物般流转微光。
“聚地之气,凝万灵之法,神之动,意念始于地……”
晦涩的口诀在舌尖滚动,带着古老而玄奥的韵律。唐晨闭上眼睛,试图将心神沉入其郑按照顾老在册子旁的批注,聚灵符师的根本在于“神意”非灵力,非肉身,而是凌驾于两者之上的精神力。
起初,他只觉口诀拗口,像顽童在耳边聒噪。可当他摒除杂念,任由《大掌控诀》的清凉之意在丹田流转时,那些散乱的字句突然活了过来。仿佛有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他的心神穿透屋顶,飘向院外的空。
唐晨“看到”了。
母亲苏氏正蹲在院角的竹匾旁,心翼翼地翻动着晾晒的紫灵草。晨露沾在她的鬓角,反射着细碎的光,她时不时抬手捶捶腰,动作里带着常年操劳的滞涩。
院墙外,唐林正扎着马步,一招一式地练着唐家基础拳法。少年的胳膊还细,出拳却带着股不服输的狠劲,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他练到兴起,猛地一记冲拳打在老槐树上,震得几片枯叶簌簌落下,自己却疼得龇牙咧嘴,揉着拳头嘿嘿直笑。
精神力再往外延伸,穿过唐家的演武场,他“看到”了正在石亭中打坐的唐雄。族长盘膝坐在蒲团上,周身灵力如潮汐般起伏,每一次吐纳都带着沉闷的嗡鸣。他身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柄锈剑,剑身虽旧,却隐隐有灵韵流转,显然是柄历经岁月的宝器。
唐晨的心神被这奇妙的“视野”牵引着,像乘风而起的鸟,掠过唐家的每一寸土地。他“看”到唐华在演武场挥汗如雨,剑招比往日沉稳了许多;“看”到唐雪在药圃中采摘灵草,指尖轻点间,冰棱凝结又消融;甚至“看”到后厨的李婶正偷偷往灶膛里塞红薯,嘴角挂着满足的笑。
这便是精神力入微的境界吗?唐晨心中惊叹。以往他的感知虽敏锐,却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万物的细节,仿佛地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意念中舒展、呼吸。
就在他的精神力触及唐雄周身的灵力场时,异变陡生!
“何人敢窥探我唐家!”
一声冷哼如平地惊雷,从石亭方向炸响。唐雄周身的灵力潮汐骤然狂暴,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刃,循着唐晨的精神力轨迹猛刺而来!
“呃!”
唐晨只觉眉心剧痛,仿佛被钢针狠狠扎入,眼前的“视野”瞬间崩塌。他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已沁出一层冷汗,后背的衣衫都被浸湿了。
院外传来唐雄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是哪位朋友驾临?若有要事,不妨现身一见,这般鬼鬼祟祟,可不是待客之道!”
连忙收回心神,唐晨捂着眉心,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那一下,若非他反应快,及时收回精神力,恐怕此刻已经心神受创。他这才想起顾老的叮嘱,精神力探查虽妙,却不可轻易窥探修为高深者,否则极易被对方察觉,甚至反遭反噬。
这场的风波过后,唐晨不敢再轻易外放精神力,转而将心神投入符篆的绘制。他从空间戒中取出顾老赠予的二品狼毫笔和黄纸,按照《聚灵精神法》记载的图谱,开始尝试绘制最简单的聚灵符。
聚灵符的符纹并不复杂,由三道灵引纹和一个聚灵阵心组成,旨在引导地灵气汇聚于一处。可真正动笔时,唐晨才发现其中的难处,狼毫笔在他手中,竟比沉重的赤墨枪还要难以驾驭。
精神力需高度凝聚,方能控制笔尖的灵力流转;手腕要稳如磐石,稍有晃动,符纹便会扭曲;更重要的是,灵引纹与阵心的衔接必须浑然成,差一分一毫,整张符纸便会作废。
“嗤——”
第一张符纸在他笔下化为飞灰,灵力反噬让他指尖发麻。唐晨却不气馁,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重新取过一张黄纸。
窗外的日头渐渐升高,又缓缓西斜。房间里,黄纸的碎屑越堆越厚,空气中弥漫着灵力灼烧的焦糊味。唐晨不知疲倦地画着,额头上的汗滴落在黄纸上,晕开的墨点,他却浑然不觉。
有时精神力不济,他便运转《大掌控诀》凝神;手腕酸了,就用浮屠不灭体的灵力滋养;符纸用完了,便取出备用的继续。从清晨到日暮,再从日暮到深夜,油灯的光晕里,少年执笔的身影始终未动,只有狼毫划过黄纸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不断回响。
当第一缕晨光再次透过窗棂时,唐晨终于停下了笔。他看着手中的黄纸,上面的聚灵符纹虽仍有瑕疵,却已隐隐有了几分神韵,三道灵引纹如流水般蜿蜒,阵心的光斑稳定而柔和,隐隐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正朝着符纸汇聚。
“成了……”唐晨喃喃道,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油污,眼眶里布满血丝。
这张符纸,是他画废了整整三百七十二张后,才勉强画出的半成品。距离真正可用的一品聚灵符,还有不的差距,可对唐晨而言,却是跨越了一道堑。
他心翼翼地将这张符纸收好,又取过新的黄纸和狼毫。这一次,他要尝试绘制稍复杂些的爆炎符。爆炎符需在聚灵符的基础上,增加五道炎纹,引动地间的火属性能量,引爆时威力堪比气海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难度陡增,废符的速度也更快。有时刚画到第三道炎纹,符纸便“轰”地一声燃起火苗,烧得他指尖发烫;有时精神力失控,炎纹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灵力乱窜,震得他虎口发麻。
可唐晨的眼神却越来越亮。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符纹的理解更深一分;每一次调整,都让他对精神力的掌控更精一筹。他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心中眼中,只剩下笔尖的符纹和流转的灵力。
苏氏几次来敲门,想叫他吃饭,都被他轻声回绝了。她看着窗纸上少年伏案的身影,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将温热的饭菜放在门口,任由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日子就这样一过去。唐晨的生活变得极其简单,修炼精神力,绘制符篆,偶尔抽出时间指点唐林和唐家少年们练拳,其余时间几乎足不出户。
他的进步快得惊人。从聚灵符的生涩,到渐渐熟练;从爆炎符的屡屡失败,到能画出勉强可用的成品。黄纸堆成了山,房间的墙壁上,甚至被失控的灵力灼出零点焦痕。
这傍晚,唐晨正在绘制一张爆炎符。当最后一道炎纹与阵心衔接的瞬间,黄纸上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红光散去,那张爆炎符静静地躺在桌上,符纹如跳动的火焰,散发着稳定而炽热的气息。
“成了!”唐晨握紧拳头,眼中迸发出狂喜。这张爆炎符,虽仍有瑕疵,却已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品符篆!
他心翼翼地将符纸收入玉盒,推开房门,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少年的脸上虽带着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
院外,苏氏正踮着脚往他房间的方向望,看到他出来,立刻笑着迎上来:“晨儿,可算出来了,快尝尝娘给你做的糖醋鱼。”
唐晨看着母亲眼角的笑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快步上前,扶住苏氏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娘,我成功了,画出真正的符篆了!”
“真的?”苏氏惊喜地睁大眼睛,“我儿真厉害!”
母子俩相视而笑,夕阳的金辉洒在新院的青瓦上,映得一切都暖洋洋的。远处,演武场传来少年们的呼喝声,唐林的大嗓门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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