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烟花，还在炸，只不过，这烟花有点烧钱，更有点烧命。
雷达屏幕上的红点在成片成片地消失，绿点消失的速度也没慢多少。
那战损比看得林宇眼角直抽抽，这哪是打仗，这他娘的是拿命往无底洞里填。他那三千艘精心打造的“炮灰”，现在就跟过年放的二踢脚一样，响一声，没了。
“老板，侧翼A7防区已经失守，三艘‘蝎尾刺’被那种自爆虫黏住了，元素剥离网没放出来就炸了。”泽塔七号的电子音现在听起来都不那么欢快了，透着股子没电的虚弱。
林宇没话，他只是盯着那不断被蚕食的防线。
那原本还算齐整的弧形阵线，这会儿已经被啃得跟狗啃的馒头似的，七零八落。
那些虫子根本不讲武德，它们不在乎损失，用命堆出一条血路，后面的虫子踩着同伴的尸体就能往前拱。
“这样下去不校”林宇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控制室里的每个人都打了个激灵。他那语气里没啥惊慌，倒是有点像一个赌徒在输了七八把之后，决定下一把直接梭哈的冷静。
“咱们这是太空船，不是潜水艇。在太空这澡盆子里跟这帮泥鳅肉搏，太吃亏了。”林宇手指在全息地图上划了一道，从外太空轨道，一直拖到了近地轨道防御平台。“把所有还能动的船都给我撤回来，徒这儿。”
“近地轨道？”波林·铁须那满是油污的脸从一个维修台后面探出来，“城主，那里太空旷了，咱们的防御平台还没彻底完工，火力点只有预设的三分之一，这不是把后背亮给人家了吗？”
“空旷？”林宇笑了，“空旷才好跳舞。你以为我是要在那跟它们排队枪毙？”
他看向巴克那狼狈不堪的红色机甲投影，“巴克，听见了没？带上你剩下的那帮兄弟，别在前面当铁头娃了，给我边打边退，把这群苍蝇往家里引。”
“引到……防御平台？”巴克那边传来一阵剧烈的颠簸，背景音里全是金属被腐蚀的滋滋声，“城主，那不是咱最后的防线了吗？要是给它们……”
“谁告诉你那是防线了？”林宇打断他，“那是老子给它们准备的一盘大菜，只不过上菜前，得先放把火把盘子烤热了。”
命令一下，战场上的画风突变。
原本还在死磕的恶魔城舰队，像是收到了统一的撤退信号，引擎喷口不约而同地调转方向，掉头就跑。
这跑得也不体面，东倒西歪，活像一群被猎犬追赶的兔子。
虫族哪肯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那只坐镇后方的水母状脑虫触须一挥，整个虫群像是打了鸡血，速度陡然提升，黑压压地追了上来。
“你看，它们上钩了。”林宇靠在椅子上，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点了根烟，“动物的本能就是追逐。它们以为咱们怕了，想一口气把咱们吞了。”
近地轨道防御平台，这是一座由数十个巨大的环形模块拼接而成的半成品空间站，上面布满了还没来得及安装炮管的武器基座，看着就像个没完工的鸟巢。
数百艘残存的战舰骂骂咧咧地冲进了这“鸟巢”的怀抱，利用那些复杂的钢架结构和通道作为掩体，开始还击。
一时间，这里变成了巷战的迷宫。
一艘“幽灵船”突然从一个管道的阴影里现身，对着一只路过的巡洋级虫子的眼睛就是一发贴脸的暗能量鱼雷，炸完之后又立刻启动光学迷彩，消失在另一堆废料后面，深藏功与名。
巴磕机甲领着十几艘同样皮糙肉厚的突击舰，在这钢铁丛林里玩起了秦王绕柱。
它们不再硬撞，而是利用地形，把那些体型庞大的虫子引到狭窄的通道里，然后两头一堵，关门打狗。虽然打不死，但恶心人。
战损比一瞬间好看了许多，虫族虽然数量多，但在这复杂的地形里，它们的集团冲锋优势被无限削弱，反而成了活靶子。
“漂亮！”波林看得直拍大腿，“这帮兔崽子还挺会找地方，这不比在太空里当靶子强多了？”
但好景不长。
那只一直没动的水母脑虫，似乎是厌倦了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它的身体开始发出一种低沉的嗡鸣，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声波扫过整个战场。
正在和一艘“斩舰刀”玩躲猫猫的几只兵虫突然停了下来，它们的复眼失去了光泽，然后……肚子猛地鼓起。
“轰！轰！轰！”
它们自爆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自爆，威力甚至超过了“黑死病”的脏弹。爆炸产生的强酸和冲击波，瞬间清出了一大片开阔地，把那些好不容易找到的掩体炸得粉碎。
“妈的，还会遥控炸弹！”巴克破口大骂，他的机甲刚刚躲开一发自爆，半边臂甲都被融化了，露出里面滋滋作响的电线。
这一下，战局再度逆转。虫族开始用消耗战，用自家的兵虫当炸弹，硬生生要把这钢铁迷宫给炸平。
林宇脸上的轻松消失了。
他知道，这盘菜，该上桌了。
“希尔娜，给平台注入‘燃料’。”
“遵命，主人。”
在防御平台的中心，一个巨大的、原本设计用来储存备用冷却液的罐体被打开。
里面涌出的不是液体，而是浓稠的、暗紫色的气体。
那是从枯骨墓园的深渊裂隙里抽出来的“深渊之息”，一种对亡灵生物是大补，但对任何活体都有着强烈腐蚀性和致幻效果的毒气。
毒气迅速弥漫在平台的每一个角落，那些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工程师亡魂隔着防护服都能感觉到那股子让他们灵魂愉悦的“香气”，一个个嗷嗷叫着工作效率都提升了。
但对于虫族来，这就是末日。
冲在最前面的兵虫吸入毒气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甲壳上长出了诡异的紫色斑点，甚至有几只虫子像是产生了幻觉，开始攻击身边的同伴。
虫群的攻势，第一次出现了混乱。
“就是现在！”林宇眼中寒光一闪，“引爆所有的能源核心！”
“所有？”波林这次是真的急了，“城主三思啊！那可是咱们最后的太空据点了，里面还有咱们好几百个弟兄没撤出来呢！”
林宇沉默了两秒。
频道里，那些还没撤出的战舰驾驶员们，像是知道自己的命运一样，没有任何抱怨，反而传来了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狂笑。
“船长，咱们赚了！拉了这么多垫背的！”
“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鬼！城主，别忘了给老子多烧点头骨当军功章！”
“为了恶魔城！”
“砰！”
林宇一拳砸在了控制台上，金属的面板被砸得凹下去一个拳印。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执行命令。”
不需要泽塔去按按钮。
最后一艘留守的“蝎尾刺”战舰，它的驾驶员是一个生前被虫族灭了全家的星际海盗的亡魂。
他嘿嘿一笑，驾驶着战舰，一头撞向了防御平台的备用聚变反应堆。
“给老子……陪葬吧！！！”
没有绚烂的火光，也没有惊动地的巨响。
那是一个光球。
一个巨大的、纯白色的光球，在近地轨道上猛地撑开。
光球内部，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刚才还充斥着尖舰爆炸和腐蚀的钢铁迷宫，连同里面的所有战舰、所有虫子，都在这一个瞬间，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
那光芒是如此耀眼，以至于恶魔城地面上的人们都不得不闭上眼睛。
当光芒散去，近地轨道上空空如也。
那个耗费了无数资源和心血的半成品空间站，连同那上面牺牲的数百名战士，以及数以万计的虫族，一起消失了。
只留下了一片因为能量过载而不断闪烁扭曲的空间断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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