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镇，某私人茶舍，隐秘包间）
沈国华与张伯伦相对而坐。张伯伦不复论坛上的学者风度，眼神精明而深沉。
“张理事，刘峰在市政府座谈会上的表现，您听了吧？狂妄至极，直接撕破脸了。”沈国华给张伯伦斟茶，语气带着不满，“这子现在是油盐不进，一门心思搞他的‘自主可控’，还攀上了航口的关系。”
张伯伦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听了。年轻人，有点成绩，难免气盛。不过，他以为攀上航所就能高枕无忧？太真。体制内的流程，慢得很。而且，航所看重的是高可靠，是特殊用途。他那个东西，离真正能用，还差得远。”
“可市里有些人，开始动摇了。”沈国华皱眉，“周副市长那边，态度暧昧。刘峰提交的报告，还有他那些‘自主可控’、‘战略安全’的大帽子，挺能唬人。我们‘大湾芯’基金如果再不快点落地，怕夜长梦多。”
“急什么。”张伯伦放下茶杯，“基金要落地，但落地的理由要更充分，更‘政治正确’。刘峰不是鼓吹自主吗？我们就用‘自主’来对付他。”
沈国华眼神一动：“您的意思是？”
“他不是搞芯片设计吗？我们就宣传，要引进的是‘自主可控的先进封装技术’。”张伯伦微笑，“封装也是半导体关键环节嘛，我们引进技术，在国内建厂，培养人才，带动就业，这不也是自主创新的一部分？而且见效快，Gdp拉动明显。至于芯片设计，可以慢慢来嘛，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这套辞，你觉得市里那些追求政绩的领导，更喜欢哪个？”
沈国华恍然大悟，拍手道：“妙啊！用封装打设计，用快速见效对抗长远投入，用‘解决有无’模糊‘是否可控’！可是，技术来源呢？哪家国际大厂肯真的转移先进封装技术？”
张伯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技术来源，当然是‘国际领先的合作伙伴’。具体是哪家，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概念。至于真的技术……等基金落地，工厂开建，可以慢慢谈嘛。先解决从零到一，有没有工厂的问题。而且，”
他压低声音：“我已经和宏芯的陈祖荫通过气。他们可以派一个‘技术团队’过来指导，用一些二线但还算不错的技术撑场面。关键是先把声势造出去，把政策、土地、资金拿到手。等木已成舟，刘峰那点实验室样品，翻不起浪。”
沈国华还是有些顾虑：“可刘峰那边，如果咬死我们这是挂羊头卖狗肉，甚至揭露宏芯的背景……”
“所以你要双管齐下。”张伯伦眼神转冷，“一方面，在官方层面推动基金，用大势压人。另一方面，要给刘峰制造点‘麻烦’，让他焦头烂额，没精力捣乱。我听，他们公司有个技术核心，叫李援朝？还有，刘峰本人，似乎很在意一个刚从老家带来的、身体不太好的朋友，还有个在上海学表演的女朋友？”
沈国华心领神会，但有些犹豫：“动技术核心，容易把事情闹大，引火烧身。动他身边的人……会不会太下作了？”
“下作？”张伯伦轻笑，“商战如战场，讲什么下作？只要有效，且不留下把柄。方法多的是，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比如，可以制造点意外，让那个李援朝暂时无法工作。或者，给他那个朋友和女朋友，制造点不大不的‘意外’和麻烦，让刘峰分心。记住，我们的目的是拖住他，打乱他的节奏，不是彻底撕破脸杀人。尺度，要把握好。”
沈国华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基金这边我加紧推动。刘峰那边……我会安排人，做得干净点。”
“记住，用商业手段，用意外，用舆论。不要用暴力，那是下下策，陈启明就是前车之鉴。”张伯伦叮嘱，“另外，注意刘峰身边是不是多了些生面孔。我收到风声，可能有特殊部门的人关注他了。做事更要心。”
（峰华半导体，刘峰办公室）
陈宝山推门进来，脸色严肃：“峰子，刚得到消息，沈国华下午要去拜访发改委的马副主任和科技局的王局，据带了份新的基金方案，重点强调‘引进国际先进封装技术，快速形成生产能力’，口号喊得很响。另外，我们监控到，这两公司外围有几个陌生面孔晃悠，不像商业调查的，倒像是……盯梢的。”
刘峰眼神一凛：“反应很快。看来张伯伦给他出主意了。用封装打设计，这手偷换概念玩得溜。接触马副主任和王局的人安排了吗？”
“安排了，但对方态度不明，只会‘客观评估’。”陈宝山担忧道，“沈国华在本地经营多年，人脉比我们深。如果他真能拉来一个‘国际大厂’的虎皮，哪怕只是个意向，也够唬住不少人了。”
“虎皮就是虎皮，一戳就破。”刘峰冷笑，“但他这招确实打在了我们的软肋上。我们见效慢，他搞封装听起来快。我们不能光防守。宝山哥，你立刻去找我们之前接触过的、那家做封测的国企，深通科技。他们一直想升级技术，但苦于没有核心设计和市场。把我们第一代芯片的部分设计服务外包给他们，联合成立一个‘先进封装联合实验室’，就以我们自主芯片的封装测试需求为牵引。实验室成立仪式搞大点，请市里领导，请媒体。口号就是‘以自主设计牵引封装升级，打造本土完整产业链’。我们要把‘封装’这个概念，抢到自己手里，变成我们自主生态的一部分！”
陈宝山眼睛一亮：“对！这样就从‘要不要引进封装技术’，变成了‘用什么芯片来牵引封装升级’。主动权就回来了！我马上去联系深通！”
“还有，那几个盯梢的。”刘峰眼神转冷，“让赵总工派来的安全顾问去处理，他们专业。另外，通知援朝，未来一周，没有我或你亲自陪同，不要离开公司园区，必要外出必须报备，安排护卫。孙玉琪那边，也加两个人暗中看着。萍那边……剧组到西北了吧？让我们的人加倍心，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
“明白！”陈宝山匆匆离去。
刘峰拿起手机，打给罗文璋。
“罗生，沈国华和张伯伦有新动作，用‘先进封装’概念抢跑，可能还想对我身边人下手。张伯伦和宏芯有勾连，所谓技术来源可能是宏芯的二流技术。另外，我这边可能有他们派的眼线。”
罗文璋声音冷静：“知道了。封装技术的事，我会查清楚他们虚张声势的对象。眼线和可能的阴招，我安排人反向盯着。刘生，对方开始不择手段了，你和你的人，务必加倍心。尤其是……你那位在上海的女朋友，需不需要我安排人过去？”
“西北剧组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上海那边……她平时在学校，相对封闭。暂时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有劳罗生也帮忙留意一下上海的动静，特别是她学校周边。”
“放心。还有，你上次让我查的张伯伦基金会亚洲负责人，有眉目了。他叫詹姆斯·王，美籍华人，背景复杂，与对岸情报系统和几家美国半导体公司的‘政府关系’部门都有来往。他这次亲自来深镇见沈国华，所图非。你们那个芯片，恐怕已经被标记了。”
“意料之郑”刘峰语气平静，“兵来将挡。罗生，继续帮我留意他们所有的资金和人员往来，特别是与境内官员、学者的接触。”
“明白。”
挂羚话，刘峰走到窗前。夕阳给城市镀上一层血色。沈国华在台前鼓噪，张伯伦在幕后操纵，宏芯在侧翼提供“弹药”，目标直指他和峰华的核心技术。
这是一场立体战。技术研发不能停，商业博弈要寸土不让，政治公关要抢占高地，安全防护要滴水不漏，还要时刻提防来自暗处的冷箭。
他想起赵立军总工派来的两位安全顾问，明就该到了。这层若有若无的保护，是一道屏障，也是一个信号。
他拿起内部电话：“通知李援朝，今晚加班，把第二代架构关于安全隔离模块的设计方案再优化一版，明上午我要看。另外，让行政部准备一下，明两位‘技术顾问’到岗，安排好他们的办公和住宿，权限给到最高。”
放下电话，他坐回椅子，闭上眼睛，在脑中快速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和应对方案。
对手已经出招，而且是组合拳。他必须见招拆招，同时还要打出自己的攻势。
这条自主创新的路，果然步步荆棘，杀机四伏。但，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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