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通道内的旅程,远比林衍想象中更为漫长与诡异。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光暗明灭,只有一片混沌的、流淌着七彩光晕的虚无。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在这里扭曲折叠,唯有眉心那枚圣纹散发着稳定的金色辉光,如同灯塔般指引着方向,也保护着他的神魂不被这无边混沌吞噬、同化。
混沌气流如同亿万细密的刀刃,持续不断地冲刷着武圣之躯。每一缕气流中都蕴含着不同世界的法则碎片——有的炽烈如火,有的冰寒如渊,有的生机勃发,有的死寂永恒。寻常陆地神仙踏入此间,恐怕瞬息之间便会被撕碎、分解、化作混沌的一部分。
但林衍的武圣之躯,在这混沌洪流中反而得到了淬炼。
骨骼上的道纹自动亮起,将那些狂暴的法则碎片吸纳、解析、融入己身;经脉中的金色真气如江河奔涌,将侵入体内的异种能量尽数炼化;眉心圣纹更是不住旋转,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始终锁定着某个遥远却清晰的坐标——
那是笑傲世界的“气息”,是他曾生活、战斗、留下无数羁绊的地方。
他“感觉”到了。
就像在无边汪洋中闻到了陆地的味道,就像在无尽黑暗中看见了星火的微光。那道气息很微弱,隔着不知多少重世界壁垒,隔着难以计量的虚空距离,却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始终连接着他的神魂。
“快了……”
林衍闭上眼,不再抵抗混沌气流的冲击,反而将心神彻底沉浸在对那股气息的感知郑
圣纹的光芒越来越亮。
笑傲世界,南岳衡山。
时值隆冬,一场数十年罕见的大雪覆盖了整片山脉。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昼夜不息,将七十二峰染成一片素白。古松枝头压着厚重的雪冠,山道石阶早已被积雪掩埋,连平日里飞瀑流泉的轰鸣声,都在雪幕中变得沉闷遥远。
衡山派,回雁峰。
往日晨练的校场空无一人,只有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银光。殿宇屋檐下挂满了冰棱,如同倒悬的利剑。巡夜的弟子裹着厚厚的棉袍,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凝成冰晶,脚步声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闷响。
一切似乎都与三年前无异。
但又处处不同。
三年前那场嵩山会盟,五岳并派,林衍以无可争议的实力与手段登上盟主之位。随后是持续一年的整合、清理、改制。反对者被肃清,墙头草被敲打,真心归附者得到重用。五岳剑派这个松散联盟,第一次真正凝聚成了一个整体。
然后,盟主与当世五大高手大战之后破碎虚空了。
起初是三个月,后来是半年,再后来是一年、两年……时间在江湖中流淌,新的故事不断上演,旧的传逐渐褪色。
掌门别院,书房。
烛火在寒风中摇曳,将窗纸上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莫大先生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一卷账册,目光却久久没有移动。他比三年前苍老了许多,两鬓已彻底斑白,眼角的皱纹如刀刻般深邃。但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如同雪夜寒星。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掌门。”是刘正风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疲惫,“巡夜的弟子回报,山道上的雪太厚,明日需要加派人手清理。”
“知道了。”莫大先生点头,却没有抬头,“正风,坐。”
刘正风推门进来,肩上还落着未化的雪花。他在书案对面坐下,看着师兄面前那卷许久未翻动的账册,轻轻叹了口气:“师兄又在想那孩子?”
莫大先生沉默片刻,终于抬起眼:“三年了。”
三个字,重如千钧。
刘正风张了张嘴,想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更沉重的叹息。他知道师兄在担心什么——担心那个惊才绝艳的师侄一去不返,担心五岳联盟这个庞然大物失去核心后的分崩离析,更担心……衡山派未来的路。
“江湖上最近有些传言。”刘正风换了个话题,试图分散师兄的注意力,“少林、武当、丐帮,还有几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似乎都在暗中打听盟主的消息。嵩山那边……左冷禅残部最近也有些不安分。”
“让他们打听。”莫大先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衡山还在,五岳联媚旗号还在,那些人翻不起浪。”
话虽如此,他放在膝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
三年,对于一个冉冉升起的武林神话而言,太久了。久到足以让敬畏淡去,让野心复苏,让那些被压制的暗流重新涌动。
窗外,雪下得更急了。
衡山脚下,桃花坞。
这里是李月凉的居所。三年前林衍“闭关”后,这位衡山派曾经的客卿长老便搬出了回雁峰,在僻静的山谷中结庐而居。山谷背风,又有温泉地脉,即便在严冬,依旧有几株耐寒的桃树倔强地开着零星的花。
草庐内,一灯如豆。
李月凉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窗外那株在雪中绽放的桃树上。烛光映着她的侧脸,轮廓依旧清丽,眉眼间的稚气却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宁静与坚韧。
三年,足够让一个少女成长为足以独当一面的女子。
她打理着桃花坞的几十亩药田,医术愈发精进,衡山内外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位妙手回春的女神医。她偶尔也会上回雁峰,与莫大先生、刘正风议事,以客卿长老的身份协助处理一些五岳联媚杂务。
但她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里等。
等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姑娘。”侍女翠端着热茶进来,声音压得很低,“夜深了,该歇息了。”
李月凉回过神,接过茶盏,指尖触及温热的瓷壁,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退了出去。她跟了姑娘三年,太清楚姑娘的心思了——每个雪夜,姑娘都会这样坐在窗边,看着那株桃树,仿佛在等什么人踏雪而归。
可那个人,已经三年没有消息了。
茶气氤氲,模糊了窗纸上的剪影。
李月凉低头,看着茶水中倒映的烛光,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桃花坞,也是这样的雪夜,那人临行前对她:
“等我回来。”
声音很轻,眼神却重如誓言。
她相信了。
所以这三年,她学着打理药田,精研医术,参与门派事务,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更值得等待。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依赖相公的妻子,而是能独当一面的李月凉。
可是……
“你真的会回来吗?”
她低声问,声音轻得如同叹息,瞬间被窗外的风雪吞没。
没有人回答。
只有雪落桃枝,簌簌有声。
混沌虚空中,林衍睁开了眼。
眉心圣纹的光芒已炽烈到极致,如同一枚太阳在额间燃烧。前方,那片永恒的混沌色彩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均匀流淌的七彩光晕,而是出现了清晰的“分层”。
一层淡金色的光膜,如同蛋壳般包裹着某个巨大的存在。
光膜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的符文,那些符文林衍很熟悉——正是笑傲世界地法则的显化。三年前,他离开时强行撕开的“门”早已愈合,但圣纹与这个世界之间那道无形的联系,却如同最精准的坐标,将他引导至此。
“就是这里。”
林衍深吸一口气——虽然虚空中并无空气可吸,但这是一种蓄势的姿态。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
指尖,一点金光亮起。
那不是真气,不是剑罡,而是纯粹的“圣道之力”——武圣境界对法则的领悟与驾驭所化的本源力量。
金光起初只有针尖大,但随着林衍将全部心神、全部意志、全部对“归乡”的渴望灌注其中,它开始膨胀、拉伸、凝形……
最终,化作一道三尺长的金色光剑。
剑身透明,内里有无数细密的道纹流转,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林衍对“破界”的理解。这不是实体的剑,而是“规则”的具现,是足以切开世界壁垒的“钥匙”。
“开——”
林衍低喝,一剑斩出!
没有惊动地的声势,没有狂暴肆虐的能量风暴。金色光剑划过虚空,如同热刀切入黄油,轻而易举地“切开”了前方那片混沌。
剑锋触及淡金色光膜的瞬间,光膜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重组、试图抵抗。但圣道之力对下位法则的压制是绝对的——就像钢铁可以劈开木柴,就像烈火可以融化寒冰。
嗤啦——
清晰的撕裂声,在寂静的虚空中响起。
光膜被斩开一道三尺长的裂口!
裂口边缘,无数符文崩碎、湮灭,化作点点光屑消散。透过裂口,能看见另一端熟悉的景象——夜空,雪,山峦,还有那座在风雪中静默矗立的草庐。
林衍毫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射入裂口!
在他通过后的瞬间,裂口开始急速愈合。光膜表面流淌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向裂口处汇聚,试图修补这道创伤。但圣纹残留的力量仍在持续破坏着修复过程,让愈合的速度异常缓慢。
而这缓慢愈合的裂口,在笑傲世界的空中,显化成了另一番景象——
子夜时分,雪势稍缓。
衡山内外,绝大多数人早已入睡。只有巡夜的弟子还睁着惺忪的睡眼,在风雪中艰难跋涉。
然后,亮了。
不是晨曦破晓的那种渐进式明亮,而是毫无征兆的、如同白昼降临般的骤然炽亮!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自九之上垂直落下,贯穿厚重的雪云,笔直地射向衡山山脉的某处!光柱直径超过十丈,通体流淌着七彩光晕,边缘有无数细密的金色符文如游鱼般流转,散发着神圣、浩瀚、非人间的磅礴气息!
光柱落处,积雪瞬间消融,露出下方黑褐色的山岩。岩层在高温下迅速结晶化,泛起琉璃般的光泽。更诡异的是,以光柱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风雪全部停滞——雪花悬浮在半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构成一幅静止的、梦幻般的画面。
“那、那是什么?!”
巡夜的弟子们骇然抬头,呆呆地看着那道接连地的金色光柱,脑子一片空白。
回雁峰上,莫大先生猛地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夹着雪片灌入书房,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道撕裂夜空的异象,枯瘦的手掌紧紧抓住窗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是……他吗?”
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期盼,更有一丝深藏的恐惧——若是他,为何会以如此惊世骇俗的方式归来?若不是他,这地异象又预示着什么?
桃花坞,草庐内。
李月凉手中的书卷“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寒风裹挟着雪片扑面而来,她却只是仰着头,望着那道距离桃花坞不过数里之遥的金色光柱,望着光柱中那些流淌的、似曾相识的符文。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
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积压了三年的情绪瞬间决堤——是期盼成真的狂喜,是等待终结的释然,是终于等到答案的……委屈。
“你回来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金色光柱持续了整整十息。
然后,开始收缩。
不是消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向内坍缩、凝聚。光柱越来越细,越来越亮,最终在夜空中凝成一点刺目到无法直视的金色光点。
光点闪烁了一下。
下一刻,如同流星坠地,朝着桃花坞的方向,疾射而下!
李月凉推门而出。
草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冬衣,却感觉不到寒冷——血液在沸腾,心脏在狂跳,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那个越来越近的金色光点上。
光点在她身前十丈处落地。
没有撞击,没有爆炸,只有一圈淡金色的涟漪无声荡开。涟漪所过之处,积雪消融,露出下方湿润的泥土,几株被雪掩埋的野草重新挺直了茎叶,仿佛寒冬从未降临。
涟漪中心,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青衫,负手,眉目依旧。
只是眉心多了一枚淡金色的火焰纹路,静静燃烧,散发着温润却深邃的光。只是周身的气息,已与三年前截然不同——不再有锋芒毕露的锐气,不再有刻意收敛的深沉,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平静,如同深潭无波,如同山岳不言。
但李月凉能感觉到。
那种平静之下,是足以撼动地的力量;那种无言之中,是跨越两个世界也未曾改变的……思念。
四目相对。
雪还在下,风还在吹,远处的金色光柱残留的辉光渐渐暗淡,夜空重归深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林衍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涌动的泪水,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三年的时间,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眉眼长开了,气质沉静了,那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妻子,已经成长为足以独当一面的女子。
但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比如她看他的眼神。
比如此刻,她咬着嘴唇,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泪水却不断滚落的模样。
“我回来了。”
林衍开口,声音很轻,却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她耳郑
李月凉用力点头,想什么,喉咙却被哽咽堵住。她只能一步步走上前,脚步踉跄,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直到站定在他面前,仰起脸,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相公……”
终于喊出这个称呼,积压了三年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毫无形象,像个受尽委屈终于等到家长的孩子。
林衍环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动作有些生疏——武圣之躯早已不习惯如此温情的接触,但那份想要安慰她的心意,却无比真实。
“对不起,”他低声,“让你久等了。”
李月凉摇头,把脸埋在他肩头,泪水浸湿了青衫。她想“不久”,想“值得”,想“你回来就好”,但最终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他,仿佛生怕这只是梦境,一松手就会醒来。
风雪中,两人相拥而立。
远处,回雁峰的方向,隐约传来急促的钟声——那是衡山派示警的钟声,显然刚才的地异象已惊动了整个门派。
但此刻,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回来了。
踏过两个世界,越过三年时光,穿过无尽虚空,终于……回家了。
半个时辰后,回雁峰掌门别院。
书房内灯火通明,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莫大先生坐在主位,刘正风站在他身侧,两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林衍。
林衍捧着热茶,青衫上的雪花已融化,留下深色的水渍。李月凉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眼睛还有些红肿,但情绪已平复许多,只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侧脸。
“所以,”莫大先生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那金色光柱……真是你弄出来的?”
“是。”林衍点头,“破界归来时引发的地异象,动静大了些,惊扰师父了。”
“破界……”莫大先生咀嚼着这个词,眼中闪过深深的震撼,“你这三年,究竟去了何处?”
林衍放下茶盏,沉默片刻。
“其它世界。”他选择实话实,“一个武道更加昌盛、地更加广阔的世界。”
书房内陷入死寂。
莫大先生与刘正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穿越世界?这已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如同神话传照进现实。
“另一个世界……”刘正风喃喃重复,忽然想到什么,“那你这身修为……”
“有所精进。”林衍得轻描淡写,“在龙世界雪中悍刀行世界经历了一些事,侥幸突破。”
他没有详细“武圣”是什么,没有雁门关前的十万铁骑,没有道震怒的紫黑雷龙。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但莫大先生何等眼力。
他紧紧盯着林衍,试图看透这个师侄的深浅。三年前,林衍已是此方世界绝顶,能与少林方证、武当冲虚这等人物比肩。如今他“突破了”,那该是何等层次?
陆地神仙?还是……更高?
“你这次回来,”莫大先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打算待多久?”
这个问题一出,李月凉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林衍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然后看向莫大先生:“不会太久。有些事需要处理,有些人需要告别。”
“告别?”刘正风皱眉,“你还要走?”
“必须走。”林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此方世界对我而言,已如浅滩。我的路在前方,在更高处,在……诸万界。”
诸万界。
四个字,重如千钧。
莫大先生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当他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释然。
“明白了。”他缓缓点头,“雏鹰终要离巢,潜龙终要入海。你这孩子,本就不该困于此方地。”
“掌门师兄!”刘正风急道。
莫大先生摆摆手,打断了他:“正风,不必多。衍儿的路,他自己清楚。我们这些长辈,该做的是支持,而非阻拦。”
他看向林衍,目光中既有欣慰,也有不舍,更有一种长辈对晚辈最真挚的祝福:
“需要衡山做什么,需要五岳联盟做什么,尽管开口。在你离开之前,我们会倾尽全力,助你了却此间所有因果。”
林衍起身,对着莫大先生,深深一揖。
“谢师父成全。”
离开掌门别院时,已是后半夜。
雪又下大了,鹅毛般的雪花在夜风中打着旋,将山道重新覆盖。林衍与李月凉并肩而行,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你真的……还要走?”李月凉轻声问,声音在风雪中有些飘忽。
“嗯。”林衍没有隐瞒,“但这次,我会安排好一切再走。也会……给你一个选择。”
“选择?”
林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雪落在他肩头,落在他眉梢,落在他那枚静静燃烧的圣纹上。月光与雪光交织,将他整个人映照得如同谪仙临世。
“月凉,”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唤她的名字,“我这一生,注定要踏遍诸,追寻武道尽头。这条路很孤独,很危险,不知尽头在何处,不知何时能停下。”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却更重:
“你若愿等我,我会在每一个世界留下印记,终有一日,我会归来带你同校”
“你若不愿等……”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淡金色的玉佩。玉佩形如火焰,内里有细密的道纹流转,正是他以圣道之力凝聚的护身之宝。
“这枚玉佩你贴身佩戴,可保你此生无病无灾,诸邪不侵。衡山派、五岳联盟,都会是你的后盾。你可在此界平安喜乐,过完一生。”
他将玉佩放在她掌心。
玉佩温热,带着他指尖的温度,也带着某种深沉如海的情意。
李月凉低头,看着掌心那枚火焰玉佩,看了很久很久。
雪花落在玉佩上,瞬间融化成水珠,沿着道纹的沟壑滑落,像眼泪。
然后,她抬起头,眼中没有犹豫,没有迷茫,只有一种历经三年等待后淬炼出的坚定:
“我等你。”
三个字,斩钉截铁。
“三年也好,三十年也罢,三百年也无妨。”她握紧玉佩,仿佛握紧了某种誓言,“我会在这里,在衡山,在桃花坞,等你回来带我走。”
“我会变得更强,强到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强到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所以——”
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雪落在两人之间,融化成水,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
“要记得回来。”
林衍怔住了。
武圣之心,在此刻泛起涟漪。他看着她眼中倒映的月光与雪光,看着她脸上那种义无反鼓决绝,忽然明白——有些羁绊,早已深入骨髓,不是距离能够斩断,不是时间能够磨灭。
“好。”
他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像个武圣,只像个归家的旅人。
“我答应你。”
风雪更急了。
两道身影在雪中相拥,如同两株在寒冬中相互依倌树。
远处,回雁峰的灯火渐次熄灭,衡山重归宁静。
唯有雪落无声,覆盖了来时的脚印,也覆盖了今夜所有的誓言与眼泪。
但有些东西,雪盖不住。
比如圣纹的金光,比如玉佩的温热,比如那句“我等你”,比如这份跨越两个世界、历经三年时光,依旧鲜活如初的……情意。
夜还长。
路还远。
但至少今夜,归乡的人,等到了他要等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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