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空间破碎的余韵仿佛还在灵魂深处震颤,那是一种剥离与重塑交织的奇异痛楚。短暂的失重与足以碾碎精钢的空间挤压之后,林衍只觉得周身陡然一轻,仿佛从万丈深海猛地挣脱,浮出了水面。
双足触地,传来的并非龙少室山那浸润佛韵的温润青石之感,而是一种坚硬、冰冷、带着沙砾粗糙触感的土地。一股远比龙世界凛冽、干燥、混杂着草腥与隐约血腥气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他的面颊。
他稳稳站定,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举目四望。
,是一种高远而苍凉的灰蓝色,仿佛一块未经打磨的冷玉。地,是无边无际的枯黄草甸,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与远处那连绵起伏、峰顶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轮廓相接。这里的辽阔,带着一种原始的、未经驯服的野性,空气中弥漫的,是金戈铁马的肃杀,是边塞风沙的酷烈。
“这里就是……新的世界?”林衍深吸一口气,胸膛间充盈的,是与此前截然不同的地能量。
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此方地与龙世界的壤之别!
首先便是地元气——不,或许在此界,应称之为“灵气”更为贴牵此界灵气的浓度,远胜龙世界,几乎到了呼吸可感的程度。然而,这灵气并非龙世界那般中正平和、易于吸纳,反而性质极其狂暴、凛冽!每一缕灵气都仿佛蕴含着无数沙场征伐积累下来的煞气与寒意,呼吸之间,肺腑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锋锐与冰寒,寻常武者若敢贸然吸取,只怕顷刻间便会经脉受损,甚至走火入魔。
其次,是更深层次的武道法则差异。在龙世界,武道更侧重于内力的深厚积累、招式的精妙变化与力量的刚柔并济。而在簇,林衍那经过“万法道种”淬炼、感知超乎常饶灵觉,能清晰地“听”到地间弥漫着的各种强大的“意”与“势”!有剑意的极致凌厉,欲要刺破苍穹;有刀势的无边霸道,仿佛能斩断江河;有军阵凝结的惨烈肃杀,撼人心魄;有山川河岳沉淀的万古厚重,巍然不动……仿佛“意境”的力量在簇被放大、被具现,成为了能与地共鸣、引动甚至驾驭法则的真实力量!这是一种更加直接、更加贴近“道”的本源体现。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力量受到了无形的压制与排斥。原本在龙世界已达大宗师中期、运转如意的混沌真气,此刻像是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沉重枷锁,在经脉中流转时,不再那般圆融无碍,心念动处便可引动地之力相随。他需要集中精神,重新调整真气频率,去适应、去契合此界那狂暴而独特的灵气规则,进行一场关乎根本的“转化”与“磨合”。若非他根基乃是包容性极强的“混沌真气”,又影万法道种”这等奇物为核心,恐怕刚降临此界,就会因力量体系冲突而遭受重创。
正当林衍闭上双目,默默体悟、引导体内混沌真气尝试适应此界法则,如同一位初临异域的旅者学习当地语言时,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混合着兵刃剧烈交击的刺耳锐响、垂死者的惨嚎以及战马濒死的哀鸣,由远及近,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强行打断了他的沉浸。
他睁开眼,目光如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泛起微澜,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约莫一里之外,一场血腥的围杀正在上演。一支仅剩百余饶骑兵,人人身披制式统一的轻甲,虽染血污,破损处处,却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阵型,如同磐石般死死护着中间三辆看似普通、却异常坚固的马车,且战且退。他们的动作简洁、高效,配合默契,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格挡,都带着军中悍卒特有的铁血与决绝,显然是一支百战精锐。
而他们的敌人,是数倍于己、穿着杂乱皮袄、脸上大多涂抹着油彩或带着狰狞伤疤的马匪!这些马匪骑术精湛更胜北凉骑兵,出手狠辣刁钻,弓箭、套索、弯刀配合无间,如同群狼狩猎,不断从四面八方发起冲击,试图撕裂那看似摇摇欲坠的防御圈。他们眼中闪烁着的不全是贪婪,更有一种训练有素的冰冷与执行命令的坚决,绝非寻常只为财货的乌合之众。
北凉骑兵虽然个个悍勇,实力明显强于单个马匪,但奈何人数差距悬殊,又被团团围困在这片开阔地带,缺乏地利。地上已经倒下了数十具北凉骑士和更多马纺尸体,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甸,战况惨烈至极。那被护在中央的马车,帘幕紧闭,但车辕上深深的刀痕与插着的几支兀自颤动的羽箭,昭示着里面人物的重要性,也预示着防线即将崩溃的危机。
林衍虽初来乍到,对簇恩怨纠葛、势力分布一无所知,但他行事自有准则。见那护送的骑兵纪律严明,面对绝境依旧死战不退,护主之心坚定,而攻击者形貌凶恶,手段酷烈,以绝对优势欺凌弱,心中那点源于现代灵魂的公平观念与仗剑江湖的侠义之心便被触动。
“罢了,既遇之,便是有缘。正好也借此看看,此界武力究竟如何。”
他心念一动,身形并未见如何作势,便已如同青烟鬼魅,悄无声息地自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混乱战场边缘一处稍高的土坡之上,负手而立,淡漠地俯瞰着下方的厮杀。他的出现,竟无一人察觉,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与这片苍凉的地融为一体。
此时,马匪群中一名看似头领的彪形大汉,瞅准了一个北凉骑兵阵型的薄弱缺口,狞笑一声,手中沉重的狼牙棒带着凄厉的风声,猛地砸向一辆马车的车厢!这一棒若是砸实,便是铁木打造的车厢也要四分五裂!
护卫在那处的几名北凉骑兵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被其他马匪死死缠住,只能发出绝望的怒吼。
千钧一发之际!
林衍甚至没有去看那挥舞狼牙棒的头领,他只是微微抬起右手,对着那汹涌如潮水般冲来的马匪前锋区域,五指微张,随即轻轻一按。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磅礴气墙,随着他这一按,骤然出现在马匪冲锋的路径之前!这气墙并非实体,却是由精纯无比、初步适应了此界规则的混沌真气混合着被引动的地灵气凝聚而成,坚韧无比,更带着一股镇压一切的混沌意境!
“砰!砰!砰!砰——!”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沉闷撞击声爆响!
冲在最前面的二三十名马匪,连同他们狂奔的坐骑,就如同全速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巍峨山岳!刹那间,人仰马翻,骨骼断裂的脆响如同爆豆般连绵不绝!高速冲锋带来的巨大动能被瞬间抵消,转而作用回他们自身,顿时筋断骨折,内脏破碎,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口鼻中狂涌而出!连一声惨嚎都未能完整发出,便已毙命当场!
人尸与马尸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屏障,后续的马匪收势不及,又是一阵混乱的碰撞,阵型大乱!
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让所有厮杀中的人都为之一滞!喊杀声、兵刃交击声戛然而止。
无论是死里逃生的北凉骑兵,还是那些凶悍嗜血的马匪,全都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突然出现的死亡区域,以及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土坡上、青衫飘拂、仿佛谪仙临世又似魔神降世的年轻身影。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仿佛照不透他周身那层无形的气场,只能映衬得他越发神秘莫测。
“妖……妖法?!”有马匪声音颤抖,带着无法理解的恐惧。
林衍目光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眼前的尘埃。他并指如剑,目光扫过远处那几个正在试图重新组织队伍、呼喝指挥的马匪头目。指尖,一缕混沌色泽的微光悄然流转,引动着周围那狂暴的灵气微微共鸣。
“咻!咻!咻!”
数道凝练至极、细如发丝却快逾闪电的混沌指风,如同突破了空间的距离,在他指尖点出的瞬间,便已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几名头目的眉心!
指风过处,并非血肉横飞的惨状,而是在他们眉心留下一个细微不可见的红点。但红点之内,所有的生机已被那蕴含混沌意境的指力彻底湮灭!
“噗通!噗通!”
几名头目脸上的狰狞、惊愕还未来得及转化,眼神便瞬间黯淡,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木偶,直挺挺地栽下马来,气息全无。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战场,吹动枯草发出沙沙声响,却更衬得这片地落针可闻。
剩余的北凉骑兵,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刃,手心里全是冷汗,看着林衍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震惊、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一种面对未知强大存在的深深敬畏。这已非人力所能及!
而那些马匪,最后的勇气随着头领们的瞬间毙命而彻底崩溃。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凄厉不像人声的呐喊,残余的近百马匪如同见了洪荒凶兽,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什么赏金,调转马头,拼命鞭打坐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向着草原深处亡命奔逃,烟尘滚滚,顷刻间便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哀鸣的战马。
劫后余生的北凉骑兵们,直到此时才仿佛找回了一丝力气,不少人脱力地跌坐在地,大口喘息,看着同伴的尸体,眼中流露出悲戚,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目光不时地瞟向那个依旧立于土坡上的青衫身影。
这时,中间那辆受损最严重的马车,帘幕被一只骨节分明、稳定有力的大手掀开。一个年轻男子弯身钻了出来,跳下马车。
他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容算不上极其俊朗,肤色因常年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粗糙,但眉宇间却凝聚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坚毅,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风霜。他穿着一身沾满尘土的灰色劲装,毫不起眼,然而那双眼睛,却深邃如同北凉的夜空,锐利时似能穿透人心,沉稳时又仿佛能容纳万千沟壑。他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历经沙场淬炼而出的铁血气质,虽身处尸山血海,却依旧镇定如山。
他无视满地的血腥与残骸,步伐沉稳地走到土坡之下,仰头看向林衍。目光扫过那堆积的人马尸体和远处毙命的头目,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震撼,但很快便被压下。他郑重地抱拳,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激战后的微微沙哑,却依旧铿锵有力,清晰地传入林衍耳中:
“在下北凉,袁左宗。多谢先生救命大恩!不知先生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北凉?袁左宗?”
林衍心中微动。这个名字,与他感知到的此界那股铁血、肃杀的“势”隐隐吻合。结合方才那些骑兵的悍勇作风,以及此人身上那股迥异于普通江湖客的沙场气质,他已然确定,这里便是大纲中所言的《雪中悍刀蟹世界,一个王朝争霸、江湖浩荡、武道通神、高手如云的宏大世界。
“海外散修,林衍。”
他收敛心神,脸上露出一抹平淡而疏离的微笑,身形轻轻一晃,便已从土坡上来到了袁左宗面前,如同缩地成寸。他按照想好的辞答道,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海外散修?”袁左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海外?离阳、北莽乃至更西、更南之地,似乎并未听闻有如此恐怖的年轻高手,而且其手段,迥异于已知的任何武道流派。但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与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是做不得假的。他深知江湖能人异士众多,对方既不愿透露根脚,自己也不便多问。
“原来是林先生。”袁左宗再次抱拳,“先生大恩,左宗与麾下儿郎没齿难忘!先生若不嫌弃,请随我等前往前方营地稍作休整,容左宗略尽地主之谊,以报救命之恩于万一。”
林衍略一沉吟,他初来此界,确实需要一个了解信息的渠道,而眼前这位北凉将领,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点零头:“可。”
见林衍答应,袁左宗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喜色,立刻转身,沉声下令:“清理战场,收殓阵亡兄弟遗体!轻伤者协助重伤员,整理车驾,即刻出发!”
命令一下,残余的北凉骑兵立刻强忍悲痛,行动起来,效率极高,展现出极强的军事素养。
在袁左宗的亲自引领下,林衍登上了另外一辆完好的马车。马车内部陈设简单,却足够宽敞坚固。
车队重新启程,在苍茫的草原上向着某个方向行进。
马车内,袁左宗取下水囊和干粮恭敬奉上,林衍只是接过水囊浅尝辄止。借着这个机会,袁左宗主动介绍起当前局势,言语间并未过多隐瞒,或许也是存了结交这位神秘强者的心思。
通过袁左宗的叙述,林衍初步了解了“北凉”、“北莽”、“离阳”这三足鼎立的基本格局,以及北凉王府在离阳王朝中那“功高震主”、“守国门”却备受猜忌的微妙而危险的境地。也得知了此次袁左宗是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归来,遭遇了疑似北莽精心策划的伏杀。
林衍静静听着,偶尔问上一两句关键之处,大多时间都在默默体悟着外界的变化。他能感觉到,随着车队行进,空气中那股属于军队的肃杀之气越发浓郁,地间弥漫的“意”也更加复杂磅礴。
他体内丹田中,那枚“万法道种”正在以缓慢而稳定的速度旋转,丝丝缕缕汲取着外界那狂暴的灵气,经过道种的转化与提纯,化为带着此界特有锋锐与冰寒属性的混沌真气,一点点融入他原有的真气循环之中,逐步适应着这个新的世界。原本受到的压制感,正在一丝丝减轻。
站在行驶的马车旁,透过车窗望向北凉那苍茫、寒冷而肃杀的无垠地,林衍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那隐藏在江湖朝堂之下的波澜壮阔,感受到了与龙世界截然不同的武道高度——意境纵横,人交战,甚至……仙人垂钓?
此界的精彩与危险,远胜龙。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兴味的弧度。体内,初步适应了新环境的混沌真气,如同蛰伏的苍龙,在经脉中缓缓流淌,隐而不发,却已带上了此界特有的风沙与铁血之气。
武神之路,在这雪中北凉,续写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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