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片弥漫着血腥味和木婉清冰冷杀气的山坡,三人之间的气氛颇有些诡异。段誉心翼翼地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偷瞄一眼跟在最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木婉清,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委屈。林衍则走在中间,神态自若,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嗡嗡叫的苍蝇。
有了林衍这尊大神压阵,接下来的路程异常顺利,再没遇到什么不开眼的毛贼。数日后,雄伟瑰丽的大理城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之郑苍山如屏,洱海如镜,古城依山傍水,风光旖旎,与西夏的粗犷和中原的厚重截然不同。
“林兄,木……木姑娘,前面就是大理城了!”段誉回到熟悉的地方,心情明显雀跃起来,暂时忘记了身后的“冷面煞星”,热情地介绍着:“我家就在城内,虽比不得皇宫壮丽,但也还算清幽,定要让弟好好招待二位,以报救命之恩!”
木婉清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但目光扫过这座陌生的南国古城时,眼底深处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林衍笑着点头:“早就听闻大理风花雪月,人间胜境,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那就叨扰段兄弟了。”
进入大理城,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一行人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府邸森严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着匾额,上书“镇南王府”四个鎏金大字,笔力雄浑,自有一股威严气度。
门口守卫的侍卫见到段誉,连忙躬身行礼:“世子殿下!” 目光却好奇地打量着他身后气质迥异的林衍和蒙着面纱、气息冰冷的木婉清。
“不必多礼。”段誉摆了摆手,迫不及待地引着林衍和木婉清入内。
王府之内,亭台楼阁,桥流水,布置得极为精致典雅,又不失王府气派。早有下人飞报进去,很快,四位形貌各异、但皆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中年男子便快步迎了出来。
这四人,正是镇南王段正淳麾下最得力的四位家臣,合称“四大护卫”:使用一对短戟的褚万里,手持熟铜棍的古笃诚,腰挎长剑的傅思归,以及一身儒衫、手持铁笔的朱丹臣。
“世子!您可回来了!王爷和王妃甚是担忧!”褚万里作为四护卫之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关切,目光却如同鹰隼般迅速扫过林衍和木婉清,尤其是在感知到木婉清身上那股未散的煞气和林衍那深不见底的气息时,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褚叔叔,古叔叔,傅叔叔,朱叔叔!”段誉见到他们,很是亲切,连忙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位是林衍林兄,来自海外,武功通神!若非林兄数次相救,侄恐怕早已……早已遭遇不测了!这位是木婉清木姑娘,也是……也是一位朋友。”
他介绍木婉清时有些含糊,毕竟这位姑娘动不动就要拔刀杀人,实在不好定义。
“救命恩人?”四大护卫闻言,神色都是一凛。他们深知世子心地善良,但武功低微,在外极易吃亏。能被他称为“武功通神”,并且“数次相救”,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青衫青年,绝非凡俗!
褚万里率先抱拳,语气郑重:“褚万里代我家王爷,谢过林公子、木姑娘对世子的救命之恩!”
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也纷纷行礼,态度客气中带着审视。他们感激林衍救了世子,但作为王府护卫,对任何接近世子的陌生高手,保持警惕是本能。
林衍坦然受了一礼,淡然道:“诸位不必多礼,我与段兄弟投缘,举手之劳而已。”
木婉清则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扫过四大护卫,带着一丝惯有的倨傲与戒备。
段誉生怕冷场,连忙道:“爹爹和娘亲不在府中吗?”
朱丹臣回道:“王爷有要事外出,王妃在宫中陪伴陛下。世子放心,王爷王妃已知您平安归来,稍晚便会回府。”
段誉松了口气,随即热情地安排道:“那便请几位叔叔代为招待林兄和木姑娘,务必以最高规格!林兄,木姑娘,一路劳顿,先请沐浴更衣,稍后府中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林衍和木婉清自无不可。
傍晚,华灯初上。镇南王府的宴会厅内,灯火通明,珍馐美馔摆满了桌案,段誉坐了主位,林衍和木婉清分坐左右上首,四大护卫作陪。
段誉心情极好,席间不断起与林衍相识的经过,从无量山神农帮之围,到琅嬛福地(略去秘籍细节),再到万劫谷外解救木婉清,将林衍的武功和人品夸得上少有,地上无双,简直把林衍塑造成了侠义与智慧的化身。
“……你们是没看到,林兄就那么随手一指,司空玄那老儿就瘫软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林兄于武学之道见解独到,发人深省,令弟茅塞顿开!”
“……还有那些围攻木姑娘的恶徒,林兄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动弹不得!一片树叶,便断了那匪首的脚筋!”
段誉得口沫横飞,四大护卫听得却是心中骇浪翻涌。他们知道世子不会撒谎,但这也太离谱了吧?空手接毒掌,一指败帮主?眼神定身,飞叶伤人?这听起来怎么像是茶馆书先生编的故事?
然而,看着林衍那始终平静淡然、仿佛一切理所应当的神情,以及木婉清虽然冷着脸却并未反驳的态度,他们又不得不信了七八分。此子,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恐怖!
朱丹臣心思最为缜密,他举起酒杯,对林衍敬道:“林公子武功高绝,见识非凡,朱某佩服。不知公子师承海外哪位高人?所修功法,似乎与中原路数大不相同?”
这是在探底了。
林衍端起酒杯,微微一笑,依旧是那个万能借口:“家师乃海外隐修,名号不便提及。至于功法,确实与中原武学侧重不同,更重感悟地,师法自然,于内在‘神’与‘意’的锤炼更多些。”
他这话得玄之又玄,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又显得高深莫测。
就在这时,宴会厅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隐隐有兵器碰撞和呼喝传来。
褚万里眉头一皱,对段誉道:“世子稍坐,属下出去看看。”
片刻后,他脸色有些难看地回来,禀报道:“世子,是几个来自吐蕃的喇嘛,是仰慕中原武学,特来王府‘请教’。已在门外与守卫动起手来了,身手不弱,伤了我们几个兄弟。”
“吐蕃喇嘛?”段誉一愣,看向林衍,“林兄,这……”
林衍还没话,性子最是急躁刚猛的古笃诚“腾”地站了起来,怒道:“好个番僧,竟敢来王府撒野!世子,让我去会会他们!”
傅思归也按剑而起:“同去!”
段誉有些担忧,看向林衍。
林衍放下酒杯,语气平淡:“看来这宴席是吃不安静了。段兄弟,不如我们一同出去看看?若是寻常切磋,倒也无妨,若是存心挑衅,也不能堕了王府威名。”
他这话正中段誉下怀,连忙道:“林兄所言极是!”
一行人便起身来到王府前院。只见院中,三名身穿红色喇嘛袍、头顶鸡冠帽的番僧,正与七八名王府护卫战在一处。这三名喇嘛武功路数诡异,掌力刚猛,身法飘忽,王府护卫虽然训练有素,但显然不是对手,已有数人被打倒在地,呻吟不止。
为首一名身材高瘦、目光阴鸷的喇嘛,一掌逼退两名护卫,操着生硬的汉语,傲然道:“镇南王府,不过如此!中原武功,烂虚名!”
“放肆!”古笃诚怒吼一声,挥舞熟铜棍就要上前。
“古兄弟且慢。”林衍却轻轻拦住了他,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缓步走上前去。
那高瘦喇嘛见出来一个穿着普通青衫的年轻人,不屑地嗤笑一声:“怎么?王府没人了?派个娃娃出来送死?”
林衍也不动怒,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道:“三位远来是客,切磋武艺,本是雅事。但出手伤人,口出狂言,却非为客之道。”
“哼!拳头大就是道理!子,接招吧!”那高瘦喇嘛狞笑一声,身形一晃,如同红云般扑向林衍,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掌风,直拍林衍面门!正是吐蕃密宗的“大手印”功夫!
这一掌威力十足,便是古笃诚等人也不敢硬接。
然而,林衍却是不闪不避,甚至没有摆出任何招架的姿态。就在那掌风即将及体的瞬间,他仿佛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那汹涌而来的掌风,轻轻一点。
混沌·归元指!
没有惊动地的碰撞声。
那刚猛无俦的“大手印”掌力,在接触到林衍指尖的刹那,仿佛泥牛入海,所有的力道、所有的声势,竟被那一点指尖尽数吸纳、消弭于无形!就好像汹涌的浪潮撞上了深不见底的归墟,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泛起!
高瘦喇嘛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他感觉自己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掌力,如同打在了一片虚无之上,所有的力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这怎么可能?!
他想要撤掌,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仿佛被粘在了对方的指尖,动弹不得!
林衍指尖微动,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道送出。
“噔噔噔!” 高瘦喇嘛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跄跄地向后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体内气血翻腾,脸上阵红阵白,看向林衍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
另外两名喇嘛见状,又惊又怒,同时大喝一声,一左一右攻向林衍!
林衍看都没看他们,只是左右手随意地向两侧一挥袖袍。
“呼!”“呼!”
两股无形气劲如同城墙般推出!
“砰!”“砰!”
两名喇嘛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涌来,胸口如遭重锤,闷哼一声,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重重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竟一时爬不起来!
举手投足之间,三名气势汹汹的吐蕃喇嘛,一退两伤!
整个前院,一片死寂。
王府护卫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震的喝彩声!
四大护卫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们自问也能击败这三名喇嘛,但绝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大人戏耍孩童一般!这位林公子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
段誉与有荣焉,激动得脸色通红:“林兄!好……好厉害!”
就连一直冷着脸的木婉清,面纱下的眸子也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高瘦喇嘛好不容易压下翻腾的气血,看向林衍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林衍负手而立,衣袂在晚风中微微飘动,语气依旧平淡:“非是妖法,不过是你们尚未理解的武学道理罢了。三位,还要‘请教’吗?”
三名喇嘛面面相觑,哪里还敢再停留,挣扎着爬起来,连句狠话都不敢放,如同丧家之犬般,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镇南王府。
经此一事,四大护卫对林衍的态度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之前的警惕和审视,彻底化为了由衷的敬佩和敬畏。
褚万里上前一步,深深一揖:“林公子神功盖世,褚某佩服!方才多有怠慢,还请公子海涵!”
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也纷纷上前,态度恭敬。
林衍摆了摆手,笑道:“诸位护卫忠于职守,何错之有?不过是几个跳梁丑,不必扰了诸位雅兴。段兄弟,这宴席,我们还继续吗?”
“继续!当然继续!”段誉喜笑颜开,连忙招呼众人重新入席。
经此风波,宴会的气氛反而更加热烈融洽。四大护卫频频向林衍敬酒,言语间充满了结交之意。林衍也乐得与这些段氏核心人物打好关系,言谈举止,从容不迫,偶尔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或对武学的独特见解,都让四大护卫感觉受益匪浅,愈发觉得这位林公子深不可测。
大理王府的第一宴,林衍凭借绝对的实力和超然的姿态,成功地赢得了核心人物的认可与尊重,为他接下来在大理乃至整个龙世界的布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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