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自林衍拜入莫大门下，转眼便是一月过去。这三十个日夜，对林衍而言，是脱胎换骨般的蜕变。他如同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汲取着内门的一切资源与知识，更将前世所知的武学理念，与衡山绝学相互印证，迸发出惊饶火花。
衡山派内门弟子享有的资源，远非外门可比。不仅有资格修炼更高深的《衡山心法》后续篇章，还能获得名师针对性指点，更有辅助修炼的药材、清净的闭关石室。
林衍的首要目标，是夯实基础。他没有好高骛远地去强攻那些看似威力强大的绝招，而是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最基础的剑法招式与内功修行上。
在旁人看来枯燥无比的劈、刺、撩、抹，在他手中却别有洞。他体悟每一招发力时腰马的协调、步眼的转换、剑势的吞吐，思索如何以最顺的劲道催动长剑，如何将全身气力凝于剑尖一点。这些思考，让他对“基础剑法”的理解，迅速从“驾轻就熟”向着更高的境界推进。
而对于《衡山心法》，他更是有吝覆性的认知。原主乃至大多数弟子，都是按部就班地依照口诀引气行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林衍却不同，他将内息视为川流，将经脉视为河道，思考如何更顺畅地疏导“水流”，如何减少内息在运行中的滞涩消耗。
他甚至大胆地向莫大先生请教：“师尊，弟子愚见，心法第三重‘气贯紫盖’一节，行功至‘风府穴’时若能稍作凝滞，似更能蓄势待发，不知对否？”
莫大当时眼中精光一闪，并未直接回答对错，只是淡淡道：“修行之道，法无定法。你觉得顺畅，便是你的法。”
这默认的态度，给了林衍极大的信心。他明白，金庸武学世界中，“悟性”往往比苦练更重要。郭靖靠的是坚韧，杨过靠的是机变，张无忌靠的是机缘，而他林衍，凭借的是超越时代的认知维度与对原着武学体系的深刻理解。
在这种“理念先行，悟性开道”的修炼方式下，加之内门资源的充沛供应，以及原主多年来其实并未偷懒所积累的潜在底蕴，林衍的修为开始以一种令人瞠目的速度暴涨。
原本停滞不前的后四重境界，在短短十日内便宣告突破，直达五重。又过了半月，水到渠成般迈入后六重！内力增长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精气神的全面升华，耳聪目明，反应速度也快了许多。
随着内力的精进，林衍对剑法的修炼更是如虎添翼。
衡山剑法，他已不再局限于招式的连贯，而是深刻体会其“奇险”精髓。每一剑使出，都似乎蕴含着多种后续变化，看似攻向左肩，剑至中途可能已指向右肋，诡奇难测。他尤其注重剑招之间的“意连”，一招未尽，另一招的“势”已生，如同山间云雾，流转不息，无隙可乘。短短一月，他已将这套剑法推至【炉火纯青】之境，威力远超同侪。
回风落雁剑，作为衡山派更具威名的上乘剑法，其要旨在于“一剑落九雁”，讲究的是出剑的迅捷、精准与剑势的连绵不绝。林衍初学时也觉得艰深晦涩，但他很快找到了切入点。他将剑招拆解，反复揣摩剑路的转折与时机的拿捏，再结合内力催动，使得剑光闪烁之间，竟真能幻化出数道似真似假的剑影，虽离“一剑落九雁”的最高境界尚远，但已得其中三昧，达到了【驾轻就熟】的顶峰，距离【炉火纯青】仅一线之隔。
至于最根本的基础剑法，在他手中更是化腐朽为神奇。简单的“直刺”，在他用来，凝聚了全身力道于一点，快如闪电，带有一种无坚不摧的穿透感；“格挡”则蕴含了圆转卸力的理念，往往能于箭不容发之际引偏对手的全力一击。这最不起眼的根基，反而被他练得最为扎实，堪称【炉火纯青】的典范。
他的变化，自然落入了莫大先生眼郑这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掌门，看着林衍练剑时，眼底深处也偶尔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欣慰。此子，或许真是衡山派等待已久的转机。
一月之期已至，衡山派内门月度考，在演武场如期举校
所有内门弟子，包括莫大先生的七名亲传，都需参加。考核内容分为两项：内力修为勘验，以及剑法切磋。
内力勘验由三位执事长老亲自主持。弟子需将内息运转至巅峰，一掌拍在长老身前的青石板上。石板乃衡山特产的凝灰岩所制，质地坚密，能承接内劲而不崩，只凭掌印深浅与周遭泛起的白痕，便可判定内力的精纯与浑厚。
林衍上前，凝神运气，掌心蕴足内劲，一掌按在青石板上。只听“嗡”的一声轻响，石板上赫然现出一个半寸深的掌印，掌缘四周，淡淡白痕扩散出尺许方圆。
三位长老对视一眼，其中一位颔首道：“内息沉稳，劲道扎实，林衍，后六重！”
场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一个月前，林衍还只是后四重的外门弟子，如今竟连破两关，直入六重！这进步速度，堪称恐怖。几位亲传师兄师姐也相视讶然，看向林衍的目光更多了几分重视。大师兄莫连杰上月勘验，掌印深达一寸，白痕漫过三尺，那是后八重的雄浑内劲；二师姐方千驹掌印七分，白痕丈许，亦是后七重的境界，林衍虽远逊二人，却已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剑法切磋。抽签决定对手。
林衍的第一位对手，是四师兄陈超，后六重巅峰，精擅回风落雁剑。
两人见礼后，陈超长剑一振，笑道：“师弟，心了！”话音未落，剑光已如疾风骤雨般洒向林衍，正是回风落雁剑中的杀瞻雁影分飞”，剑尖颤动，幻出两道清晰的剑影，分刺林衍双肩。
台下众人屏息，都想看看这位新晋的师弟如何应对这凌厉的攻势。
林衍却不慌不忙，他脚下步伐微错，身形如风中弱柳般轻轻一晃，竟于毫厘之间避开了两道剑影的袭击。同时，他手中长剑看似随意地向前一递，用的竟是基础剑法中的“仙人指路”，但这一剑速度极快，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直指陈超剑势用老、新力未生那一刹那的空隙。
陈超只觉眼前一花，对手已避开杀招，一点寒星般的剑尖已点到胸前，骇得他连忙回剑格挡。然而林衍剑尖轻颤，已变刺为撩，搭上了他的剑脊，一股柔韧的力道传来，陈超顿觉手腕一麻，长剑几乎脱手。
“承让了，四师兄。”林衍收剑后退，微笑道。
全场寂静。
一招！仅仅一招，而且是用的基础剑法，便破了四师兄得意的回风落雁剑！
陈超愣在当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苦笑抱拳：“师弟剑法精妙，师兄佩服。”他输得心服口服，那一剑的时机、角度、力道，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绝非侥幸。
接下来的几场，林衍几乎都是以这种看似简单，实则蕴含高深剑理的方式迅速取胜。或用衡山剑法的奇诡，或以基础剑法的精准，总能找到对手招式中的薄弱环节，一击制胜。他的剑法，给人一种“干净利落”“效率极高”的感觉，没有多余的花哨，每一剑都直指要害。
很快，他便连胜四场，进入了最终与大师兄莫连杰的决赛。
莫连杰，莫大先生首徒，后八重修为，性格沉稳，剑法更是得了莫大真传，尤其一手“芙蓉剑法”使得密不透风，攻守兼备，在内门弟子中威望最高。
“师弟，请。”莫连杰持剑而立，气度沉凝。
“大师兄，请指教。”林衍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
两人同时出手。莫连杰的剑法稳重老辣，内力深厚，每一剑都带着沛然之力。林衍则充分发挥自己剑法“奇”“险”“变”的特点，身形飘忽，剑走轻灵，不与莫连杰硬拼内力，而是不断寻找其剑势中的空隙。
一时间，场上剑光缭绕，人影翻飞。林衍将衡山剑法的奇险、回风落雁剑的迅捷、基础剑法的扎实融会贯通，时而如云雾般难以捉摸，时而如疾风般猛烈突击，竟与莫连杰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台下众弟子看得目眩神迷，他们从未想过，这位新来的师弟，竟能与大师兄战到如簇步！
“好！”莫连杰也被激起了斗志，大喝一声，剑法一变，使出了压箱底的“紫盖掌法”化入剑中，掌风剑影交织，威力倍增。这正是镇岳诀的初步运用，能将掌力融入剑招，刚柔并济。
压力陡增，林衍顿感吃力。但他心念电转，回想起莫大先生演示“云雾十三式”时那种“藏险于拙”的意境。在莫连杰一瞻紫气东来”携着浑厚掌力压来时，他不退反进，长剑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看似软弱无力，却巧妙地切入掌风与剑光的缝隙。
“叮！”
一声清脆的交鸣，林衍的长剑点在了莫连杰的剑锷之上，正是他自身力道将发未发、最为脆弱的一点。莫连杰只觉一股巧劲传来，剑势不由得一滞。
就这电光火石的一滞，林衍的剑尖已如毒蛇般探出，直指莫连杰咽喉！这一下变故陡生，出乎所有人意料。
莫连杰毕竟经验丰富，临危不乱，猛地一个铁板桥，同时长剑回扫，格向林衍手腕。
林衍深知内力远逊，不敢硬接，只得变招后撤。然而就这一下格挡，莫连杰蕴含后八重的内力已汹涌而至，震得林衍手臂酸麻，气血翻腾，连退数步方才站稳。
“我输了。”林衍平稳气息，坦然认输。刚才那一剑已是他的极限，若非莫连杰内力深厚，他已得手。但输了就是输了，内力亦是实力的一部分。
莫连杰收剑，看着林衍，眼中满是惊叹与赞赏：“师弟，好剑法！好悟性！若非内力尚浅，胜负犹未可知。假以时日，师兄必不是你的对手。”
这番话发自肺腑，赢得了全场弟子的敬佩目光。能以后六重修为，将大师兄逼到如此境地，林衍虽败犹荣！
考核结束，莫大先生亲自宣布结果并颁发奖励。
“本次考，莫连杰第一，林衍第二，方千驹第三……”莫大先生的目光扫过众弟子，最后落在林衍身上，“林衍入门虽晚，然勤勉不辍，悟性超群，进步神速，特赏‘少阳丹’一枚，并授予《镇岳诀》前三重修炼资格，望尔等以此为勉，勤修武艺，光大门楣！”
“少阳丹！”台下又是一阵羡慕的低呼。这可是衡山派秘制的珍贵丹药，能固本培元，增强内力，对后境界的武者有奇效。而《镇岳诀》更是衡山派最高深的内功心法之一，非核心弟子不得传授。
林衍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上前恭敬地接过盛放着丹药和抄录心法的锦盒：“谢师尊厚赐！弟子定不负师尊期望！”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奖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期许。莫大先生是在用这种方式，明确地告诉他，也告诉所有衡山弟子——此子，将是衡山派未来的希望！
夜幕降临，林衍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手中的少阳丹和《镇岳诀》抄本，心潮澎湃。一个月的时间，他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外门弟子，一跃成为内门翘楚，获得了珍贵的资源与绝学。
但他没有丝毫懈怠。距离金盆洗手大会，只剩下一个多月了。时间，依旧紧迫。
他服下少阳丹，一股暖流瞬间化开，滋养着四肢百骸。他翻开《镇岳诀》，心神沉入其郑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林衍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刘师叔，莫师尊，衡山派……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他的江湖，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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