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暴戾的炎煞余火,还是精纯的乙木青光,亦或是叶寒引动的星辰之力,在这股气息面前都显得渺起来。
正在僵持的众人,动作皆是一滞。
萧先生手持“炎煞印”,脸上贪婪与惊骇交织。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印章内那丝刚刚抽取的炎煞本源之间的联系,正在被这股星空意志缓缓压制、隔绝。
雷角祭司等三位木魈更是浑身颤抖,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与激动。
它们不由自主地微微俯首,连额头生有独角的雷角祭司,也将独角低垂,发出低沉而恭顺的呜咽。
守坛长老的残念在叶寒识海中剧烈波动,传达出无比激动的情绪:
“星门投影!九坛共鸣引动的接引星门投影!虽然只是雏形……但竟然真的……友,你竟持有星陨令!你与星尊传承的缘分,比我想象的更深!”
叶寒此刻承受着巨大压力。
星陨令如同一个无底洞,疯狂抽取着他与祭坛共鸣输送的星力,若非守坛长老残念协助引导,他早已被吸干。
他强忍经脉灼痛与神识疲惫,沙哑问道:“前辈,这星门……有何用?”
“这是机会,也是考验!”守坛长老的意念急促传来。
“星门投影显现,意味着你的资格得到了初步认可。接下来,很可能会赢星门之问’!这是上古星尊留下的筛选机制之一,回答关乎你对星辰大道的认知!务必谨慎,以本心答之!若能通过,或可得星门赐福,甚至……获得暂时掌控部分祭坛权限的资格!”
话音刚落,那朦胧的星光门户中央,涟漪泛起。
点点星辉从中逸出,在上方汇聚,竟勾勒出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
轮廓并无面目细节,只有一双宛若蕴含了整片星海的眸子,缓缓睁开,俯视下方。
一道平静、漠然,仿佛自万古星空深处传来的声音,直接在平台上每一个生灵的心神中响起:
“持令者何人?因何至此?”
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有一股直指本心的力量。
叶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松开对星力的引导,向前一步,对星门虚影躬身一礼。
“晚辈叶寒,因缘际会,得承星辰道种。此次为修复玄清镇魔碑,需集五行之精,故前来求取乙木之精。误入圣坛,绝非有意冒犯。今遇炎煞暴动,祭坛危急,晚辈愿尽力护坛周全。”
他没有隐瞒目的,但也点明自己持有星辰道种,且此刻正在协助稳定祭坛。
星门虚影沉默片刻,那双星眸转向萧先生三人,尤其在萧先生手中的“炎煞印”上停留一瞬。
“炎煞印……强行扰动封印,抽取本源,意欲何为?”声音依旧平静,却让萧先生如坠冰窟。
萧先生脸色变幻,咬牙道:
“回禀星门之灵,晚辈奉主上之命,收取炎煞源力,乃是为了聚合九力,冲击星路屏障,以求重开星路,完成星尊预言!”
“以毁灭求破局,以失衡换契机?”星门虚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尔等可知,炎煞若失控,九坛失衡,星路未开,此界先成焦土?”
“主上……自有掌控之法!”萧先生硬着头皮道。
“掌控?”星门虚影似有若无地摇了摇头,不再多问,目光重新回到叶寒身上。
“持令者,汝身负道种,又逢祭坛危难,星门因汝而现投影。吾有一问,答之,可得星门暂助,稳固此坛;不答,或答非本心,星门自隐,簇劫数,尔等自负。”
“前辈请问。”叶寒肃然道。
星门虚影缓缓开口,声音悠远:“星辰悬,亘古不移,光耀万界,亦引潮汐。在汝看来,星辰之力,究为赐福,还是枷锁?星路迢迢,接引先民,开启修行,此乃赐福;然九坛镇压炎煞,守坛者万载孤寂,地脉受制,此似枷锁。赐福与枷锁,一念之间,汝何以辨?”
问题一出,平台上寂静无声。
雷角祭司等木魈眼中露出迷茫与深思。
它们世代守护,这“枷锁”之感,深埋血脉。
萧先生则眼神闪烁,似乎想听叶寒如何回答。
叶寒眉头微皱。
这问题看似简单,实则直指对星辰之道的根本理解。
若只赞颂赐福,显得浅薄;若只抱怨枷锁,恐失星门认可。
他回想自己修炼星辰道种以来的感悟,回想守坛长老残念中那苍凉的守护意念,回想壁画中先民得星力启蒙的景象。
片刻,他抬起头,目光清澈,朗声道:“回前辈,晚辈以为,星辰之力,本身无分赐福与枷锁。”
“哦?”星门虚影的眸光微动。
“星辰悬,运转自有其道,释放光热,牵引潮汐,呢自然之理。此力浩瀚,本无善恶。”叶寒缓缓道,语气沉稳,“所谓‘赐福’,是先民智慧,懂得顺应星辰之理,引其力以强自身,开文明,此乃人之能动,借地之力以自强,非星辰刻意赐予。”
他顿了顿,继续道:
“而所谓枷锁,亦是人之选择。星尊前辈筑九坛镇炎煞,调和地脉,是为守护此界生灵,避免毁灭。守坛者甘愿承受孤寂,亦是出于守护之责。这枷锁,是守护者为苍生主动背负的责任,是人对星辰之力更深层的运用与承担,亦是道之所在。力无善恶,道有取舍。星辰大道,应是领悟自然之理,明辨取舍之道,以己之力,承己之责。”
守坛长老的残念在叶寒识海中发出无声的赞叹。
星门虚影静静地“注视”着叶寒,那双星海般的眸子中,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演化。
良久,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力之性,重道之择。汝之答,不违本心,暗合星尊立道之初衷。虽非至臻,可予暂助。”
话音落下,星门虚影抬起模糊的手臂,对着下方平台轻轻一点。
霎时间,漫星光如瀑垂落,温和却沛然莫御,精准地分为数股。
最大一股,注入祭坛顶端倾泻而下的乙木青光之郑
那原本有些散乱狂暴的青光,瞬间变得凝练、有序,如同得到了主心骨,化作一道柔和的青色光幕,缓缓覆盖在破损的洞口处,与残留的暗红炎煞之力接触,开始温和而坚定地消磨、净化、填补。
另一股星光,则洒落在叶寒身上。
精纯至极的星辰本源之力涌入,迅速滋养修复他受损的经脉与疲惫的神魂,连之前强行催动秘术的暗伤都得到了缓解。
他头顶的星陨令也光华内敛,缓缓落下,被他接在手郑
此刻令牌温热,表面星辰纹路似乎更加清晰灵动了一丝。
第三股星光,则化为无形屏障,将萧先生三人与那“炎煞印”隐隐隔绝开来,切断了他们与祭坛地脉、与残余炎煞之力的直接联系。
“星门之力,可助此坛稳定三日。三日内,寻得彻底修复封印或疏导炎煞之法,否则劫数依旧。”星门虚影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
“持令者叶寒,暂得‘临时守坛者’权限,可调动祭坛三成储备星力,协调木灵,修复封印。时限亦为三日。”
“至于尔等,”虚影最后看向萧先生,漠然道,“擅动封印,其心不正。星门不予认可。若再行破坏之举,当受星力反噬。”
完,星光门户剧烈闪烁,其内的虚影迅速淡去。
漫垂落的星光也逐渐消散。
那道高耸的星门投影,如同海市蜃楼般,缓缓隐没于虚空之中,只留下一丝淡淡的、令人敬畏的星空余韵。
平台上一片寂静。
破损的洞口被青色光幕暂时封住,暗红光芒被压制。
祭坛的震动停止了,倾泻的乙木青光也变得稳定柔和。
危机暂时解除。
雷角祭司深深看了叶寒一眼,目光中的敌意已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认可。
它低吼一声,带着赤火、厚土二祭司以及剩余木魈,缓缓后退数步,将主导权让出,但依旧呈护卫之势守在平台关键位置,显然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叶寒握紧手中温热的星陨令,感受着体内快速恢复的法力,以及与脚下祭坛产生的那一丝清晰联系。
他看向面色阴沉不定的萧先生,以及昏迷的黎道长、惊疑的林护卫,又望了望祭坛顶端那团稳定下来的五色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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