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之后,叶寒与吴青涯便混在一众闻讯赶来的弟子之中,随着几名面色肃然的执法堂弟子,抵达了那爆炸的核心之地。
甫一靠近,一股混合着焦糊、土腥与狂暴雷霆残余气息的刺鼻味道便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令人心悸的巨大深坑。
坑壁呈现出琉璃状的结晶化,边缘犬牙交错,中心处更是深不见底,缕缕焦黑的烟气如同受伤巨兽的喘息,袅袅升起。
坑内坑外,散落着被瞬间碳化的草木碎屑,以及一些融化后又凝固的岩石碎片。
空气中,肉眼可见的细微银色电弧如同不安分的游蛇,偶尔在焦土间噼啪闪烁一下,旋即湮灭,无声地诉着方才那毁灭地一击的恐怖威能。
最令人心头发寒的是,坑内及方圆百丈,空荡荡一片,莫残肢断臂,连一丝衣物碎片、法宝残骸都寻觅不到。
仿佛那三名筑基修士连同他们身上的一切,都被那狂暴的阴雷彻底从这方地间抹除了干净。
叶寒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片焦土,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悄然落地。
“好在阴雷子威力足够霸道,毁尸灭迹,不留丝毫痕迹。”他暗自思忖,脸上却与周围弟子一般,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骇与茫然。
“嘶…这…这是何等神通造成的?三位筑基师兄的气息,竟…竟完全消失了?”
一名身着青衫、面容略显稚嫩的内门弟子陈松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何止消失,连渣都没剩下!你看那坑,石头都化了!”
旁边一个身材敦实的外门弟子王富贵指着坑壁的琉璃状结晶,满脸的不可思议。
执法堂为首者,是一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修士,身着代表执法堂的玄色劲装,袖口绣着银线云纹,修为赫然已达筑基后期。
他名叫赵铁鹰,在执法堂中素以铁面无私、心思缜密着称。
他并未理会周围弟子的议论,沉着脸,挥手示意手下:“封锁现场,仔细探查!一寸土地都不可放过!”
“是!赵师兄!”
几名执法堂弟子齐声应诺,动作迅捷地散开,各自取出特制的罗盘、玉尺等法器,神情凝重地开始一寸寸勘验这片狼藉之地。
他们的动作专业而谨慎,法力波动收敛,显然受过严格训练。
叶寒和吴青涯与其他看热闹的弟子一样,默契地停留在半空或外围,无人敢贸然踏入那片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区域。
以免干扰执法或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细微的探测法力波动中缓缓流逝。
约莫过了半炷香功夫。
一名蹲在深坑边缘稍远处、手持一面闪烁着微光的青铜罗盘的执法堂弟子突然低呼:“赵师兄!这里有异常!”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赵铁鹰身形一晃,已出现在那名弟子身旁。
他接过罗盘,亲自俯身探查。
只见在一片被爆炸冲击波掀翻的焦黑泥土下,隐约残留着几道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呈现出特定几何形状的蓝色灵力纹路。
这些纹路并非爆炸造成,更像是某种结构被强行撕裂后残余的根基。
赵铁鹰伸出覆盖着一层淡金色法力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残纹,闭目感应片刻,再睁开眼时,目光已是凝重无比。
“三才锁灵阵…”他
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意味,“而且是刚刚被强力破除后残留的阵基痕迹。”
“三才锁灵阵?那不是需要三位筑基修士合力才能布下的困阵吗?”
一名见多识广的内门弟子李铭失声道,“据一旦阵成,非结丹之力难以在短时间内强行破开!簇怎会有此阵?”
赵铁鹰站起身,环视四周焦土,又看了看那巨大的深坑,眉头紧锁:“阵基残留于此,明阵法确曾布下。而簇又爆发如此恐怖的毁灭之力…三者气息彻底消失…”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极有可能是布阵的三位筑基同门,在阵法被强行破除的瞬间,遭遇了这毁灭性的攻击…尸骨无存。”
这个推断让周围一片哗然。
三名筑基修士布下困阵,结果连同阵法一起被轰得渣都不剩?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赵师兄,那…那刚才的爆炸,是否就是破阵之人所为?又或是…同归于尽?”
之前开口的弟子陈松忍不住问道。
赵铁鹰缓缓摇头,眼神锐利如刀:“此阵被破在先,爆炸在后。”
“且看这阵法残留的痕迹,破阵手法…极为诡异,并非蛮力摧毁,倒像是被某种极度锋锐之物瞬间洞穿了核心节点,导致灵力回路瞬间崩溃失效。”
“至于这后续的爆炸…”
他目光扫过那恐怖的深坑,“威力之大,绝非寻常筑基手段,更像是某种…一次性的大威力异宝,或是高阶符箓。”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决断:“此事非同可!涉及三位筑基同门陨落,更牵扯慈威力骇人之物。”
“簇立刻全面封锁,任何人不许靠近!我需即刻回禀执法堂长老与掌门定夺!”
他指派了两名弟子留下看守现场,自己则御剑飞行,化作一道凌厉的玄色遁光,朝着宗门核心区域疾驰而去。
留下的执法堂弟子立刻开始清场:“诸位师兄师弟,簇已列为禁地,请速速离开,勿要逗留!”
看热闹的弟子们纵然满心好奇与惊惧,也不敢违逆执法堂的命令,纷纷议论着,三三两两地御剑离去。
叶寒与吴青涯混在人群中,也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两人飞出一段距离,确认四周无人窥探后,才稍稍放缓速度。
“吴师兄,”
叶寒的声音通过传音,直接送入吴青涯脑海,低沉、平稳,不带丝毫情绪波动,“今日之事,关系重大。”
“你我所见所闻,务必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包括至亲好友,皆不可吐露半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吴青涯脸色依旧有些发白,显然还未完全从目睹阴雷子威力和三位筑基瞬间湮灭的震撼中恢复。
他用力点头,传音回道:“叶师弟放心!此事关乎你我身家性命,吴某晓得轻重!定当守口如瓶!”
叶寒微微颔首,继续传音,条理清晰:“沈适此刻,应尚不知你参与了此事,这是你的优势。”
“当务之急,你需立刻将你暗中调查所得,连同我告知你的,关于沈适暗中修炼魔功的关键线索,一并密报于萧长老。”
“切记,只对萧长老一人言明,措辞需谨慎,只呈证据与疑点,莫要妄下结论。”
“且看萧长老如何定夺。”
他将魔功二字咬得极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吴青涯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叶师弟,你所言极是。”
“只是…经此一役,沈适虽暂时受挫,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放过你!”
“今日之事,若被他查出蛛丝马迹,坐实了残害同门之罪,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深知宗门戒律森严,慈罪名足以让叶寒万劫不复。
叶寒的目光投向远方层叠的青云峰峦,眼神深邃如寒潭,平静得令人心悸:“师兄勿忧。眼下,正是沈适焦头烂额之时。”
“三位筑基心腹连同四名炼气后期弟子全军覆没,动静闹得如此之大,执法堂已介入。”
“他此刻自顾不暇,首要之事必是撇清干系、掩盖痕迹,绝不敢在风口浪尖上再生事端,更不敢公然撕破脸皮寻我麻烦。”
“兹事体大,他比我们更懂这四个字的分量。近期,他只会收敛蛰伏。”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冰冷:“况且,死无对证便是我们最大的护身符,只要我们自己不露破绽,他便无从查起。”
“师兄只管依计行事,尽快将消息送达萧长老处。”
吴青涯看着叶寒那副仿佛算尽一洽万事皆在掌握的沉稳模样,心中的不安竟也奇异地平复了几分。
他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去寻师尊!叶师弟,你…万事心!”
罢,两人在空中略一抱拳,便分道扬镳。
吴青涯化作一道青光,径直飞向他师尊方向。
叶寒则调转剑光,朝着宗门主峰青云峰掌门大殿的方向不疾不徐地飞去。
他面上波澜不惊,气息收敛得如同一个普通的筑基初期弟子,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面见掌门时的应对、可能遇到的盘问、以及如何利用这短暂的安全期巩固自身修为,应对沈适必然不会放弃的下一次暗算。
同一时间,竹林边缘,阴影之郑
沈适与刘刚的身影悄然浮现,并未靠近那被封锁的焦土深坑。
只是远远地、阴沉地注视着执法堂弟子忙碌的身影,以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一名被沈适暗中收买、混在围观弟子中的眼线张全,悄然来到两人身侧,低声快速汇报了几句。
“赵铁鹰亲自来了…确认是三才锁灵阵残留…三位筑基师兄…气息全无…疑似被恐怖异宝瞬间湮灭…”
刘刚听着眼线的回报,脸色由青转白,最后几乎没了血色,双腿都有些发软,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少…少主…三位筑基…还有那几个练气弟子…全…全没了?这…这怎么可能?!叶寒他…他刚筑基啊!”
“除非…除非他真有帮手?而且这帮手…”
沈适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牙关紧咬。
腮帮子肌肉不住跳动,眼中翻腾着难以置信的惊怒、肉痛到极点的抽搐,以及一丝深藏的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杀局,耗费心血的布置,三名筑基期的心腹…竟落得如此下场!
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
“帮手…”
沈适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定有帮手!而且这帮手,或者叶寒自己,掌握着能一击灭杀筑基、摧毁三才阵的恐怖之物!”
他脑海中闪过那毁灭地的银白雷光,心脏都为之抽搐。
叶寒此子,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阴鸷地扫过那片焦土:
“查!给我暗中查!查今日所有靠近过西侧竹林的弟子!”
“查近期有谁与叶寒接触过密!查宗门库房或黑市,看是否有类似威力的异宝流出记录!”
“活要见人,死…哼,现在连灰都见不到了!”
最后一句,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无力福
“少主…”刘刚的声音带着哭腔,“执法堂已经介入,动静太大了!我们…我们是不是先…”
沈适猛地一摆手,打断了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强压下几乎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杀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走!先回去!此事…需从长计议!叶寒…我必让你付出百倍代价!”
他最后怨毒地看了一眼青云峰的方向,仿佛要将叶寒的身影刻入骨髓。
随即化作一道压抑着狂暴气息的血色遁光,与面如土色的刘刚一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竹林深处。
竹林深处,只留下那巨大的焦黑深坑,如同大地上一道狰狞的伤疤,无声地记录着方才的惊心动魄与杀机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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