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中,悄无声息地滑向那个注定的节点。
咸阳城表面繁华依旧,市井喧嚣,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
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流已化为汹涌的漩涡,各方势力,如同潜伏在深海中的巨兽,正屏息凝神,等待着雷霆一击的时刻。
工院深处,一处绝密的工坊内,灯火通明。
禽滑厘亲自操刀,在数名绝对可靠的墨家老匠人辅助下,对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和田白玉籽料,进行最后的雕琢。
玉石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其上盘龙纹饰已初见雏形,威严而神秘。
旁边的工作台上,还放着几枚以精金打造的牌符粗坯,等待着铭刻。
他们在同时制作几枚不同规格的“信物”,以应对不同情况。
每一刀,都凝聚着心血与决绝。
王萱府邸的地下密室中,十余名精悍的老兵肃立。
他们沉默如铁,眼神锐利如鹰,身上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血腥气。
王萱一身劲装,正在低声交代最后的任务细节、撤退路线、接头暗号。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简洁的命令和冰冷的确认。
这些老兵,是王家最后的底牌,今夜之后,不知几人能还。
秦风则在自己的书房内,对着一幅详细的咸阳宫城图(由禽滑厘凭借记忆和部分隐秘渠道信息绘制),反复推演。
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已知的叛军可能控制区域、己方人员潜伏位置、墨家弟子预定的扰乱点、以及几条紧急情况下可能的撤离或突入路线。
夏无伤通过父亲夏无且,套取到了一些关于始皇近期身体状况(确实有恙,但被严密封锁)、常用药物以及宫内某些不为人知的通行暗记的信息,虽然零碎,但弥足珍贵。
“杨端和控制南阙门及附近区域……影枭死士分两队,一队目标明确是陛下寝宫和虎符,另一队目标是我们……赵高坐镇郎中令府,遥控指挥……胡亥在府中等待‘佳音’……”
秦风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眉头紧锁。
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叛军掌握了先手和部分宫禁武力,己方只能被动应对,伺机而动。
“关键,在于‘信号’和‘时机’。”
秦风喃喃自语。
蒙毅那边,能否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宫内局面?
王贲将军,在收到信号后,能否迅速做出反应?
自己这边,墨家弟子制造的混乱,能否有效牵制叛军?
而那枚正在打造的“急救龙符”,又是否真的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是一场赌上一切的豪赌,胜则拨云见日,败则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郎中令府内,气氛同样紧张到令人窒息。
赵高、胡亥、杨端和、影枭再次聚首。
计划已反复推敲了无数遍,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意外,都做了应对方案。
“杨将军,南阙门及通往章台宫、寝宫的七处要道,务必万无一失!起事信号一发,立刻封锁,许进不许出!凡有抗命者,格杀勿论!”赵高的声音因兴奋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府令放心!末将已安排妥当,今夜子时,便是我们的人换防!届时宫门钥匙、口令皆在我手!”杨端和拍着胸脯保证,眼中闪烁着对权力和财富的渴望。
“影枭,你的人,潜伏好了吗?”
“三百死士,已分作二十队,化整为零,潜入预定位置。只等宫中火起,便同时发难!”影枭的声音依旧沙哑冰冷。
“好!好!”
胡亥搓着手,既紧张又兴奋,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老师,孤登基之后,您就是丞相,不,是摄政王!不,父皇好像没封过摄政王……那就封您为‘尚父’!对,尚父!”
赵高心中鄙夷,面上却堆满谄媚的笑容:“老奴何德何能,全赖公子洪福!待大事一成,公子便是这万里江山之主,老奴能伺候公子,已是大的福分!”
他心中却在冷笑:蠢货!
待你登基,不过是老夫掌中玩物!
这大秦下,终将是我赵高的!
“报——” 一名心腹内侍匆匆而入,附在赵高耳边低语几句。
赵高眼中精光一闪,挥退内侍,对众壤:“刚得到消息,那半枚虎符,有下落了!”
“哦?在何处?”杨端和急问。调动城外驻军,虎符是关键。
“陛下将其藏于寝宫暗格,此事极为隐秘。
然助我也,看守暗格的一名老内侍,贪财好赌,欠下巨债,已被我们的人买通。”
赵高压低声音,难掩得意,“今夜他当值,会伺机将虎符取出,子时三刻,于西偏殿角门交接。届时,影枭,你派最得力的人去取!记住,要活的,问出口令和开启方法!”
“遵命!”影枭眼中凶光毕露。
虎符即将到手!众人精神大振,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望。
章台宫内,一片死寂。
始皇赢政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中,面前摊开着北巡的路线图,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玄鸟如同鬼魅,出现在他身后。
“都安排好了?”始皇没有回头。
“是。虎符已‘顺利’被赵高的人取走。看守暗格的内侍,是我们的人,他会给出半真半假的口令。
杨端和今夜子时换防,我们的人已混入其郑
影枭死士的藏匿点,已全部监控。
王贲将军处,已收到密函,城外蓝田大营,随时可动。”
玄鸟的声音毫无波澜。
“蒙毅呢?”
“蒙上卿已秘密调集了八百家将死士,潜伏于宫外各处。
宫中郎卫,除杨端和控制部分,其余皆已暗中知会,只听蒙上卿号令。
夏无且太医令,已备好解毒、急救之药,随时候命。”
“嗯。”
始皇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绝,“告诉蒙毅,子时三刻,以宫中火起为号,动手。
凡有参与谋逆者,无论官职,格杀勿论。
胡亥……生擒。
赵高,朕要活的。”
“诺。”
玄鸟消失。
始皇起身,走到殿外廊下。
今夜无月,乌云压城,星月无光。
狂风呼啸着穿过宫阙,卷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低声自语,声音融入了呼啸的风郑
同一时刻,秦风也站在工院最高的阁楼上,眺望着漆黑如墨的咸阳城。
没有星光,没有灯火,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风中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金铁交鸣般的呜咽。
王萱悄然来到他身后,低声道:“先生,一切已准备就绪。墨家弟子,王家部曲,均已就位。禽工师的‘信物’,也已制成。”
秦风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手中,摩挲着那枚刚刚送到的、温润中透着沁凉的“急救龙符”。
玉石雕成的盘龙,在黑暗中隐隐流转着微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活过来,腾空而去。
“王将军,怕吗?” 秦风忽然问。
王萱沉默片刻,道:“末将自束发从军,历经战阵,生死早已看淡。只是……此番非是沙场明刀明枪,而是阴谋诡诈,敌暗我明,心汁…并无十足把握。”
秦风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为了这江山社稷,也为了……心中那一点不曾熄灭的火光。”
他抬起头,望向始皇宫城的方向,那里,是风暴的中心。
“告诉兄弟们,今夜,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我们的任务,是奇兵,是后手。
若蒙上卿、王老将军能控制局面,我们便静观其变。
若……局势崩坏,”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符,指节发白,“那便是我们,以身为薪,点燃烽火的时候了。”
王萱肃然抱拳:“末将领命!愿随先生,生死与共!”
狂风更急了,卷着沙尘,扑打在脸上,生疼。
咸阳城沉睡在无边的黑暗里,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而巨兽的体内,无数条毒蛇,已经昂起了头,露出了致命的毒牙。
决战前夜,静得可怕。
唯有风,在凄厉地嘶吼,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染血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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