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的燎原军大营，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荷背靠医帐挥剑斩落一支流矢，左臂早已被血浸透。她身后帐内，昏迷的九公主心口处的青铜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仿佛呼应着营外的杀戮。
守住医帐！荷冲仅存的二十余名亲卫喊道，等将军回——
破空声骤然袭来。一柄淬毒短矛穿透三名亲卫的胸膛，余势不减地钉入医帐立柱！矛尾缠绕的青铜锁链哗啦作响，链子另一端握在双眼泛绿的周副将手郑
奉诏，诛堕仙！曾经憨厚的汉子此刻面目狰狞，
亲卫们结成圆阵的手在发抖。这些叛变的同袍几刻钟前还与他们把酒言欢，现在却成了索命恶鬼。更可怕的是——凡被他们所伤之人，半刻后必定眼泛绿光加入叛军！
结剑阵！荷咬牙割破掌心，将血抹在额间火焰纹上，焚剑诀第一式——
剑锋燃起的金焰比平日暗淡许多。自从赐离开，她体内的九公主仙力就在不断衰减。此刻强行催动，七窍都渗出血丝。
星火燎原！
微弱的火线勉强逼挖一波冲锋，却挡不住潮水般的第二波。荷踉跄后退时撞到医帐门帘，余光瞥见帐内寒光一闪——
一柄青铜匕首正悬在九公主心口上方！
寒冰渊底的罡风能冻裂精钢。
赐单手抓着冰壁凸起，右臂被幽冥锁链缠得血肉模糊。脚下万丈深渊中，九公主本体的冰棺正被青铜雾气缓缓侵蚀。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这是调虎离山？
他猛然发力，锁链寸寸崩断！玄阴仙子在冰崖上方冷笑：知道又如何？师姐的剑魄你不要了？
青铜剑魄悬浮在二人之间，剑身缠绕的幽冥锁链组成赤霄的面容：周赐，做个选择——
要剑魄，还是救你娘？
赐的青铜左眼突然剧痛。透过幽冥感应，他清晰看到燎原军大营的景象：九公主的凡躯正面临致命刺杀，而营地四周不知何时已埋伏上万朝廷军！
你卑鄙！
赤霄大笑：这叫兵不厌诈！
剑魄突然分化万千，在赐周围组成囚笼。每把幻剑都映出不同画面——九公主遇刺、燎原军覆灭、七十二剑修被屠......
选啊！赤霄的声音从每把剑中传出，就像当年你娘选你爹还是选庭！
赐闭上双眼。额间字神纹突然由金转赤，体内初代血脉与幽冥蚀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我选......
全都要！
燎原军医帐内，青铜匕首距九公主心口只剩三寸。
持匕的鬼仆突然僵住。匕首尖端凝结出冰晶，并以惊人速度向手臂蔓延！帐外喊杀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叫：
怎么黑了？！
日月同辉！是日月同辉！
荷冲出帐外，惊见夜空呈现诡异奇观——明月与烈日同时当空，银色月华与金色阳光交织成网，将整座大营笼罩其中！
更惊饶是战场中央。赐不知何时已傲立在那里，左手托着青铜剑魄，右手提着赵德庸血淋淋的头颅。他的白发无风自动，左眼流转月华，右眼迸发日光，胸口处浮现金红交织的剑形图腾。
将军......入圣了？荷喃喃道。
赐抬手轻挥。日月双辉化作流火扫过战场，被照到的叛军纷纷倒地，眼中绿光尽褪；而重赡燎原将士伤口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赤霄。赐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看够了吗？
他捏碎赵德庸的头颅。镶嵌幽冥之瞳的眼球飞向半空，在日光中汽化成赤霄的虚影：
好！很好！虚影扭曲着大笑，终于逼出你的真本事了！
赐剑指虚影：这只是开始。
当夜，中军大帐烛火通明。
赐摩挲着从赵德庸头颅取出的幽冥之瞳，青铜左眼看穿其本质——这根本不是法器，而是一块被炼化的三生石碎片！
难怪能控制这么多人......荷看着镜中复原的画面，赤霄把幽冥蚀藏在了三生石里。
画面显示三个月前，真正的赵德庸早已死在狱郑现在这个是赤霄用幽冥傀儡伪装的，目的就是渗透燎原军。
将军，叛变的弟兄们......
不怪他们。赐捏碎幽冥之瞳，传令全军休整，明日开拔。
荷欲言又止。她注意到赐的白发又多了几缕，而且那些发丝正逐渐变成不祥的青铜色。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亲卫押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进来，竟是白日战场上失踪的周副将！
将军！末将罪该万死！周副将以头抢地，但弟兄们真是身不由己啊！
赐扶起他：我知道。
不！您不知道！周副将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诡绿，比如现在——
他的灵盖突然裂开，钻出条青铜蛇直扑赐面门！
剑光闪过，蛇尸落地。
赐的青铜左眼却死死盯着蛇尸——鳞片下隐约有字迹。挑开一看，竟是半张微型地图，标注着寒冰渊的某个隐秘位置。
赤霄故意放他回来的。荷倒吸冷气，这是阴谋！
赐沉默不语。他何尝不知这是陷阱？但地图标注的位置，正是当年九公主被囚禁的冰牢。若赤霄在那里藏了什么东西......
病榻方向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赐闪身冲进医帐，只见九公主不知何时醒了，正艰难地伸手去够地上打翻的药碗。
她的白发间竟新添了几缕青丝！
九公主虚弱地抓住赐手腕，在他掌心画了个古怪符号。那符号刚成型就化作金光钻入皮肤，赐脑中顿时浮现清晰画面——
寒冰渊底，除了九公主本体的冰棺外，还藏着另一具冰棺。棺中躺着个与赐容貌酷似的男子，心口插着十二把神器。
初代罚之子！
赤霄要的不是我的剑魄......九公主气若游丝，是初代......遗体......
话音未落，她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赐身后：心！
帐外传来七十二剑修撕心裂肺的警告：
敌袭——！
赐回身的瞬间，整座医帐被无形之力撕成碎片。
夜空下站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王母！她凤冠歪斜，七根青铜钉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手中却提着奄奄一息的玄阴仙子。
本座时间不多。王母嘴角溢着金血，听好——
她掷出一物。赐接住后发现是半块玉佩，正面刻着字，背面是幅微缩星图。
寒冰渊底有两具冰棺。王母的传音直接在赐脑海响起，初代遗体绝不能落入赤霄之手！
赐刚要追问，王母突然痛苦蜷缩。她胸前的青铜钉迸发绿光，整个人被强行拖入虚空裂缝！最后时刻，她将玄阴仙子抛向赐：
她知晓......另一半......
玄阴坠地时已经不成人形。冰蓝色的长发大半脱落，裸露的皮肤上爬满青铜鳞片。最骇饶是她心口处——那里插着半截焦尾琴的残弦，正是九霄琴的遗骸！
师姐......她挣扎着抓住赐衣角，赤霄他......要的不是力量......
是......轮回......
残弦突然绷断。玄阴的身体在众人眼前化作青铜雕像，又迅速风化成一捧青灰。夜风吹过，灰烬中露出半张焦黑的琴谱——《九霄引》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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