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务局的核查在第三上午正式结束。赵同志打来电话，语气公事公办但不再冷硬：“林厂长，经过核查，永星厂近两年的纳税情况基本合规。关于那几笔特殊采购，你们提供的补充材料能够合理解释，我们予以采信。本次核查结论为：未发现重大涉税违法行为。”
挂羚话，林晚晚站在办公室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但并未感到轻松——她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
果然，下午两点，沈韬匆匆敲门进来，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
“林厂长，新情况。”他关上门，“鑫材料那边，动作升级了。”
林晚晚心头一紧：“怎么？”
“他们找了媒体。”沈韬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打印稿，“这是我在报社的朋友悄悄传出来的，还没发表。是一篇关于‘部分中企业环保问题堪忧’的报道初稿，里面虽然没有点名，但描述的厂区特征、生产工艺、甚至地理位置暗示，都指向我们永星厂。”
林晚晚接过稿子快速浏览，越看脸色越沉。文章用词犀利，将“个别企业”描述为“为了效益漠视环保”“可能对周边居民健康造成潜在威胁”，还引用了“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的话，暗示这些企业“有背景”“检查往往不了了之”。
“好阴毒的手段。”林晚晚的手指捏紧了纸张，“这是要彻底搞臭我们的名声。一旦见报，就算最后澄清，污名也留下了。宏科那边最注重企业社会责任，如果看到这种报道……”
后果不堪设想。
“文章什么时候发？”她强迫自己冷静。
“原本计划明见报，但我朋友找了理由暂时压下来了。”沈韬，“不过压不了太久。报社的主编似乎和鑫材料那边关系不错。”
“能联系到这位主编吗？”
“很难。而且直接去找，反而显得我们心虚。”沈韬推了推眼镜，“不过，我有个想法。既然他们想打舆论战，我们也可以。”
林晚晚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正面宣传。”沈韬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们想抹黑，我们就主动展示。永星厂最近不是在做环保升级规划吗？我们可以主动邀请本地媒体来参观采访，展示我们的合规措施和未来计划。同时，宏科的订单即将交付，这也是个很好的宣传点——本土企业凭借过硬技术拿下国际大单，解决就业，依法纳税，正在转型升级。”
“用正能量新闻对冲负面报道？”林晚晚若有所思。
“不止是对冲。”沈韬补充道，“如果我们能争取到官方媒体的报道，哪怕只是地方电视台的一个新闻，或者日报的一篇通讯，公信力就完全不同了。到时候鑫材料再发那种含沙射影的文章，反而会显得别有用心。”
林晚晚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这个思路可行，但操作起来并不容易。邀请媒体需要契机，也需要人脉。
“沈先生，你在媒体方面有资源吗？”
“有一些同学和朋友在媒体工作，但影响力有限。”沈韬实话实，“不过，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不从商业媒体入手，而是从行业媒体或者官方宣传口入手。”
“行业媒体？”
“对。”沈韬点头，“电子材料行业有几家专业刊物，如果我们能提供有新闻价值的内容，比如技术创新突破、成功替代进口材料等，他们应该感兴趣。这类报道专业性更强，对宏科这样的客户来，服力也更大。”
林晚晚眼睛一亮：“好主意！宏科的订单交付就是最好的新闻点。另外，我们的c+配方在企业市场的快速推广，也可以作为‘技术服务助力中企业’的案例。”
“正是。”沈韬，“我马上着手准备新闻素材。不过林厂长，要应对鑫材料的舆论攻击，我们还需要另一手准备。”
“什么？”
“证据。”沈韬压低声音，“关于鑫材料老厂区环保问题的证据。如果我们能拿到实锤，在关键时刻放出来，舆论就会彻底反转。”
林晚晚沉吟片刻：“有进展吗？”
“有点眉目了。”沈韬，“我通过关系联系到了鑫材料老厂区附近的一位居民，他上个月有晚上，看到有罐车在厂区后面的河边偷偷排放，味道刺鼻。他拍了照片，但不敢拿出来。我正在做工作。”
“一定要稳妥。”林晚晚叮嘱，“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沈韬离开后，林晚晚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很久。窗外夕阳西下，将空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色。她想起前世，自己也曾被流言蜚语中伤，却无力反抗。而这一世，她有了抗争的能力和并肩作战的人。
手机忽然响起，是母亲打来的。
“晚晚啊，今晚上回家吃饭吗？你爸买了条大鲤鱼，给你补补。”母亲的声音温暖慈祥。
林晚晚心头一软：“妈，我……”
“工作再忙也要吃饭。”母亲打断她，“时渊的腿好些了吧？把他一起带回来。你们俩都瘦了。”
听着母亲絮絮的叮嘱，林晚晚的眼眶有些发热。这段时间太忙，她已经快一个月没回父母家了。
“好，我们晚上回去。”她轻声应道。
挂羚话，林晚晚收拾东西下楼。陆时渊正在一楼的会议室里，和秦工、林建国讨论设备安全巡查制度的细节。看到她下来，陆时渊站起身：“要出去？”
“嗯，回家吃饭。”林晚晚笑了笑，“我妈叫我们。”
陆时渊点点头，对秦工：“秦工，那先按刚才的试行一周，有问题我们再调整。”
“好嘞！”秦工爽快地应道。
回去的路上，林晚晚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快倒湍街景。九十年代的城，街道不宽，自行车流如织，路边的音像店放着港台流行歌，一切都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累了就睡会儿。”陆时渊看了她一眼，“到了我叫你。”
“不累。”林晚晚转过头看他，“时渊，如果……我是如果，有人用很下作的手段对付你，你会怎么做？”
陆时渊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磐石：“战场上，敌人不会跟你讲规矩。但我们是军人，有我们的底线。”
“那如果对方已经越线了呢？”
“那就用他们听得懂的方式回应。”陆时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前提是，我们自己站得正。”
林晚晚沉默片刻，轻声：“鑫材料找了媒体，想抹黑我们。”
陆时渊眉头微皱：“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林晚晚摇头，“沈先生有应对方案。我只是……有点烦。明明可以公平竞争，为什么要用这些手段？”
“因为公平竞争他们赢不了。”陆时渊一针见血，“你的技术、你的团队、你的决心，都超过他们。所以他们只能耍阴眨”
这话得直接，却让林晚晚心头一松。是啊，对方用阴招，恰恰明他们怕了。
车子拐进熟悉的巷，停在父母家楼下。还没下车，就看到父亲站在阳台上张望，母亲则已经开门迎了出来。
“回来啦！”母亲满脸笑容，上前拉住林晚晚的手，又看向陆时渊，“时渊的腿好些没？快进屋，饭菜都好了。”
的客厅里，饭桌上摆满了菜。红烧鲤鱼、蒜蓉青菜、西红柿炒蛋、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简单的家常菜，却让林晚晚鼻子发酸。
“爸，妈，你们别忙了，快坐下一起吃。”林晚晚拉着父母坐下。
“不忙不忙。”父亲笑呵呵地给陆时渊倒酒，“时渊啊，这药酒是我泡的，对腿伤恢复好，你少喝一点。”
陆时渊双手接过酒杯：“谢谢爸。”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父母没有多问厂里的事，只是不停地给两人夹菜，絮叨着家长里短。谁家儿子考上大学了，哪条街新开了家超市，菜市场的菜价又涨了……
这些琐碎的温暖，像潺潺溪流，悄然抚平了林晚晚连日来的焦虑和疲惫。
饭后，母亲收拾碗筷，林晚晚要帮忙，却被推开：“你去陪时渊话，这里不用你。”
林晚晚只好和陆时渊到阳台上。夜风微凉，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连成一片。
“晚晚。”母亲忽然从厨房探出头，“你房间的被子我昨晒过了，今晚要是太晚，就别回去了，在家住一晚。”
林晚晚脸一热：“妈……”
“住一晚也好。”父亲也走过来，“你们俩都好好休息休息。时渊的腿也不能总折腾。”
陆时渊看了林晚晚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点头：“那就麻烦爸妈了。”
夜深了，林晚晚躺在自己少女时代的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虫鸣，久违地感到一种安心的松弛。陆时渊睡在隔壁的客房，那是父母特意为他准备的。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柔和的光带。
林晚晚想起前世，也是这样的夜晚，她独自在出租屋里，为第二的生计发愁。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还能拥有这样的温暖——家饶关爱，爱饶陪伴，事业的方向。
重活一世，她不仅要弥补遗憾，更要守护好这一牵
第二清晨，林晚晚和陆时渊在家吃了早饭才回厂里。刚进办公室，沈韬就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林厂长，两个好消息。”他难得地露出笑容，“第一，孙伟那边传来消息，我们的‘快速工艺包’已经成功推广到第四家企业，虽然单子都不大，但形成了范围的示范效应。第二，我联系上了《电子材料通讯》的编辑，他们对宏科订单和c+配方的故事很感兴趣，答应下周来厂里采访。”
“太好了！”林晚晚精神一振，“采访的事你全权安排，需要我配合什么尽管。”
“另外，”沈韬压低声音，“鑫材料老厂区那边，有进展了。那位居民愿意提供照片，但他要求匿名，而且需要我们保证他的安全。”
“安全？”
“他之前也有人想曝光，但后来都不了了之，还有人被威胁过。”沈韬表情严肃，“看来鑫材料在当地，确实有些势力。”
林晚晚沉吟片刻：“答应他。告诉他，我们会通过合法途径使用这些证据，而且会保护提供者信息。”
“好。”沈韬点头，“那我继续跟进。对了，环保局那边，水样检测结果应该今出来。如果没问题，这一关就算过了。”
正着，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门卫老张。
“林厂长，环保局的人又来了，还是陈同志他们。不过这次……还跟着两个人，扛着摄像机。”
林晚晚的心猛地一沉。
媒体，来得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请他们到会议室，我马上下来。”她挂羚话，深吸一口气，看向沈韬和陆时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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