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层安全办公室的墙壁是消音的灰白色。对面坐着两个人:安全主管哈里斯,面容冷硬;身旁的记录员眼神空洞,指尖悬在数据板上。
“陈顾问,”哈里斯开门见山,“‘深红商路’解散二十二年。你老师去世十七年。你的工坊崛起,就在这三年。”他调出时间线投影,“解释这空窗期。你的技术,靠‘笔记’自学?”
陈默早有准备。“空窗期我在十字路口港的‘老烟囱’维修店打工。技术是积累的。笔记提供方向,实践和垃圾星的材料才是关键。”他提供几个早已备好的旧同事名字和交易记录——部分真实,部分无法查证。
哈里斯敲击桌面,调出新画面:永恒进步集团“学者之环”的外部影像。“这个月,有集团背景的研究员三次试图接触星弧边缘部门,话题涉及古代能量场和……‘非标准相位现象’。巧合的是,你参与的项目正涉及这些。”
“我不认识他们。”陈默神态自然,“但如果永恒集团也在调查类似现象,不正明我们研究方向的潜在价值?”
“或许。”哈里斯身体前倾,“又或者,你的某些‘非标准’技术,引起了他们的兴趣。甚至……你与他们有我们不知道的接触?”
直接指控。陈默摇头:“我的所有技术展示都在合同和项目框架内。如果永恒集团感兴趣,那该去问他们,而不是问我。我在这里,是因为沃尔克主管和星弧认为我有价值。”
他刻意提及沃尔克和项目价值,提醒对方他的贡献和后台。
哈里斯沉默审视。记录员的光笔停顿。
片刻,哈里斯语气稍缓:“常规审查。项目敏感,我们必须确保核心人员背景清晰。感谢配合。”他关闭投影,“你可以回去了。但记住,在‘彼岸’,你的所有活动都在保护性监控下。为了项目,也为了你。”
陈默点头离开。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远未结束。
回到实验室,废墟探寻者的消息等待着他:最终校准操作定于七十二时后!他们已根据陈默的渐进策略,将十二个“环境标记”成功植入入口相位场。“守护者”系统已将这些标记纳入其常规巡逻间隙。此次将尝试发送低功率的锚点稳定信号,模拟“网络自我修复”数据包。
风险依然存在,但成功率已从最初的不足10%提升至预估的47%。陈默回复:“祝成功。若进入,优先寻找任何网络拓扑图或扇区维护日志。”
几乎同时,“熵减”传来感应器残片分析的重大突破:通过将残片坐标数据、StF-1信息流中解析出的零星参照系参数,以及“穿山甲”算法对垃圾星地下节点能量流向的逆推结果进行三重交叉计算,那个“主干交汇点”的坐标范围已被缩到三个恒星系内!
“熵减”将三个候选区域的星图与已知文明遗迹分布进行比对,排除了两个高度开发的区域。最后一个区域——“暗流峡谷”——引起了陈默的注意。这是一片位于两大星域交界处的荒芜星带,引力环境复杂,常规航行困难,扫描记录稀少,是理想的隐藏地点。
“主干交汇点很可能就在‘暗流峡谷’某处。”陈默记下这个关键信息。这个坐标的价值无法估量,必须绝对保密。
次日,项目组周会上,迈尔斯·陈博士展示了从StF-1信息流中新剥离出的一组疑似“网络状态码”的数据。艾琳·考尔博士则提出,某些符号变体可能表示“节点健康度”或“连接质量”。
陈默顺势提出假:“如果StF-1是网络的一个‘次级’或‘边缘’节点,它反复请求连接却无响应,可能意味着它的‘上级’或‘枢纽’节点出现了问题。我们也许应该尝试分析,它试图连接的‘目标’可能具备哪些特征,比如能量签名、空间坐标倾向等。”
沃尔克认可这个思路,要求陈默与迈尔斯组合作,建立“目标节点特征模型”。
陈默利用这个授权,在联合分析中,谨慎地引入了一点点从感应器残片分析中得出的、关于“扇区结构”和“节点类型”的抽象特征,既不暴露具体坐标,又能推动项目向“寻找网络枢纽”的方向靠拢。他的专业性和合作态度进一步赢得了迈尔斯和艾琳的信任。
就在AZ-77最终校准操作进入最后倒计时之际,陈默在餐厅“偶然”听到两名低层技术员的闲聊:据“彼岸”的能源核心最近进行了两次计划外的波动调节,工程部检查后未发现异常,怀疑是外部深空某种未记录的引力涟漪干扰。
引力涟漪?陈默心中警觉。他让“熵减”调取“彼岸”近期的外部环境监测数据(他的权限可以访问部分),发现三次异常的、微弱的时空曲率波动,源头方向指向……垃圾星所在的塔尔塔罗斯星域方向。时间点与垃圾星地下节点能量流最近两次强度较高的脉动周期吻合。
地下节点的活动,影响到了遥远的“彼岸”?虽然波动极其微弱,且被“彼岸”强大的护盾和能源系统过卖绝大部分,但这证实了节点能量流的超距效应,也意味着,如果节点被更剧烈地扰动,可能会引发更广泛、更易被探测到的现象。
这是个潜在的风险,也提醒陈默,对地下节点的任何深入操作都必须极度谨慎。
AZ-77最终校准的时刻到了。陈默远程关注着(通过废墟探寻者承诺的有限度数据共享)。倒计时归零,低功率稳定信号发出……“守护者”系统反应平稳,没有激烈反制……锚点读数开始稳定……入口相位屏障出现有规律的减弱……
废墟探寻者发来最后一条简短消息:“校准成功!相位屏障已开启稳定通道。先遣队正在进入。保持静默,等待进一步消息。”
他们成功了!AZ-77的大门,终于在迂回策略下被撬开了一道缝。
陈默压下心中波澜。成功意味着机遇,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废墟探寻者将面对什么?他们会发现什么?他们的发现,又会如何影响自己,以及整个棋局?
他看向实验室中央光幕上,StF-1光球缓缓旋转的影像,又看了看“熵减”标记出的“暗流峡谷”坐标。
上古网络的碎片,正从不同方向,被他一片片拾起。而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三十章 完)
【下章预告:废墟探寻者进入AZ-77后的初步发现;陈默在“彼岸”项目组内关于“目标节点”模型的建立与引导;“暗流峡谷”坐标的进一步核实与探索可能性评估;星弧安全部门的后续监控是否会升级?地下节点脉动与“彼岸”能源波动的关联是否会被他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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