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风带着霜气,张叔领着大家往地窖里搬留种的籽实。地窖阴暗潮湿,角落里堆着去年的种子袋,上面标着“2023·金太阳”“2023·黑珍珠”。
“这地窖温度常年保持在10度左右,湿度刚好,种子能存到来年春,”张叔打开一个旧袋子,抓出一把籽实,“你看,去年的‘金太阳’还好好的,颗颗饱满,这就是窖藏的学问。”
宇把“宇字号”的籽实倒进陶瓮里,瓮口用麻布封紧,再盖上层石板。“这样能挡住潮气吗?”他摸着石板问,生怕自己的“宝贝籽”发霉。
“放心,”江家女儿拿来石灰袋,放在地窖四角,“石灰吸潮,麻布透气,这法子祖辈传下来的,错不了。”她丈夫正在墙上画标记,今年的种子区用红笔圈出,旁边写着“2024·宇字号”“2024·混种”。
陆沉扛来几块木板,铺在地窖中央:“明年开春育苗,就在这上面摊种子,温度稳定,发芽率高。”他用粉笔在木板上画了个简易的育苗盘示意图,“到时候咱们搞个‘认养苗’活动,让居民认养向日葵,自己浇水施肥,秋来收籽。”
宇看着陶瓮里的籽实,突然觉得它们像在睡觉。春的破土、夏的开花、秋的饱满,最后都要回到这阴暗的地窖里,等着被冬叫醒。就像人一样,总得有段安静蓄力的日子,才能在来年长出新的绿芽。
张叔锁上地窖门时,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发出沉闷的声响。“走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该准备冬耕了,给土地松松筋,明年才能养出好苗。”
地窖外的风越来越凉,宇回头望了眼厚重的木门,仿佛能听见陶瓮里的籽实在轻轻呼吸——它们在等,等一场雪,等一声春雷,等明宇蹲在陶瓮旁,耳朵贴着石板听了听,隐约能听见地窖深处传来“滴答”的水声,像是种子在梦里的呓语。“张爷爷,它们会不会觉得黑呀?”他突然问,声音在空旷的地窖里有点发飘。
张叔正往墙角堆新收的稻草,闻言回过头笑了:“黑才好呢,种子得在黑里待够了,才知道光的金贵。就像人总得睡够觉,第二才有精神干活。”他用稻草把陶瓮围了圈,“这稻草能挡寒气,别让籽实冻着,它们怕冷。”
江家女儿的丈夫拿着毛笔,正在瓮身标注日期:“2024年10月8日,宇字号籽实,数量:12斤。”笔尖在粗糙的陶面上划过,留下乌黑的字迹,“这样明年育苗时,一眼就知道哪批是哪批,不会弄混。
陆沉抱着一捆油纸进来,给每个陶瓮盖上一层:“这油纸防潮比麻布更严实,最近露水重,多道保障总没错。”他蹲下来帮宇把稻草捋平整,“你看这地窖,冬暖夏凉,就是种子的‘恒温房’,比咱们住的屋子还舒服。”
宇摸了摸陶瓮上的字迹,突然想起春播种时,自己亲手把“宇字号”的种子埋进土里的样子。那时的籽实的,硬邦邦的,谁能想到会结出那么大的花盘,又变成现在这满满一瓮的收获。
“等明年,这些籽实会不会长出宇字号?”他忍不住问,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张叔用烟杆敲了敲陶瓮:“那得看它们肯不肯使劲长。不过啊,”他话锋一转,带着点神秘,“我瞅着这瓮籽实,颗颗都带着劲儿,明年肯定能长出比今年更壮的苗。”
江家女儿笑着把地窖的煤油灯调亮了些,昏黄的光把大家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忽大忽,像一群晃动的向日葵。“走吧,该上去了,”她丈夫锁好陶瓮旁的木柜,里面放着记录种子发芽率的本子,“再晚,上面该起霜了。”
往上走时,宇最后回头看了眼那排被稻草裹着的陶瓮,它们安静地立在墙角,像一排沉默的宝藏。地窖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的阴凉,也藏起了一整个冬的期待。
外面的风果然带了霜气,吹在脸上有点疼。陆沉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宇围上:“明年开春,第一个育苗的肯定是‘宇字号’,对吧?”
宇使劲点头,围巾上还带着陆沉的体温,暖烘烘的。他望着远处的田野,想象着明年春,地窖里的籽实破土而出的样子——它们会带着地窖的阴凉,向着阳光拼命生长,就像今年的“宇字号”一样,把整个夏,都酿成饱满的甜。年春,再去赴一场和阳光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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