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暗的时刻,铁脊门山门前的断崖广场如同沉入深渊。
寒风割面,雾气凝霜,刑台依旧矗立,像一口未合的棺。
石娘子提着陶碗,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低着头,粗布衣裳裹紧身子,仿佛只是这庞大门派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厨妇。
可她掌心出汗,指尖微颤——这一碗饭,她熬了十年良心。
她走到囚笼前,将饭碗递进铁栏。
顾夜白没有抬头,只静静望着地面,黑袍破旧,发丝垂落遮住眉眼。
但他知道是她来了。
每年今日,都是她送来一碗热粥,从不断绝。
“吃吧。”石娘子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撕碎,“他们烧了你的东西,可火没烧干净。”
话落,她悄然退去,背影佝偻如常。
但顾夜白的手指在接过碗的瞬间,轻轻一触碗底夹层——细微颗粒硌了一下舌尖。
灰烬。
他不动声色,低头进食,米粒混着咸菜一一咽下,舌底却牢牢含住了那一撮残烬。
那是他当年试剑后被焚毁的剑穗残布所留,是他唯一能追溯真相的物证之一。
他知道,若此刻被搜出,必遭灭口;他也知道,苏锦瑟一定在看着。
她确实在看。
百米外山腰深处,一座废弃皮影院中,十二根影语桩环绕成阵,铜铃轻响,光影流转。
苏锦瑟端坐中央,双目微闭,耳听八方。
每一句低语、每一次脚步,都通过特制共鸣管传入她耳中,化作棋盘上的落子声。
当石娘子那句“火没烧干净”响起时,她的唇角终于掀动一丝弧度。
“血衣计划,启动。”
她起身走入密室,取出一件尘封已久的黑袍——三年前,顾夜白初现江湖那一夜所穿。
彼时他背着棺木踏雪而来,无人识其名,唯她一眼看出此人可为利龋
袍子浸入特制药水,幽蓝泛紫,气味清冽。
这是守影族失传已久的显影秘方,遇晨光则字迹浮现,阴处则隐匿无形。
她亲手书写伪造通牒,字字如刀:“外来者若胜,即刻嫁祸,务使其身败名裂。”笔锋凌厉,仿若出自铁脊门高层之手,连印章纹路也按旧档复刻。
四更,夜最深。
飞蛾网高手潜行至断崖之下,以风筝线牵引血衣,借风势缓缓升空,最终悬于最高松枝之上。
黑袍迎风招展,宛如招魂幡,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日出一刻,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守崖弟子猛然抬头,惊叫出声:“鬼……鬼衣!”
陆九渊闻讯登崖,脸色骤变。
那件黑袍他认得清楚——正是当年那个背棺人初次现身时所穿!
正要下令射落,却不料朝阳斜照,袍面竟渐渐浮现出一行行血红色的文字!
他瞳孔猛缩,死死盯着那些字,心跳如鼓。
“妖术!”他强行镇定,吼道,“幻象惑众!给我取下来烧了!”
几名弟子冲上前,砍断绳索,将血衣投入火堆。
火焰腾起,烈焰翻卷,可就在火光燃至最高的一瞬——
百米外山腰,皮影院幕布骤然亮起!
同一幅画面,清晰无比:黑袍飘荡,文字显现,一字不差。
画外音沉沉响起,女声清冷如霜:
“你们烧得掉布,烧得掉真相吗?”
台下观众哗然。
孩童不知何时已被教唱新谣,齐声诵念:
“降黑衣冤情,一把火烧不尽——”
声音稚嫩,却如钟鸣贯耳。
陆九渊站在崖上,浑身冰冷。
他想怒斥,想下令封锁消息,可四面八方已有百姓举火聚拢,更有门派弟子高呼“还我义士清白”!
而就在这混乱之中,一道素白衣影悄然立于断崖最高处。
苏锦瑟俯瞰众生,手中握着一块残玉,半“影”刻痕映着晨光。
她并未话,只是轻轻抬手。
影语桩第七号轻震三下。
信号已通。
她转身离去,裙袂翻飞,不留痕迹。
而在城南、城北、各大要道的告示栏前,一张崭新的揭发信正悄然浮现于晨光之郑
纸面空白,唯有标题猩红如血。
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毒辣如焰,却照不进铁脊门断崖刑场那一片死寂的阴影。
鼓声三通,催命如雷。
陆九渊一身紫金袍服猎猎作响,手中玄铁刀寒光凛冽,刀锋已抵顾夜白肩头——只待一道烙印落下,废其经脉,毁其根基,从此江湖再无这名“扰乱风云录秩序”的背棺人。
可就在他粗暴扯开顾夜白衣领的刹那,动作猛然僵住。
那脖颈深处,一道陈年疤痕静静蛰伏,形如残蝶,边缘微蜷,似曾被烈火灼烧过又强行愈合。
陆九渊瞳孔骤缩,呼吸一滞,仿佛看见了十年前沉入寒江的幽魂破水而出。
“你是……寒江派……少主?!”他失声出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
全场哗然未起,风先止了。
十年前,寒江派满门遭屠,只因一封密报称其私藏前朝禁武典《九阴烬谱》,勾结北境外担
朝廷震怒,武林共伐之,铁脊门正是“清剿先锋”之一。
而那位尚未成年的少主,据传早已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可眼前这道蝶形胎记——下皆知,那是寒江老祖以心头血点于孙儿额间,后移至颈侧护命的“守灵印”,唯有血脉未绝者,才会在生死关头显形!
陆九渊手一抖,刀尖偏斜,在顾夜白肩头划出一道血痕。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际忽有锐响撕裂长空!
众人仰首——
一只漆黑如墨的风筝再度破云而来,线如银丝,悬于高空,竟逆风疾行!
它不落人群,不避视线,直冲刑柱上方,猛然一坠!
一片焦黑布角自而降,精准钉入刑柱顶赌铜环之中,发出“铮”一声脆响,如剑归鞘。
风卷残灰,布角飘荡,上面半行字迹虽被火烧残缺,却依旧清晰可辨:
“寒江之后,不容抹名。”
笔锋苍劲,墨色深沉,竟是用混合了朱砂与骨灰的古法所书——此为寒江遗族独有的“血誓文”。
全场死寂。
连最愚钝的弟子也明白:这不是巧合,不是幻术,而是一场跨越十年的控诉,从地狱深处递上来的状纸!
顾夜白缓缓抬头,发丝向后扬起,露出一双冷到极致的眼。
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百米喧嚣,字字如钉,砸进每个人耳中:
“你们烧了我的家,杀了我的亲人,篡改记录,伪造证据,把我变成‘疯魔暴徒’。”
他顿了顿,目光直刺陆九渊:“现在——轮到我真话了。”
话音未落,山下已有百姓跪倒,低声啜泣;几名年轻武者脱帽垂首,面露愧色;更有不知何处涌来的书缺场展开竹简,奋笔疾书:“今日刑场,真相现世。”
而高台之上,陆九渊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
他猛地抬手欲令侍卫上前拔下布角销毁,却发现——无人应声。
七名执刀护卫站在原地,手按刀柄,却无一人迈步。
他们不敢动。
不只是怕激起民愤,更是心中有鬼。
当年那一场“围剿”,多少人为了榜单排名争功抢杀?
多少所谓“证据”,不过是权贵一句话、一笔银子换来的伪证?
此刻,那块焦黑布角如同一只不死的眼睛,冷冷盯着所有人。
就在这凝固的瞬间,一道素影踏风而来。
沈青璃,武林仲裁堂监察使,白衣如雪,眉目如霜。
她未带随从,未持兵刃,只轻轻跃上高台,走向刑柱。
全场目光聚焦于她指尖——
她取下那片布角,迎光细察,指尖轻抚火漆残痕。
片刻后,眸光微闪,似有所觉。
她没有立刻话,只是将布角心收入袖中锦囊,随即转向人群,声音清越如钟:
“此物……需交仲裁堂重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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