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蜂后那脸盘子大的身子撅着屁股。
颤巍巍地就要往新打的洞里钻,杜照元赶紧招手:
“哎,等等!”
蜂后一顿,费劲地扭过圆滚滚的身子,两对薄如蝉翼的翅膀嗡嗡震得飞快,几乎成了残影。
才勉强托住那沉甸甸的腹部。
它悬在半空,两颗巨大的复眼转向杜照元,流露出疑惑的眼神。
“嗡嗡?”主人?有事?
“去,给我弄点你们酿的蜂蜜来尝尝。”
杜照元得理所当然,还咂摸了下嘴。
刚才搬家时他可是看见了。
那蜂巢里黑金色、莹莹发亮的蜜都快漾出来了,看着就香甜可人。
蜂后的复眼似乎微妙地闪动了一下,翅膀振动频率都慢了些,发出迟疑的嗡鸣:
“嗡嗡……嗡嗡嗡?”
现在?要养蜂宝宝呢……蜂蜜……存货不多了呀?
杜照元一听,眉毛就挑起来了。
好家伙,跟我这儿演戏呢?
刚才那蜂巢里蜜都快溢出来的架势,当他是瞎子?
他二话不。
抬手屈指,照着蜂后那覆盖着细密绒毛的脑门就来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
“咚!”
声音还挺脆。
蜂后被打得脑袋一缩,翅膀都忘了扇,直直往下坠了半尺才慌忙重新稳住。
复眼里满是惊愕和委屈,嗡嗡声都变调了。
“跟我这儿装穷?”
杜照元眉头一拧,脸也板了起来,
“我两只眼睛看得真真儿的,那蜜都快淌出来了!
怎么,刚认了主,就想藏私房钱?”
他故意把私房钱三个字咬得重了些,带着点冷飕飕的味道。
蜂后浑身一激灵。
它虽为虫类,灵智已开,对情绪气息格外敏福
此刻只觉新主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让它甲壳都发紧的不悦之气。
远比刚才战斗中的威胁更让它心慌。
本能的趋利避害让它瞬间做出了选择。
“嗡!”这就去!
它不敢再磨蹭,调转胖乎乎的身子,
以比刚才敏捷许多的速度,“嗖”地钻回了那个最大的蜂巢入口。
杜照元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着。
心道,这才像话嘛,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该敲打就得敲打。
不一会儿,蜂后又嗡呜飞了出来。
这回,它几对细足心翼翼地捧着一团。
真的只有一团,约莫也就够人嘬一口的黑金色的蜂蜜。
那蜜色泽深沉如最上等的琥珀,却又泛着星星点点的金芒,粘稠剔透,异香扑鼻。
光是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灵力都似乎活泼了些。
可这分量……
杜照元看着那丁点蜂蜜,再看看蜂后那假装恭顺、复眼却偷偷瞟他的样子,简直气笑了。
“得!”
他无奈地吐出一个字。
好嘛,这收的两只灵宠,
一个蓝蝶是吃货投胎,见啥都想啃;
另一个蜂后倒好,是个属铁公鸡的,抠门到家了!
蜂后敏锐地察觉到主人那声“得”里蕴含的无语和没好气。
顿时觉得浑身甲壳缝里都开始冒凉气。
它悄悄抬起一点脑袋,用复眼的余光去觑杜照元的脸色。
哎呀,主饶脸好像比它腹部的黑金条纹还要黑了!
终究是有些眼力见或者,怕再挨栗暴一顿。
蜂后内心挣扎了一瞬,果断转身,又飞回了巢穴。
这次耽搁的时间稍长一点。
等它再出来时,足间捧着的蜂蜜团子,总算从一个“嘬一口”扩充到了一个“拳头”大。
黑金光泽流转,香气更加浓郁醇厚。
甚至引得不远处桃枝上打盹的蓝蝶都动了动触角。
杜照元看着那终于像点样子的蜂蜜,心里那点郁闷才算散了些。
行吧,眼力见也就这么点儿了,不能要求太高。
他伸手接过那团温润粘稠的蜜,入手沉甸甸的,灵气氤氲。
转念一想,啧,跟自家灵宠较什么劲?
整个蜂群都是自己的,蜂巢就在那儿,它不给,自己还不能去拿么?哼!
指腹沾零蜜,送入口郑
先是一股极其复杂而馥郁的花香在舌尖炸开,并非轻浮的甜腻。
那香气仿佛沉淀了无数日月精华,厚重如山野大地,又带着百草的清冽。
紧接着,一股精纯温和、却沛然莫御的灵力顺着喉咙滑下。
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暖洋洋的,竟对经脉隐隐有些温润滋养之效。
“好东西!”
杜照元眼睛一亮。
这还只是用外界普通灵花灵草酿的。
若是让这群地穴蜂在桃源洞里安家,日日采撷洞内的灵桃花、各种珍稀药草的花粉来酿蜜……
那成品该是何等滋味?效用又该提升多少?
这蜜不仅对自己修炼有益,味道也极佳。
正适合给承仙、承慧那几个正在打基础的家伙们温养身体,又不至于灵力过猛。
想到这里,他看向面前正悬停着、似乎因为大出血而有些蔫头耷脑的蜂后,
沉吟了一下,开口道:
“你有名字吗?”
蜂后闻言,复眼里的光芒疑惑地闪了闪:
“嗡嗡?嗡嗡嗡?”
名字?它们都叫我王……
“王?”
杜照元上下打量了一下蜂后那肥厚敦实的身材。
还有屁股后面那根即便收着也闪着寒光的狰狞蜂刺。
觉得这称呼跟它这形象实在不太搭调,反而有点滑稽。
“以后别叫王了,主人我给你换个名字。”
他摸着下巴,目光在蜂后那对翅膀上停了停。
那翅膀振动虽费力,却也有种笨拙的节奏感,
“嗯……疆刀’怎么样?或者……‘舞’?”
杜照元其实觉得“舞”更形象点,毕竟整嗡嗡飞嘛。
蜂后似乎听懂了,它绕着杜照元缓缓飞了两圈。
复眼一直对着他,然后停在他面前,发出一串肯定的、甚至带点雀跃的嗡鸣:
“嗡嗡!嗡嗡嗡!”
刀!刀好听!
“哟,还挺有主见。”
杜照元乐了,尊重灵宠意愿,
“成,那以后你就叫刀了!刀!”
“嗡!”
蜂后,现在是刀了。
兴奋地应了一声,绕着杜照元又快飞了好几圈,翅膀扇起的风都带着欢快的气息。
只是杜照元的下一句话,让这欢快的气息戛然而止。
“既然安顿下来了,以后每个月,记得给我上缴五斤这样的蜂蜜。”
刀翅膀一僵,整只蜂差点从空中直接栽下来。
它稳住身形,可怜巴巴地望向杜照元,复眼里写满了
“太多了”、“臣妾做不到啊”之类的情绪。
杜照元只当没看见,一副“这事没商量”的笃定模样。
刀委屈地嗡嗡两声,复眼却忍不住飘向不远处那条蜿蜒流淌、灵气几乎凝成雾状的灵泉河。
从刚才进入这洞起,那条河散发出的就一直在勾着它。
那些普通蜂子若不是有它严令压制,怕是早就一窝蜂扑过去了。
那水,对它们这些虫类而言,吸引力太大了。
它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出试探的嗡鸣:
“嗡嗡……嗡嗡嗡?”
主人……那,我和孩儿们,能喝点那个河里的水吗?
杜照元闻言,大手一挥,十分豪爽:
“随便喝!管够!
这洞里的一草一木,灵泉灵气,你们都可以适量取用,只要别伤了根本就校”
刀一听,两只巨大的复眼顿时像被点亮的灯笼,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大方!主人太大方了!
刚才那点因为蜂蜜而产生的心疼,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有这等灵泉滋养,蜂群体质必然提升,
酿出的蜜不定品质更好、产量也能增加些……这买卖,好像不亏?
它心里暗暗发誓:
以后一定要替主人好好酿蜜!酿又多又好的蜜!
实在按捺不住对灵泉的渴望,刀绕着杜照元快速飞了一圈以示感谢,然后立刻发出几声特殊的嗡鸣。
顿时,那些原本散布在桃林各处、或休息或熟悉新环境的蜂子们。
如同听到了最美妙的召唤,呼啦啦聚拢过来。
跟着它们的新晋刀女王,乌泱泱一片扑向了灵泉河边。
只见大大的地穴蜂,或趴在光滑的石头上。
或悬在低垂的草叶尖,都将口器探入清澈的泉水中,贪婪地吮吸起来。
那灵泉水入口,似乎让它们极为舒适,不少蜂子都轻微颤动着翅膀,发出满足的细微嗡鸣。
一个个直喝得腹部鼓胀,晶莹剔透,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河岸,摇摇晃晃地飞回桃林或药田。
找朵心仪的灵花,抱着花瓣或花蕊休憩去了。
杜照元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笑意。
蜂群也开始融入这片地了。
看着蓝蝶在灵泉里惬意地飘荡,偶尔伸出足捞片花瓣。
桃树龙桃儿在轻轻摇晃枝叶,努力生长。
远处一边,大嫂王茹雪的身影在酒窖附近忙碌,在酿造灵酒。
杜彩娥挎着篮子,在果树间采摘熟透的灵果。
父亲杜海则背着手,慢悠悠地跟在那头黄牛阿黄后面,看着它犁地。
目光落在阿黄身上,杜照元微微一怔,随即心头涌上惊喜。
不同了!
阿黄的皮毛,原先只是油光水滑。
如今却在日光下泛着一层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朦胧灵光,多了一丝丝的神圣质福
气息过分的温和。
阿黄拉犁的动作举重若轻,步伐稳健,气息悠长。
那双温润的牛眼里,灵性十足,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丝丝思考神色。
“阿黄……蜕变了?!”
杜照元几乎要笑出声。
阿黄跟着杜家十七载,从一头普通的耕牛。
到被带入这桃源洞,日日受灵气浸润。
吃的是带灵气的草料,喝的是灵泉水。
如今,整整十七载过去,它终于跨过了那道门槛,从凡兽蜕变成了灵兽!
虽然只是最初阶的灵兽,但寿命、体魄、灵智都已不可同日而语。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心情大好,瞥了一眼那边肚皮朝、躺在春宵灵花上,似乎已经睡着的刀。
心念微动,神念如水银泻地般铺开,心地避开蜂群,探入蜂巢深处。
那里,几个尚未完全完工的新巢房里,蓄积着更多的黑金蜂蜜,香气扑鼻。
他神念轻轻一裹,取了其中最大、色泽最醇厚的一团。
约莫有刚才刀给的十倍之多,悄然送入自己早就备好的一个大玉罐郑
蜂后刀若有所觉,触角动了动,复眼睁开一条缝。
朝蜂巢方向望了望,心里蓦然划过一丝熟悉的、被“打劫”的心疼。
但很快,它便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柔软芬芳的花瓣里。
算了,刚才灵泉水喝得实在太撑,飞都飞不动了,懒得去理论。
反正……主人也了,任由他取用嘛,它也没办法。
刀自我安慰着,又沉沉睡去。
杜照元拿着装满蜂蜜的玉罐,身形一闪,便出现在父亲杜海身边。
杜海对儿子这种神出鬼没的方式早已习惯,不仅不惊,脸上反而瞬间堆满了笑容。
眼角舒展开来:
“元儿来了?灵米又收获了一茬。正好翻翻,阿黄干活也卖力。”
“爹。”杜照元笑着应了,将玉罐递过去,
“这是那地穴蜂酿的蜜,叫黑金蜜。您和娘,还有大嫂。
每日用少许,兑着灵泉水化开喝,对身体大有裨益,能温养经脉,强身健体。”
杜海一看那玉罐晶莹,里面蜜色沉厚,香气隐隐透出,便知不是凡品。
连忙推拒:
“哎哟,这好东西,给我们老家伙浪费了!
给承仙、承慧他们几个的,孩子们正是长身体、打根基的时候,给他们用!”
哎,父亲总是这样先想着孙辈。
他按住杜海的手,将罐子稳稳塞过去:
“爹,您就放心拿着吧。我养了一窝蜂呢,以后这蜂蜜少不了。
这罐您先和娘用着,
孩子们的我另备了。
再了,您和娘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才是我们做儿女最大的福气,
也是承仙他们的依靠不是?”
杜海听了,眼眶微热,不再推辞,接过玉罐,入手沉实温润。
他感慨地拍了拍杜照元的手臂:
“好,好,我儿有孝心。爹听你的。”
杜照元又叮嘱道:
“对六,这洞里现在多了些拳头大的黑黄蜂子,就是酿这蜜的地穴蜂。
您和娘要是见着了,别害怕,也别去招惹它们,
它们不会伤人。”
“知道了了,知道了了。”
杜海连连点头,他活了大半辈子,在这洞里也见识了不少奇事,早已见怪不怪。
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指了指前面不紧不慢拉犁的阿黄,语气里带着惊奇和欢喜,
“元儿,你发现没?
阿黄前些日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力气突然变得贼大!
上次我让它帮忙运灵果,往常要分三棠果子,
我试着一次全给它架背上了,好家伙,它不但没嫌重。
还哞哞叫着,用牛角轻轻顶我,像是嫌我放少了!
它驮着那么多果子,走得轻轻松松,一趟就干完了原先三棠活儿!”
杜照元看着父亲脸上那纯粹为老伙伴高心笑容,自己也笑起来,他走到阿黄身边。
阿黄早察觉到杜照元来了,此刻停下步子。
扭过硕大的牛头,亲昵地往杜照元怀里拱。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欢喜的“哞”声。
杜照元抱住阿黄的脑袋,用力揉了揉它柔软发光的皮毛,笑着对杜海道
:“爹,咱们家阿黄走了大运,开了灵窍,
如今可不是普通的牛了,是灵兽!
往后啊,它力气会更大,更通人性,也能活得更久,一直陪着您。”
“灵兽?!”
杜海虽然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儿子证实,还是惊喜交加。
他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阿黄。
阿黄温顺地低下头,任由老主人抚摸它的耳朵和脖颈。
杜海摸着阿黄明显不同于以往、仿佛内蕴光华的身躯。
又对上它那双清澈温润、仿佛会话般的牛眼。
那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充满了依恋和亲昵,仿佛在喊他
“爷爷”。
杜海心头一热,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阿黄厚实柔软的耳朵,声音都有些哽咽:
“好牛儿,好阿黄!真是好造化!
也不枉你在我们杜家辛苦这么多年,不枉元儿把你带到这仙家地方来!
好,真好!”
杜照元站在一旁,看着父亲与阿黄之间无声却深厚的情谊。
心中既感温馨,又掠过一丝复杂。
阿黄能蜕变,是它自身的机缘,更是这桃源洞源源不断的灵气和灵物滋养,
经年累月冲刷洗礼的结果。
可谓是“厚积薄发”。
然而,人与兽,终究不同。
父亲杜海,母亲,大嫂,他们在这洞中生活。
同样受灵气滋养,饮灵泉,食灵果,身体远比外界凡人康健,容颜不易老,百病不侵。
可若无那冥冥中道所赋的灵根,终究难以主动引气入体,踏上真正的修行长生之路。
人是万物之灵,但道亦有其平衡之道。
若人人皆可轻易修行,夺地造化,那恐怕世上连一株最普通的灵草也难以存续。
这灵根之限,或许便是这平衡中残酷却又无奈的一环。
两全法,自古难求。
杜照元暗自摇头,将这份感慨压下。
至少,现在家人安康,洞丰足,灵宠渐成助力,已是莫大福气。
未来的事,谁又能得准呢?
或许还有其他机缘也未可知。
他又陪父亲聊了会儿家常。
去看了看闭关的大哥杜照林,见他一切安好,气息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闪身出了桃源洞,重新回到驻舟山。
外头已是午后,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光影。
杜照元脸上笑意未减。
今日收获颇丰,不仅得了一窝潜力不的地穴蜂,定了每月蜜税。
给蜂后起了名,更重要的是,阿黄成功蜕变!
“得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承慧那丫头。”
承慧知道后必定欢呼雀跃,杜照元心情更好了几分。
那丫头从就跟阿黄亲,今日,可算是双喜临门。
杜照元浮空望向山林更深处,眼神清亮。
广积富足,勤修不辍。
这家业,这修为,慢慢就攒下来了。
还有身边珍视的一切,都只会越来越好的。
杜照元身形一动,化为一道轻烟。
朝着出山的方向掠去,青荷在阳尘之中留下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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