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舟山外围。
今日兔子老六心情好。
因为老爷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那雪从昨日深夜便开始飘,起初只是细碎的雪沫子,后来愈下愈大。
鹅毛般的雪片簌簌地落,将整片山林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毯。
兔老六早就醒了。
红宝石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瞧着洞外那一片崭新的洁白世界。
兔子洞里暖烘烘的,兔老大、兔老二它们都还依偎在老娘厚实柔软的肚皮旁。
睡得正酣,此起彼伏的细微鼾声和着轻浅的磨牙声,在狭的洞穴里回荡。
兔老娘也闭着眼,长长的耳朵时不时警觉地抖动一下。
只有兔老六睡不着。
它瞧着洞外,心里像有爪子在挠,痒得很。
它心翼翼地挪动身子,尽量不发出声音。
从兄弟姐妹们互相交叠的温暖包围中钻了出来,挪到了洞口。
寒气立刻顺着鼻子尖钻进来,兴奋地抽了抽粉色的鼻子。
瞧着自己身上的一身雪白皮毛。
果然,兔老六心想,自己是这兔子洞里最好看的兔子。
它微微侧了侧脑袋,仿佛能看见自己优雅的侧面。
瞧瞧这雪白皮毛,根根洁净如新雪,没有一丝杂色,在雪光下泛着柔和的银泽。
瞧瞧这雄壮的身材,虽然比不上老大魁梧,但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福
瞧瞧我这修长的兔子腿,蹦跳起来像风一样快,连最狡猾的狐狸都追不上!
兔老六正沉醉于自己这“完美作之貌”时。
一片格外大的雪花,打着旋儿,飘飘忽忽地从洞口上方落下。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它那不断嗡动的粉色鼻头上。
“阿嚏!”
一股冰凉彻骨的触感瞬间从鼻尖炸开,激得兔老六浑身一哆嗦,猛地打了个喷嚏。
它忙不迭地用前爪去扒拉鼻子,将那瓣迅速融化的雪花抹掉。
这下子,它从自我欣赏中彻底清醒过来。
它甩甩头,不再去关注自己引以为傲的毛茸茸身子。
转而将全部注意力投向了洞外那洋洋洒洒、仿佛永无止境的大雪。
雪花一片片,一团团,静静地、悠悠地从灰白的穹飘落。
兔老六的瞳孔不禁扩大了,圆溜溜的眼珠子里。
倒映着的只有那漫飞舞、从而降的、无边无际的白色。它看得有些痴了。
这么美的雪,这么安静,待在洞里睡觉多可惜啊。
它回头看了看洞里:
兔老大张着嘴,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兔老二蜷成一个球;兔老三紧挨着老娘……兔老五呢?
哦,兔老五就睡在它刚才的位置旁边,灰色的耳朵耷拉着,身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兔老五和它关系最好。
总是一起溜出洞去探险,一起寻找最鲜嫩的草芽,一起在阳光下梳理毛发。
有一次找到一株罕见的、会发淡淡银光的“月见草”。
兔老五明明也很想吃,却只啃了一口,剩下的都让给了它。
这么好的,应该出去耍耍,兔老五肯定也愿意。
想到这儿,兔老六轻轻挪回去,用凉丝丝的鼻子碰了碰兔老五温热的脸颊。
又伸出前爪推了推它的肩膀。
“吱?”
兔老五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眼睛睁开一条缝,茫然地看了看它。
又把头往更暖和的绒毛里埋了埋,继续睡了。
兔老六又推了推。
兔老五只是不耐烦地动了动耳朵,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今日怎么这么惫懒!
兔老六有些无奈。它看了看兄弟姐妹们熟睡的样子。
又望了望洞口那片诱饶洁白世界,红色的眼珠子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罢了罢了,我自己去!
这么好的雪,不出去蹦跶蹦跶,简直对不起老爷的这份厚礼!
等会儿我找到好吃的,再回来叫醒老五也不迟。
决心一下,兔老六再不犹豫。
它灵巧地转过身,后腿在洞壁上一蹬,整个身子便如同一团柔软的白色绒球。
轻飘飘地跃出了兔子洞,投入了那片银装素裹的地。
“噗嗤!”
四脚落在松软厚实的雪地上,。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全身,却让兔老六精神一振。
它先是警惕地竖起耳朵,转动脑袋,红眼睛迅速扫视四周。
没有狐狸的臭味儿,没有鹰隼的影子,只有宁静的雪和无尽的白。
安全!
它放下心来,开始撒欢。
先是步快跑,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细细密密的脚印;
接着猛地加速,后腿用力一蹬,整个身体腾空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再“噗”地扎进前方更厚的雪堆里,溅起一团雪雾;
然后它又从雪里钻出来,疯狂地甩动身体,将沾在毛发上的雪粒抖落,快活极了。
不知不觉间,它已经远离了熟悉的兔子洞。
“嘘!”
杜照月拉住还想往前跑的杜承仙,制止住玉无尘、杜承慧二人。
用眼神示意三人朝前看。
三人顺着杜照月的眼神看去。
只见一只雪白色的兔子降将要与雪地融为一体。
若不是两只耳朵一颠一颠的,他们还真发现不了。
玉无尘看着前面的雪兔,向几人传音道:
“该谁出手了,这是一只雪兔,估摸着差不多就练气三四层的样子!
这兔子肥润的很,一看就好吃。”
这时杜照月兴奋的举起手,示意该自己出手了。
玉无尘对着杜照月道:
“心些,这雪兔会一道雪刃,现在下着雪,可不好辨认,眼睛灵光些。
知道了吗,照月?”
杜照月点零头,也不等玉无尘发号指令,竟直接松开拉着杜承仙的手!
悄无声息的如同虚幻的一抹粉色烟尘,向前飘去。
玉无尘等人,静悄悄的掩在古木背后看着杜照月动作。
只见杜照月足尖在雪堆上轻点,在那雪兔没有发现之前,轻飘飘的飞到了距离那雪兔最近的一棵树后。
杜承仙看着姑姑的身形,不由对着杜承慧传音到:
“承慧,姑姑的如幻身修行的真不错!怕是到了精通?”
杜承慧也是紧紧盯着前方杜照月的身影,生怕杜照月出现什么问题 。
听到杜承仙传音,也是不由点头道:
“是啊,姑姑觉得施展起来像飞一样,很是飘逸出尘,烦着二叔教的就是这个如幻身。”
“我就嘛,不过”杜承仙一顿。
“比起二叔来,还是差远了。”
“嘘!快看,姑姑要出手了。”
杜承仙忙收敛心神,看着杜照月身前已经浮现出一抹红影。
有玄幻的红光不断从那镜子中四散。
瞧着威势,怕是下一刻就要将那雪兔吞噬。
兔老六正从雪堆下面刨出一枝他和兔老五经常吃的芨芨草根。
只是吃着吃着,正沉浸在美味中的兔老六,忽觉后脖颈的皮毛一紧。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冰冷的目光扫过。
它咀嚼的动作顿住了,两只通红的眼珠立刻警惕地转向四周。
耳朵也高高竖起。
仍旧是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静静飘落。
墨绿的树林静默着,远处的山峦轮廓模糊在雪幕之后。
除了风声和雪落声,似乎什么都没樱
是错觉吗?
兔老六不敢大意。它记得老娘反复告诫过:
下雪尤其要心,雪会掩盖许多气味和痕迹,但也可能让敌更容易隐蔽。
它静静地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自己也成了雪地的一部分。
只有鼻尖和耳朵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
过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任何异常。
也许真的是多心了?它慢慢放松下来,美味的诱惑再次占了上风。
它低下头,准备继续享用它的芨芨草根。
嚼了几口,那股冰凉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更清晰,不仅仅是目光,更像是一股带着敌意的、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气,
锁定了它!
心中警铃大作!兔老娘的话在耳边炸响:
“感觉到不对,别犹豫,跑!保住兔命最要紧!”
不好!兔命难保!
兔老六浑身的毛都差点炸开!
它连嘴里嚼了一半的芨芨草根都来不及吐出。
后腿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爆发出全部力量。
就要从芨芨草丛中箭一般弹射出去,扑向旁边最近的灌木丛!
然而,就在它四肢发力、身体即将离地的电光石火之间。
它只觉周身空气猛地一凝,仿佛从松软的雪地突然陷入了无形却黏稠至极的胶质郑
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红色光晕笼罩了它,带着一种奇异的束缚之力。
让它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沉重无比,仿佛在深水中挣扎。
“吱?!”
兔老六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它拼命蹬腿,想要挣脱这诡异的束缚。
那近在咫尺的、松软洁白的雪地,此刻却仿佛远在涯,它的爪子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身体被那股红光托着。
它不由自主地挣扎着,圆咕噜噜的眼珠子竭力向后瞟去。
一面圆圆的东西,正悬浮在半空,镜面朝向着它。
那令人动弹不得的红色光晕正是从镜中透出!
一抹粉色的轻烟兴高采烈的向自己奔过来。
不好,是两脚兽!
兔爷流年不幸,我这老六性命不保。
老五,兔子洞里藏的灵草记得吃了。
“吱吱,吱吱,吱吱!”
杜承慧见杜照月用朱红镜定住雪兔,急忙和玉无尘三人跑到杜照月身边。
杜承慧见雪兔吱吱的不停,挣扎着好似要挣脱朱红镜的定光。
而杜照月一脸的得意洋洋。
“姑姑,你好厉害!”
“怎么样,承慧,我厉害吧!”
一旁玉无尘出口道:
“照月,快赶紧杀了,你的法力催动不了朱红镜太久!”
看着杜照月手中的镜子,再看看杜承慧手中的花锄,还有杜承仙背后金光闪闪的法剑。
这杜家真人真是疼惜家中晚辈。
人手一件上品法器。
杜照月闻言,控制着镜子,慢慢收束着那只雪兔浮空过来。
看清那兔子的三瓣唇,红彤彤的眼珠子,洁白的皮毛,好可爱的兔子!
兔老六看着眼前的粉色双脚兽:
“好丑的双脚兽!吱吱吱,老娘,快来救我!”
“舍不得,怎么办!”
话音刚落,杜照月身上灵光一涩,朱红镜红色灵光闪烁 。
突然暗淡 。
那雪兔瞅准时机,直接向前奔逃而去。
只是,被四人包围。
注定是命有此劫。
还是杜承慧靠的近些,直接飞出花锄,向着雪兔抛飞而去。
银白的锄头打在雪白的兔身上。
顿时兔老头的头颅和身子分家。
撒下一地血红。
雪兔血红的眸子灵光不再,变得暗淡。
三瓣唇内积攒的雪刃,陡然变成雪花,簌簌的从唇上消散。
玉无尘赞扬的看了一眼杜承慧。
承慧这丫头温柔娴静,但遇事一点都不含糊。
刚才出手极快!
不错!
再看看一旁将朱红镜拿在手中的杜照月:
“照月,慢了一些,在打斗之中,一定要衡量自己法力多少。
若是刚才那只兔子是修士,怕是要被占了上风,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杜照月嘴一瘪:
“我是看那兔子可爱,不忍下手”只是,看着玉无尘三人看着自己。
终究有些不好意思,“玉姐姐,我注意!”
只是还是有些不忍看那首身分家的兔子。
这时,杜承仙已经走过去,用锐金剑拨了一下。
然后弯腰提起了雪兔尚且温热的、毛茸茸的身体。
另一只手则捡起了滚落在一旁、沾满血沫的兔头。
他掂量了一下,又摸了摸那身柔软厚实的皮毛,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可惜了这个皮毛,若是完整,给二叔做个兔皮帽子,二叔肯定喜欢。”
玉无尘走过来,看了看兔子的尸体,道:
“无妨,皮子虽破损,但肉是好的,灵气也足。
收拾一下,给咱们炖汤喝,补益些气血灵力。
承慧,刚才做得很好。”玉无尘最后又看向杜承慧了一句。
杜承慧微微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走过去。
从杜承仙手里接过兔子的尸体和头颅,开始处理。
杜照月也走了过来,看着杜承慧动作,道:“我来帮忙。”
驻舟山外围的雪,还在静静地下着,覆盖了脚印,也渐渐掩去了雪地上那抹鲜红。
只有风穿过林隙的呜咽,和更远处,某个温暖洞穴里。
看着兔老娘跑出洞外。
一只灰耳朵兔子莫名的不安与张望,
成为这片洁白世界下,微不足道的涟漪。
“不好!筑基期的妖兔!,杜道友,你出手?还是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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