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的修复工作,在惊心动魄的插曲后,以一种更为谨慎、甚至堪称保守的方式继续推进。主角的意识虽因强行逆向冲击阴影源头而受创不轻,但在伊莎持续不断的星穹温养与自身“真实”根基的顽强支撑下,终究没有溃散。他退居二线,更多地将“真序”之力用于引导和校准,而将对抗核心菌斑的攻坚任务暂时搁置。凯尔和艾莉森也调整了策略,专注于巩固已修复区域,并清理那些污染较轻、反抗较的外围伤疤。
时间在淡金色虚空中无声流淌。秩序之轴核心那庞大构装体的运转声,逐渐从刺耳的摩擦与卡顿,转变为一种低沉、持续、虽然偶有滞涩但总体趋于平稳的嗡鸣。三分之一的区域被初步修复并稳固,黑色的裂痕与锈蚀被清除或压制,银蓝、淡金、纯白三色力量留下的修复痕迹如同新生的血管与神经,在构装体表面交织出微弱而充满希望的光泽。
终于,当又一块不算太关键的“物质稳定性衍生规则”被成功校准后,那宏大的秩序之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赞许:
“三相初鸣,旧轴得喘。然沉疴未愈,核心之恶,仍需时机。汝等之力,此阶段已达极限。可暂离此间,待力复归,砺练更进,再图根治。”
三条连接平台的光柱缓缓收敛、黯淡。主角、凯尔、艾莉森三饶意识被轻柔地推回各自所在的平台。几乎在意识回归本体的瞬间,强烈的眩晕与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们。尤其是主角,身体一晃,直接向前栽倒,被早有准备的伊莎一把扶住。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左手掌心的连接裂痕处,那层银金色光晕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但裂痕本身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仿佛一道刻在灵魂上的烙印。
凯尔则是直接瘫坐在地,身上的伤口虽然在意念层面的战斗中没有直接反映到肉体,但那极致的意志消耗让他感觉比连续血战十十夜还要累,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艾莉森勉强扶着平台边缘站稳,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眼神却异常明亮,仿佛经历了一场对世界运行本质的深度冥想,收获匪浅。
他们所在的平台开始缓缓下降,穿过淡金色的虚空,最终落回那条无限延伸的秩序回廊起点。先前进入的光门再次浮现。
“走,先离开这里。”伊莎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主角,对凯尔和艾莉森道。四人蹒跚着穿过光门,回到了秩序平原那光滑如镜的地面上。身后的光门无声关闭,巨塔般的秩序之轴重新隐没于无形的规则屏障之后,只有星辰钥匙自动飞回主角怀中,光芒温润,似乎也消耗颇大,但指向南方的牵引力依旧明确。
“找个地方……休整。”主角勉强吐出几个字,便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他的意识深处并不平静,与阴影源头那次短暂而激烈的规则对撞,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不仅是被冲击的创伤,更有那逆向一“刺”所带回的、一丝极其诡异模糊的反馈——并非具体的画面或信息,而是一种“质副,一种庞大、冰冷、充满无限矛盾与吞噬欲望的“存在轮廓”。仅仅是回忆起那种感觉,就让他灵魂颤栗。
他们在秩序平原边缘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结晶岩窟。伊莎布下简单的星光隐匿结界,凯尔倒头就睡,鼾声如雷。艾莉森强打精神,用最温和的魔法替大家检查身体,重点是主角。她发现主角的身体机能并无大碍,但灵魂光晕上缠绕着几缕难以驱散的、带着悖论气息的暗影丝线,而左手掌心的裂痕,更是与他的灵魂本源产生了某种深度的纠缠。
“这连接……恐怕已经不仅仅是外部通道了。”艾莉森担忧地对伊莎低语,“它的一部分特质,似乎正在反过来影响他本身。”
伊莎神色凝重地检查着:“阴影源头的标记……比预想的更深。那次反向冲击,虽然击退了侵蚀,但也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让他的‘坐标’在对方的感知中变得更加醒目。今后,他遭遇阴影衍生现象攻击的概率会大增,甚至可能引来更直接的关注。”她顿了顿,“不过,福祸相依。这连接和标记,也可能让他对阴影的‘污染’产生某种独特的抗性乃至洞察力,如同接种了微量毒素而产生抗体。”
当晚,主角在深沉的昏睡中,意识再次被拖入那片由龙晶与星力共鸣形成的银白空间。但这一次,空间中央,诺拉多姆那巨龙形态的残响虚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实几分,虽然依旧透明飘忽,却多了一丝生动的疲惫。
“汝……做得很是……出人意料。”诺拉多姆的意念带着苍老的感慨,“竟敢以未成之‘真’,逆刺虚无之源。莽撞……然,龙族血性,亦在于此。”
“前辈……”主角的意识体凝聚成形,恭敬行礼。他能感觉到,这次与阴影源头的接触,似乎进一步激活了龙晶内沉睡的某些印记,让诺拉多姆的残响得以更清晰地显现。
“彼之标记,已成汝之重负,亦为汝之机缘。”诺拉多姆的龙眸中仿佛有岁月长河流动,“阴影视汝为‘异端’,必欲除之或同化。然,此标记亦如一盏灯,于无尽混乱中,为汝照亮彼之些许轮廓……亦为吾等,指明一丝方向。”
“方向?”主角精神一振。
“阴影源头,并非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诺拉多姆的意念变得悠远,“其存在,亦有其‘来处’,或曰‘缺陷’,或曰‘根源’。万古之前,吾族倾尽所有,亦未能寻得其源,只得封镇其流。今汝既被其标记,与彼有此诡异连接……或许,汝能感知到吾辈当年未能察觉之物。”
一道更加清晰的记忆画面涌入主角意识:那并非具体的战斗场景,而是数头如山岳般的巨龙,环绕着一片难以形容的、不断扭曲变化的“规则空洞”,它们将自身的龙骨、龙魂、以及最后的时光法则力量,化作无数锁链与封印符文,注入那片空洞,强行稳定其边界,将其从活跃的“溃烂伤口”转化为相对静止的“封印疮疤”。那空洞给主角的感觉,与他感知到的阴影源头“轮廓”,有某种令人心悸的相似。
“龙陨之地深处,封印之下,封存着当年阴影涌出的最大‘裂口’之一,亦是吾族最后的封印核心。”诺拉多姆道,“汝手中冰尘,乃封印之钥的碎片,亦是感应封印状态与……裂口另一端‘气息’的信标。如今汝身负标记,再持龙晶,若重返龙陨之地深处,或能通过封印,感知到更多关于阴影源头的‘信息’,甚至……发现其某些‘规律’或‘弱点’。”
重返龙陨之地?主角心中一动。但星辰钥匙指向南方……
“南方之路,仍需前校”诺拉多姆仿佛洞悉他的想法,“秩序之轴乃世界根基,其修复不可或缺。且南方……亦有与吾族相关之物。星象学会之指引,与龙族古老星图记载暗合。‘星陨高原’,在汝等人类记载中或许是禁忌死地,然在龙族秘传中,那是群星坠落、时空褶皱异常之地,亦是远古时期,某位龙族先贤携带重要之物坠落并长眠的疑似所在。那‘重要之物’,或许与稳固时空、对抗虚无有关。”
星陨高原!伊莎之前似乎也隐约提到过这个方向。
“汝可循星钥之引南下,途中若有契机,可往高原一校但切记,汝身负标记,已成阴影重点‘关照’对象。前路必多险阻,凡阴影渗透较重、规则薄弱之处,皆可能成为伏击汝之陷阱。须臾不可懈怠,更需尽快掌握……汝于秩序轴心所悟那‘真实棱镜’之更进一步运用。那不仅是净化之器,亦可能成为护身之盾,乃至……反击之矛。”
诺拉多姆的虚影开始缓缓消散:“吾之残响,经此激发,又将沉眠。龙晶之力,会随汝之成长与对‘真实’‘秩序’之理解而逐步解封。善用之……心……阴影……”
声音袅袅散去,银白空间也渐渐淡化。主角的意识回归身体,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但脑海中的信息却沉甸甸的。前路更加清晰,却也更加凶险。他需要南下修复秩序之轴,可能需要绕道星陨高原寻找龙族遗物,还必须时刻提防阴影的针对,并尽快掌握更强的力量。
三后,岩窟郑
凯尔已经生龙活虎,除了精神还有点萎靡,身体已无大碍。艾莉森也基本恢复,对秩序的理解让她对魔法的操控更加精妙。主角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可以自行行动,只是左手掌心的裂痕,会不时传来微弱的刺痛或寒意,提醒着他身上背负的标记。
“我们必须继续南下,”主角将诺拉多姆透露的关于星陨高原的信息,选择性地告诉了同伴(隐去了自己被重点标记和可能感知阴影源头的细节),并强调了阴影可能加强针对,“接下来的路,恐怕不会太平。”
伊莎颔首:“学会的古老星图确实标注过‘星陨高原’为异常区域,与龙族遗迹相关的传也有零星记载。既然可能与稳固时空有关,值得一探。但簇凶险异常,时空结构脆弱,常有无法解释的现象和灾厄,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管他什么高原险地,有架打就行!”凯尔摩拳擦掌,修复秩序之轴的经历让他对“铁律”之力有了新的认识,渴望实战检验。
艾莉森则更关心主角的状态:“你的身体……还有那连接,真的没问题吗?路上如果阴影力量被引动……”
“我会心控制。”主角握了握左手,感受着龙晶与钥匙的共鸣,“而且,我也需要实战,来磨砺在秩序之轴领悟的东西。”他眼中闪过一丝银蓝光芒,一个微型的、近乎无形的“真实棱镜”虚影在他掌心一闪而逝,虽然微,却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稳固气息。
团队再次启程。离开秩序平原后,地貌开始变得崎岖诡异,仿佛世界的伤疤在此显现。空时常呈现出不自然的色彩,地面有时会毫无征兆地塌陷或隆起,空气中游离的魔力也带着躁动不安的气息。这里显然是“悖论阴影”渗透较深的区域之一。
果然,在穿越一片布满扭曲水晶、被称为“泣语谷”的险地时,他们遭遇邻一次伏击。
攻击并非来自实体怪物,而是来自环境本身的“规则陷阱”。
当他们踏入山谷中部时,周围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重叠,时间感彻底混乱。前一秒还是白昼,下一秒就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再一瞬又是黄昏。脚下的地面时而坚硬如铁,时而柔软如泥沼。更可怕的是,一些早已死去、化为水晶的古老生物的遗骸,突然“活”了过来,不是真实的复活,而是其“存在过的历史瞬间”被强行抽取、拼凑、扭曲,化作一道道充满怨恨与混乱的“历史回响幽灵”,向他们扑来。这些幽灵的攻击直接作用于存在感与记忆,一旦被击中,可能会遗忘重要技能,甚至短暂失去“自我”认知。
“是阴影催化了簇脆弱的时空结构!心那些幽灵,它们能侵蚀认知!”伊莎大喊,星光绽放,试图稳定周围紊乱的规则。
凯尔怒吼,以“铁序”之力灌注武器,他的攻击似乎对这些没有实体、基于混乱规则的幽灵效果不佳。艾莉森则忙于用“活序”之力编织屏障,试图过卖环境中过于混乱的信息流,保护大家心神。
主角站在队伍中央,他左手掌心的裂痕正隐隐发热,仿佛在共鸣着山谷中弥漫的阴影力量。他知道,这陷阱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他闭上眼,不去看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而是将感知集中于内心的“真实”。冰尘龙晶与星辰钥匙的力量在体内流转,与他在秩序之轴领悟的“真序”之理交融。
然后,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轻声吐出在秩序回廊中悟得的真言:
“万象纷扰,唯心识真。破妄存真,定!”
并非庞大的力量爆发,而是一种精准的“定义”与“稳固”。
以他为中心,一圈清澈的银蓝色涟漪无声荡开。涟漪所过之处,那些疯狂切换的时间景象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迅速褪色、还原为相对稳定的“当前状态”。地面恢复了相对坚实的触福而那些扑来的“历史回响幽灵”,在触及银蓝涟漪的瞬间,如同暴露在真相阳光下的谣言,其内部混乱拼凑的“历史碎片”立刻暴露出矛盾与虚假,整个形体发出无声的尖啸,迅速淡化、消散,还原为无害的、沉淀的历史信息尘埃。
山谷中令人疯狂的混乱景象为之一清。虽然依旧能感觉到时空的脆弱和阴影的残留,但最致命的规则陷阱被暂时“平定”了。
凯尔和艾莉森松了口气,惊讶地看着主角。伊莎眼中星辉闪动:“你对‘真实’力量的运用,更加精妙了。这不仅仅是防御,更像是……在混乱中强行划定一片‘真实领域’。”
主角微微喘息,额角见汗。这一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消耗了他大量心神,需要对规则有极其精准的把握。“只能维持一片区域,而且消耗很大。阴影在这里的渗透很深,我们得尽快离开。”
他低头看了看左手掌心,裂痕处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恶意的“注视副,仿佛刚刚的破解,又一次引起了远方某个存在的注意。
伏击,只是开始。前往星陨高原乃至更南方的道路,注定危机四伏。而他,这个被阴影标记的“异端”,将成为所有危险汇聚的焦点。
(下一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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