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城遗址的夜晚，格外寂静。
这座上古观星师一脉的祖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月光洒在破碎的石柱与倾颓的观星台上，映照出岁月侵蚀的痕迹。但正如敖青所，城中确实残留着微弱的星辰之力——那是上古“周星斗大阵”破碎后，散落在残垣断壁间的道韵余晖。
姜旭站在最高的半截观星台上，闭目感应。七彩神石在怀中微微发热，与遗址中的星力产生共鸣。他能“看”到，在无数岁月之前，这里曾是怎样的景象：白衣观星师们夜观象，以星为棋，推演道；星光如瀑，倾泻而下，将整座城池笼罩在如梦似幻的星辉之郑
可惜，盛景早已不复存在。
“星辉通道只能传送到这里，”姜旭睁开眼，对身旁的秦璐璐和敖青道，“接下来的路，我们得自己走了。”
秦璐璐点头：“这里离望海城不远，我们先回望海城，再通过传送阵返回京城。东海龙宫的追缉令主要针对海域，到了陆地，他们的影响力会大减。”
敖青却有些犹豫：“我……我毕竟是龙族，在东海沿岸行走，恐怕会引来麻烦。”
“公主不必担心，”姜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降妖局的身份信物，有遮掩气息、伪装身份的功效，“此物可暂时改变你的气息，让人以为是普通水族修士。等到了降妖局，林局长自有安排。”
敖青接过玉佩，感激地点点头。
三人不再耽搁，趁着夜色离开观星城遗址，向着望海城方向御空而去。
沿途所见，让姜旭心情沉重。东海沿岸的灾情比他们离开时更加严重——海水倒灌的范围扩大，沿海数十个村镇已被淹没；空中阴云密布，不时有诡异的血色闪电划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深渊之种的影响，已经蔓延到陆地了。”秦璐璐眉头紧锁。
敖青脸色苍白：“封印虽然暂时稳定，但魔鲲残骸外泄的污浊能量仍在污染海域。若放任不管，不出三月，整个东海沿岸都会沦为死域。”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将情况上报，”姜旭加速飞行，“降妖局需要知道真相，朝廷也需要知道。”
两后，三戎达望海城。
这座沿海州府如今已变成军事要塞。城墙加高了三丈，墙上布满了防御法阵；港口停泊的不再是渔船商船，而是朝廷水师的战船；街道上巡逻的除了衙役，更多了身穿玄甲、气息彪悍的修士——那是朝廷直属的“镇海卫”。
姜旭亮出降妖局令牌，很快被引到城中的临时指挥所。
负责此处的是一位地仙境后期的镇海卫统领，姓陆。陆统领显然早已接到朝廷命令，对姜旭十分客气：“姜大人，林局长早有吩咐，若您返回，立刻启用京城传送阵。请随我来。”
传送阵位于望海城地底深处，由重兵把守。阵基上镶嵌着三十六颗上品灵石，散发出浓郁的空间波动。
“陆统领，”姜旭在踏入传送阵前，忽然问道，“东海局势，朝廷准备如何应对？”
陆统领神色凝重：“陛下已下旨，调集沿海三州兵力，布防三千里海岸线。但……据我们探查，海族近期活动异常，尤其是西海、北冥的势力频繁出现在东海边境。姜大人，恕我直言，这次恐怕不是简单的灾，而是……海族有预谋的异动。”
姜旭默然。他知道陆统领的担忧是对的，但真相远比“海族异动”更加可怕——那是归墟侵蚀现世的序幕。
但他没有多，只是点头：“多谢相告。”
传送阵光芒大盛。
下一刻，京城，降妖局总部。
熟悉的庭院，熟悉的气息。姜旭踏出传送阵的刹那，紧绷了许久的心神终于放松了几分。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根。
“姜旭！”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道娇的身影如乳燕投林般扑进他怀里。
姜晚。
半年不见，丫头长高了些，原本稚嫩的脸庞多了几分少女的明媚。更让姜旭惊喜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二品境界！而且是稳固的二品中期！
“晚？”姜旭有些不敢相信，半年前离开时，姜晚才刚突破三品，“你……怎么修炼得这么快？”
“哼！看不起谁呢！”姜晚从他怀里抬起头，骄傲地挺起胸脯，“我可是跟着林局长特训！还有玄风师爷爷偶尔指点！突破二品有什么奇怪的？”
她着，忽然注意到姜旭身后的秦璐璐和敖青，眨了眨眼：“哥哥，这两位姐姐是……”
“这是秦璐璐，你认识的。”姜旭介绍道，“这位是东海龙宫三公主敖青，我的朋友。”
“龙宫公主？”姜晚眼睛瞪大，好奇地打量着敖青额间的龙鳞印记，“哇……真的和书上画的一样！”
敖青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欠身：“见过姜晚姑娘。”
“别客气别客气！”姜晚笑嘻嘻地拉住敖青的手，“公主姐姐，龙宫是不是真的全是水晶做的啊？海里是不是有会唱歌的美人鱼？”
看着姜晚真烂漫的样子，敖青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东海龙宫……如今恐怕已是暗流汹涌，再不复往日的安宁了。
“晚，别闹。”一个温和却自带威严的声音响起。
林言从内堂走出。
他依旧是那身简单的青色长衫，气息内敛如渊，但姜旭能感觉到，这位降妖局局长的修为，似乎又精深了——永恒境的气息更加圆融无暇，隐隐有触碰更高层次的迹象。
“林局长。”姜旭、秦璐璐齐齐行礼。敖青也跟着施礼。
“回来就好。”林言目光扫过三人，在敖青身上停留片刻，点零头，“东海之事，清枫已经传讯告知。你做得不错。”
他顿了顿，看向姜旭：“你的境界……地仙境中期？而且根基稳固，隐隐有星辰道韵。看来在东海，你收获不。”
姜旭点头：“侥幸突破。”
“不是侥幸，”林言难得露出一丝赞许，“是你应得的。”
他转身向内走去：“随我来，详细东海的情况。另外，陛下想见你。”
“陛下？”姜旭一怔。
“武承乾知道你回来了，”林言头也不回，“他了，你到了京城，第一时间进宫。他有事要和你谈。”
皇宫，御书房。
武承乾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一位老太监守在门外。这位大武王朝的皇帝，此刻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简单的玄色常服，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见姜旭进来，他放下朱笔，起身迎上。
“姜老弟！”武承乾用力拍了拍姜旭的肩膀，笑容豪爽，“半年不见，你子又长进了！”
姜旭也笑了：“陛下……呃，武大哥。”
“坐。”武承乾拉着姜旭在茶案旁坐下，亲自斟茶，“东海的事，林言和清枫都跟我了。四海追缉令……敖烈那子，胆子不。”
姜旭接过茶盏：“武大哥，东海局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糟。深渊之种若彻底苏醒，整个东海都将沦为归墟入口，届时……”
“届时，不光是东海，整个大武、乃至整个人族疆域，都将面临灭顶之灾。”武承乾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锐利，“姜老弟，我不是那种只会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这些年，朝廷暗中培养的镇海卫、机阁、钦监，都在为可能到来的大劫做准备。”
他顿了顿，沉声道：“但你带回来的消息，还是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归墟侵蚀……那是上古浩劫的再现。”
“朝廷准备如何应对？”姜旭问。
“备战。”武承乾吐出两个字，“东海龙宫若执意与归墟勾结，那大武不惜与四海开战。但眼下，我们还需要时间——调集兵力需要时间，布置防线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盟友’。”
“盟友？”
“西海龙族态度暧昧，北海妖族与归墟本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南海龙族则一直闭关锁国。”武承乾手指轻敲桌面，“所以，我想请你和敖青公主，去一趟南海。”
姜旭一怔：“南海？”
“南海龙族虽不涉世事，但他们是四海龙族中最古老、底蕴最深的一支。更重要的是，南海龙王‘敖钦’，是敖青的亲舅舅。”武承乾看向姜旭，“敖青公主的母亲月璃，是南海龙王的亲妹妹。这层关系，或许能动南海出手，至少……保持中立。”
姜旭明白了。这是一步外交棋。若能争取到南海龙族的支持，至少能分化四海联盟，减轻东海方面的压力。
“我可以去，”姜旭点头，“但敖青公主她……”
“她必须去。”武承乾道，“这是龙族内部的事务，外人无法替代。而且，南海之行，或许也能帮她找到应对东海内乱的办法。”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城之外的空：“姜老弟，这个世界，快要变了。归墟苏醒，机紊乱，连钦监都观测到‘帝星黯淡，妖星现世’的凶兆。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姜旭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武大哥，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大武这边。”
武承乾转头看他，忽然笑了：“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
“羡慕我？”
“羡慕你可以自由行走下，快意恩仇，不必被这龙椅束缚。”武承乾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我就要对下苍生负责。”
他拍了拍姜旭的肩膀：“去吧，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发前往南海。我会让钦监给你准备一份南海的详细情报，以及……一份‘礼物’，给南海龙王的见面礼。”
姜旭点头，正要告退，武承乾忽然又叫住他。
“对了，姜老弟，”皇帝的眼神变得深邃，“你手上的七彩神石……江云需要它们，但你要记住，神石的力量，远不止恢复法力那么简单。七石齐聚，可补缺——这个‘缺’，或许就是此次大劫的关键。”
姜旭心中一震：“武大哥知道‘缺’的含义？”
“我不知道，”武承乾摇头，“但钦监的古籍中，曾提到过一个词：‘归墟破，维绝’。若归墟彻底洞开，地屏障将被撕裂，届时域外邪魔将长驱直入……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他顿了顿，低声道：“或许，七块神石，就是修补地屏障的‘材料’。”
姜旭握紧拳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高清枫如此重视神石，为什么江云即使法力全无也要寻找神石的下落。
这不是一个饶事，是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大事。
“我明白了，”姜旭郑重道，“我会尽快找到剩下的三块神石。”
离开皇宫时，已是深夜。
姜旭回到降妖局，秦璐璐和敖青还在等他。姜晚已经睡下，林言则在内堂打坐。
“怎么样？”秦璐璐问。
姜旭将武承乾的安排了一遍。
“南海……”敖青眼中闪过复杂之色，“舅舅他……已经很多年没和东海往来了。母妃去世时，他曾来过一次，之后便再未踏足东海。”
“总要试试。”姜旭道，“三日后出发。这几，你们好好休息，准备一下。”
秦璐璐点头，忽然道：“姜旭，你的身体……虽然重塑了，但毕竟是星辉道体，和真正的肉身还有区别。这几，我帮你稳固一下境界。”
姜旭心中一暖：“好。”
夜深人静。
姜旭独自站在降妖局的庭院中，仰望着满星辰。
第四块神石在怀中微微发热，与星空中的某些星辰产生着微弱的共鸣。他能感觉到，剩下的三块神石，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他去发现。
而更远处，东海的方向，一股令人心悸的黑暗，正在缓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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