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包裹上来,浓稠、厚重,带着陈年石料、旧木、以及一种更深邃的、仿佛沉淀了数百年孤独与苦痛的气味。唯一的视觉光源,是近在咫尺、那双剧烈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巨兽眼眸,此刻正以一种几乎要吞噬她的强度,死死锁住她闯入的身影。
贝儿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恐惧如冰针刺骨,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掌心下传来的触釜—巨大、粗糙、覆盖着厚密绒毛、却因某种难以抑制的颤抖而显得异常脆弱的爪背。她的手指甚至能感觉到绒毛下紧绷的肌肉,和皮肤表面异常的灼热温度,还有那些因暴露在外界能量中而新添的焦痕带来的粗糙凸起。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仿佛被拉长。她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也能听到对方沉重如风箱、却压抑到极致的喘息,以及某种更深处传来的、能量紊乱导致的低沉嗡鸣。
那只被她按住的爪子,起初僵硬如铁石,在她手心覆上的瞬间甚至猛地痉挛了一下,似乎想抽离,却又被什么力量死死钉在原地。
“……你。”
一个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沙哑、粗粝,如同沙石摩擦,破碎不堪,却清晰地震动着空气,也震动着贝儿的神经。是他在话。不再是咆哮或低吼,是努力成形的词语。
贝儿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收回手,但某种直觉让她强行止住了动作。她仰起脸,努力在黑暗中辨认那对猩红的眼眸深处,尽管那光芒锐利得让她几乎想要闭眼。
“是……是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细却坚持,“我……进来了。”
沉默。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出去。”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迫和……恐惧,“现在。出去。”
贝儿没有动。她感到掌下的爪子又开始颤抖,这次带着更明显的、想要将她推离的力量。她反而更用力地按住了它,尽管她的力量对比对方微乎其微。
“外面在崩塌,”她尽力让声音平稳,“地底在对抗。你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她在赌,赌他刚才那保护性的举动,赌他拉她进来的那一丝轻柔。
“安全?”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似自嘲的咕噜,随即转为更深的焦躁,“这里……是囚笼。是……毒气室。你会……窒息。会……被污染。”他试图用力抽回爪子,却又像害怕山她而中途卸力,矛盾的动作让他整个庞大的轮廓都在阴影中微微晃动。
借着门外偶尔透过厚重门板缝隙渗入的、极其微弱的能量对抗余光,贝儿的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她勉强能看到他大致的轮廓——远比在外面惊鸿一瞥时感觉到的更加庞大、更具压迫感,几乎填满了门口这片区域。他蜷缩着,似乎想将自己藏进更深的阴影,但那对猩红的眼眸却暴露了他的位置,也暴露了他全部的惊惶与无措。
“我不怕。”贝儿,声音依旧带着颤,却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惊讶的坚定。她另一只手也摸索着抬起来,轻轻落在他的爪背上,变成双手覆握的姿态。鹅卵石的链子滑落,贴着他的皮毛。“你看,你刚才保护了我。你没有伤害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戳中了某个开关。
猩红的眼眸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涌上更深的痛苦和自我厌恶。“……失控。”他艰难地吐出词语,“力量……会失控。情绪……会失控。我……不配……”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痛苦的气音。
就在这时,整个房间(或者这个巨大的、黑暗的空间)再次剧烈震动!比之前更甚!头顶传来不祥的、巨石摩擦滚落的轰鸣,灰尘簌簌落下。门外莱奥的呼喊和能量碰撞的巨响被隔绝了大半,但依然能感受到那毁灭性的波动。
震动中,贝儿站立不稳,向前踉跄,整个人几乎要乒在他巨大的前肢上。她惊呼一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那巨大的、被她双手覆住的爪子猛地翻转,不再是爪背向上,而是变成用相对平整的、肉垫更厚的掌心一侧,稳稳地、心地托住了她倾倒的身体,将她往自己蜷缩的、远离门口和可能落石区域的方向带了带。
这个动作流畅、迅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本能,却又在触碰到她身体时,僵硬地放轻了力道,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琉璃。
贝儿趴伏在他温热、粗糙却异常稳固的掌心里,愣住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巨大肉垫下强健的筋骨,也能感受到他为了控制力量而紧绷到极致的颤抖。
震动稍歇。他没有立刻放开她,也没有更进一步。他就那样僵硬地托着她,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里面翻涌着剧烈的挣扎:想靠近,想守护,想将她彻底纳入安全范围的本能,与害怕玷污她、害怕失控伤害她的恐惧,正在疯狂厮杀。
贝儿在他掌心里慢慢坐起身。这个姿势让她几乎与他巨大的头颅平视。黑暗依旧,但她似乎能更清晰地“感觉”到他了——不仅仅是外形,还有那弥漫在空气症几乎令人窒息的痛苦、孤独,以及那一丝丝,被他拼命压抑着的、对接触和回应的渴望。
她做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她抬起一只手,没有去碰他看起来更危险的口鼻或利齿,而是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向了他脸颊侧面、靠近耳根位置的绒毛。那里看起来相对厚密,也许……不那么敏感?
她的指尖即将触及时,他的呼吸骤然屏住,整个身躯绷紧如铁,猩红的眼眸猛地瞪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近乎祈求的抗拒。
但她还是碰到了。
绒毛比想象中柔软,带着他特有的体温和一种干燥的气息。她的指尖轻轻拂过。
他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破碎的呜咽,像是痛苦,又像是某种极端压抑下终于泄露的一丝脆弱。巨大的头颅不由自主地、极轻微地,朝着她指尖的方向,蹭了一下。
仅仅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随即,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缩去,将她从他掌心轻轻“放”回地面(尽管地面也笼罩在他的阴影下),自己则更深地蜷缩进黑暗,只留下那对重新变得警惕、痛苦却似乎少了一丝纯粹暴戾的猩红眼眸。
“……光。”他沙哑地、喃喃地,不知是在门外渗入的微光,还是在她这个人,或者是指她刚才触碰带来的感受,“……不该在这里。”
贝儿站在黑暗中,指尖还残留着那柔软绒毛的触感,心脏狂跳不止,却有一种奇异的暖流在冰冷的恐惧中蔓延开来。
她进来了,触碰到了那堵墙后面真实的、痛苦的灵魂,而他没有推开她,没有伤害她,反而用他的方式,笨拙地、充满矛盾地保护了她。
门内并非只有黑暗和毁灭。这里有一团被痛苦包裹的、挣扎的火焰。而她,或许就是那簇意外闯入、让火焰摇曳着显露出本色的微风。
外面的风暴还在继续,地底的对抗远未结束。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黑暗空间里,一道极其微、却真实不虚的连接,已经建立。
贝儿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更加危险,也更加关键。她需要找到与他共存于这片黑暗的方法,需要安抚这团火焰,而不是被它吞噬或吹灭。
她深吸一口气,在弥漫着古老痛苦气息的黑暗中,对着那双警惕的猩红眼眸,轻声开口,不是安慰,不是质问,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一个尝试沟通的开始:
“我就在这里。告诉我,现在……我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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