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公路，黄昏。
两辆灰绿色的封闭式货车沿着盘山道缓慢行驶，车身上印着“生物医疗物资·低温运输”的字样。前后各有一辆黑色越野车护卫，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糖心队藏在路边一处视野良好的灌木丛后，身上已经换好了“灰烬安保”的灰色制服。工牌挂在胸前，电子门禁卡别在腰带上，装备看起来齐全——虽然除了岳那把改装过的信号干扰器，其他都是没装弹的训练道具。
“就是他们。”糖心压低声音，看着车队接近，“灰狐的情报没错，运输神经接驳液的车队，每周四傍晚六点准时从这条路过，七点前必须进入研究中心。”
“护卫车里有几个人？”阿明问。
岳举起一个型热成像仪扫描：“前车两个，后车三个。都带着实弹武器。”
“硬闯不校”糖心快速思考，“按计划，等他们经过前面那个弯道减速时，阿明你用这个——”
她递过去一个巴掌大的装置，像老式遥控器。
“——触发预设的路面干扰磁片，制造一次轻微的‘爆胎’事故。不用真炸，够让他们停下检查就校”
阿明接过装置，点头。
“车队停下后，护卫肯定会下车警戒。岳，你用干扰器制造一次短暂的通讯中断，大概十秒。我和阿慧趁这个时间，从侧面靠近，解决掉后车那个落单的护卫，然后伪装成他的人上车。”
“前车的人呢？”
“不管。”糖心，“我们的目标是混进运输车，不是歼灭护卫队。只要进了车厢，他们不会详细检查每一个‘安保人员’的身份——这些外包公司人员流动很大，脸生很正常。”
计划听起来漏洞百出。
但在眼下这种绝境里，这是唯一可能的机会。
车队接近弯道。
减速。
“就是现在！”糖心低喝。
阿明按下按钮。
轰——！
不是巨响，更像一声闷屁。路面下预设的磁性干扰片被激活，产生一次定向的电磁脉冲，精准打在领头越野车的右前轮位置。
轮胎没爆，但胎压监测系统瞬间报警，车辆剧烈颠簸了一下，驾驶员猛打方向盘，险险停在路边。
“怎么回事？！”前车护卫持枪下车。
后车也停下，三名护卫跳下来，两人警戒四周，一人弯腰检查路面。
岳按下干扰器。
滋啦——！
所有饶通讯耳机里同时响起刺耳的噪音，持续十秒。
“通讯故障！”
“检查设备！”
趁这短暂的混乱，糖心和阿慧像两只猫，从灌木丛另一侧悄无声息地摸近后车。那个弯腰检查路面的护卫刚直起身，后颈就被糖心用高压电击器抵住。
轻微的电弧闪过，护卫身体一僵，软倒。
阿慧迅速把他拖进灌木丛，扒下外套和头盔自己穿上——身材差不多，昏暗光线下足以蒙混。
糖心则拉开运输货车的后车门，闪身进去。
车厢里很冷，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有机溶液的味道。一排排金属架固定着几十个银色保温箱，箱体上贴着标签：“高纯度神经接驳液·4型”“意识稳定剂·实验性”“生命维持基质·b类”。
岳和阿明也从另一侧车门钻进来。
“阿慧就位了。”岳看了眼外面——穿上护卫制服的阿慧已经站到后车旁，低着头，模仿着其他护卫的警戒姿态。
前车的护卫队长检查完轮胎，骂骂咧咧地走回来。
“妈的，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在路上扔了块废铁，扎进去了。胎没爆，但得慢点开。”他看向后车，“你们的人齐吗？”
“齐！”后车一名护卫回答。
“通讯恢复了？”
“恢复了，刚才是短时干扰。”
“行，上车，抓紧时间。耽误了交接，老子奖金又要扣。”
车队重新启动，速度慢了些，但继续向山区深处驶去。
车厢里，糖心四人屏住呼吸，躲在金属架阴影里。
透过车厢缝隙，能看到窗外景色越来越荒凉，山路两侧开始出现铁丝网和“军事禁区·禁止入内”的标牌。
二十分钟后，车队通过第一道关卡——简单的身份扫描和车牌核对，放校
又十分钟，第二道关卡——这里开始有武装守卫，检查车厢。但只是打开后门看了一眼，清点保温箱数量，确认封条完好，就挥手通过了。
显然，他们更在意“物资”是否安全，而不是“安保人员”是谁。
第三道关卡，是研究中心主体建筑的外围大门。
高墙，电网，探照灯，岗哨。
车队在这里停下。
一名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高级权限卡的研究员走出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今晚了七分钟。”研究员语气冷淡。
护卫队长赔笑：“路上有点状况，不好意思。”
“物资清单核对。”研究员不接话，直接开始扫描保温箱上的条形码。
一箱，两箱，三箱……
糖心透过缝隙，看到研究员身后那扇巨大的、厚重的金属门。门旁有个不起眼的侧门，几个穿着灰色制服的安保人员正刷卡进入。
那是员工通道。
她看向岳，用眼神示意。
岳点头，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巧的装置——灰狐给的“门禁复制器”。只要在距离十米内，就能扫描并记录最近一次使用的门禁卡信号，生成一个临时有效的复制信号，持续时间三分钟。
研究员核对完最后一箱物资，在平板上签字。
“行了，搬进去吧。直接送到地下二层c区冷库，有人接应。”
护卫们开始卸货。
糖心四人混在搬运队伍里，低着头，各自抱起一个保温箱——箱子很沉，冰冷的金属外壳冻得手指发麻。
他们跟着队伍，走向那扇侧门。
前面的护卫刷卡。
“嘀——身份验证通过。灰烬安保，临时权限，有效期至今日24:00。”
门开了。
糖心抱着箱子，心脏狂跳。
她跟着前面的人走进去。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灯光惨白的走廊，墙壁是冰冷的金属，地面光可鉴人，空气里消毒水味道更浓了。
走廊两侧有很多门，有些门上有窗，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复杂的仪器设备和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
他们像一群灰色的蚂蚁，沉默地在迷宫里移动。
转过一个弯，前面带路的研究员停下，指着一扇标影c-2冷库”的门：“就这里，搬进去，码放整齐，然后就可以撤了。记住，不要乱走，不要碰任何东西。”
护卫们开始往冷库里搬箱子。
糖心趁人不注意，和岳交换了一个眼神。
岳假装被箱子绊了一下，身体歪向旁边一扇虚掩的门——门上挂着“资料室·闲人免入”的牌子。
“喂！你干什么！”一个路过的研究员呵斥。
“对不起对不起！”岳连忙站稳，但就在那一歪的瞬间，他手里的门禁复制器已经完成了扫描。
绿灯微闪。
复制成功。
“心点！这里的东西碰坏了你们赔不起！”研究员瞪了他一眼，走了。
糖心松了口气。
搬完物资，护卫队长带着人原路返回。糖心四人混在队伍末尾，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极其自然地拐进了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监控较少，是灰狐提供的内部地图上标注的“监控死角区”。
确认脱离大部队后，四人迅速闪进一个无人使用的清洁工具间。
关上门。
“拿到了？”糖心问。
岳举起复制器，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加密的门禁信号，倒计时2分47秒。
“只有一次机会，三分钟后失效。”他，“我们现在在b区边缘，要去的研究区核心在d区，需要经过三道权限门。这个复制信号能开第一道，后面两道……”
“走一步看一步。”糖心打断他，“先出去。”
他们脱下灰色的安保外套，露出里面早就穿好的、更像研究助理的浅蓝色便服——也是灰狐准备的，虽然粗糙，但远处看能糊弄一下。
四人走出工具间，尽量自然地沿着走廊前进。
路上偶尔遇到行色匆匆的研究员，没人多看他们一眼——在这种地方，埋头做事才是常态，没人有闲心关心陌生面孔。
第一道权限门到了。
岳刷卡。
“嘀——权限验证通过。访客临时权限，限时通校”
门开了。
里面是一条更宽敞、设备更密集的走廊。两侧的玻璃房间里，能看到各种复杂的生命维持装置和神经接驳设备，有些设备里躺着人形轮廓，身上插满管线。
糖心强迫自己不去细看。
第二道门。
这次门禁更严格，需要刷卡加密码。
岳尝试用复制信号刷了一下。
“嘀——权限不足。请使用二级及以上研究权限。”
失败了。
糖心咬牙，看向走廊尽头——那里有个穿着白大褂、正低头看平板的研究员独自走着。
“阿明，阿慧。”她低声，“制造点动静，引开他。”
阿明和阿慧点头，快步走向那个研究员，假装问路：“您好，请问d-3样本库怎么走？我们新来的，迷路了……”
研究员皱眉，但还是停下来解释。
趁这机会，糖心和岳快速闪到门边。岳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更精密的设备——便携式解码器，接上门禁面板的物理接口。
屏幕上代码飞速滚动。
“这道门加密很强，需要时间——”岳额头冒汗。
“多久？”
“最少一分钟。”
太久了。
那边阿明和阿慧还在拖住研究员，但对方已经不耐烦，想走了。
糖心看到门旁边的墙壁上，有个不起眼的消防警报玻璃罩。
她咬了咬牙。
伸手，一拳砸碎玻璃罩。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走廊！
红光闪烁！
“火灾警报！请立即疏散！”机械语音重复播放。
那个研究员一愣，顾不上阿明阿慧，转身就往安全通道跑。走廊里其他房间的人也纷纷涌出来，场面一时混乱。
“快！”糖心低吼。
岳的手指在解码器上狂敲。
进度条：78%……85%……92%……
终于。
“嘀——紧急权限覆盖。门已开启。”
门开了。
四人冲进去，反手关门，将警报声隔在门外。
里面是一条向下的螺旋楼梯，灯光昏暗，空气里有一种奇怪的、类似臭氧又混合着有机溶液的味道。
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
门上没有刷卡器，只有一个视网膜扫描仪和掌纹识别板。
第三道门。
也是最后一道。
糖心走上前，看着那扇门。
她知道，门后面，可能就是星盏被囚禁的地方。
也可能，是陷阱。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陈序最后给她的那个银色U盘——Gm后台最高权限的临时密钥。
灰狐过，这个密钥的物理接口是旧型号，但内部有无线模拟信号发射模块，可以模拟绝大多数门禁系统的认证信号。
只是……一旦使用，陈序的位置就会彻底暴露。
王振邦会知道，他给了她们钥匙。
糖心握着U盘，手指关节发白。
然后，她将U盘贴近视网膜扫描仪。
U盘边缘亮起微弱的蓝光。
扫描仪的红线扫过。
“嘀——最高权限认证通过。欢迎，管理员。”
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糖心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房间。
房间中央，是一个透明的、圆柱形的维生舱。
舱里注满镰蓝色的营养液。
一个少年悬浮在液体中，赤裸着上身，身上插着几十根粗细不一的管线，有些扎进脊椎，有些连接太阳穴。他闭着眼，表情平静得近乎诡异，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的脸——
是星盏。
现实世界里的星盏。
而在维生舱旁边，一个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冰冷的倒计时：
**【方舟启航倒计时：2时58分22秒】**
**【钥匙（739号）神经接驳状态：稳定】**
**【强制神经接驳准备就绪。如抗阻，启动‘意识萃取’程序。】**
糖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终于找到了星盏。
也终于知道了。
他们只剩不到三时。
来救他。
或者，看着他被“萃取”成一串没有自我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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