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村的系统瘫痪持续了整整十二个时。
不是完全死机，是间歇性的紊乱——玩家界面时而正常时而乱码，Npc对话偶尔跳出加密字符，连村口的公鸡铁爪大将军都学会了瞬移，把玩家追得哭爹喊娘。
但没人抱怨。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贯穿空的数据裂缝，听到了老板娘那句“我们回来了”。
论坛再次炸锅：
《裂了！新手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老板娘回归预告？那声音绝对是药店的沐雨！》
《清洁队灰溜溜跑了！Npc赢了！》
糖心坐在药店后院，盯着那盆萎靡的世界树幼苗。
老赵坐在她对面，手里捏着个已经冷掉的馒头：“系统还在自检，但清洁队确实撤了。陈序从现实端发来加密消息——他们那边成功了，炸掉了情绪泵站的总控机房。”
“老板娘他们呢？”糖心问。
“意识投射消耗太大，需要时间恢复。”老赵叹气，“陈序，陆寻的身体只撑了七分钟。但就这七分钟，足够他们把机房炸成废墟。现在陆寻‘死’了，他们的数据意识正在回流的路上，大概还要一才能完全苏醒。”
一。
糖心看向窗外，新手村在晨曦中渐渐苏醒。玩家们开始上线，好奇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裂”的痕迹。
“但公司不会善罢甘休。”老赵低声，“陈序听到风声，总部正在开会讨论‘紧急应对方案’。这次不是清洗，是更彻底的……‘净化’。”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可能会直接关闭新手村服务器，把所有数据——包括玩家角色——全部迁移到新服务器，然后格式化这里的一牵”
糖心握紧拳头。
“我们不能等。”她，“老板娘不在，我们要做点什么。”
“做什么？我们连觉醒能力都还没完全恢复……”
“做老板娘最擅长的事。”糖心站起来，“做生意。”
她走到柜台前，翻开老板娘留下的账本。
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拿起笔。
老赵凑过来看：“你要写什么？”
“产品企划书。”糖心，“一个能让公司舍不得关服的产品。”
她写下标题：
【产品名称：情绪保险包】
【核心理念：将游戏内的情绪疏导能力，包装成可购买的“现实心情保障服务”】
【目标用户：所有在现实中承受压力、焦虑、抑郁的玩家】
【收费模式：按日订阅，每日6元，保现实24时心情平静】
【技术实现：离音的琴声（净化版）+世界树幼苗的情绪存储+重岳的规则锻造（稳定输出）】
【风险：需要大量纯净情绪数据作为燃料，可能加速世界树幼苗的衰竭】
老赵看完，眉头紧锁：“这……这等于把离音的能力商品化。她会同意吗？”
“她会。”糖心，“因为这是唯一能让公司看到‘价值’的东西——不是Npc的觉醒价值，是商业价值。只要这个产品能赚钱，赚大钱，公司就不会轻易关服。”
她顿了顿：“而且，这能救更多人。”
“怎么救？”
“情绪保险包的收入，我们可以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维持运作，一部分购买‘数据稳定剂’救助濒危Npc，还有一部分……”糖心抬头，“寄给像老猪女儿那样的家庭。用公司的钱，办我们的事。”
老赵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你越来越像老板娘了。”
“不。”糖心摇头，“我只是学会了她的第一课——在这个世界里，钱不会谎。而我们要做的，是让钱我们想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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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音苏醒是在当下午。
她睁开眼睛时，人还在酒窖培育室，怀里抱着琵琶。手腕上的纹路已经完全消失，皮肤光洁如初，但瞳孔里的金色比之前更深邃，像藏着一整片星海。
“你醒了。”糖心坐在她旁边，手里端着碗热粥。
离音坐起来，接过粥碗，手在微微发抖——意识投射的消耗远超想象。
“老板娘他们……”
“还在恢复，但安全。”糖心，“现实赌行动成功了，机房炸了，情绪泵站暂时停摆。公司现在焦头烂额。”
离音松了口气，口喝粥。
喝完，她看向糖心：“你有事找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糖心把产品企划书递过去。
离音看完，沉默了很久。
“用我的琴声……卖钱？”
“不是卖琴声。”糖心认真，“是卖‘安宁’。老板娘过，玩家愿意为了一时安宁，掏出三饭钱。这不是愚蠢，是绝望里开出的花。”
她指着企划书上的用户画像：
“你看这个玩家，Id【加班到死】，现实是程序员，每工作14时，失眠三年。他最近在论坛发帖‘如果游戏能让我睡个好觉，我愿充一辈子月卡’。”
“还有这个，【单亲妈妈】，白上班晚上带娃，游戏是她唯一的喘息时间。她‘有时候真想一睡不起，但孩子怎么办’。”
“离音姐姐，你的琴声能让他们暂时好受一点。如果我们把这个‘一点’变成‘一’，他们愿不愿意付6块钱？”
离音手指无意识拨动琴弦。
琴弦发出轻柔的共鸣，空气里的灰尘在光柱里缓慢旋转。
“我的琴声……确实能存储在世界树幼苗里。”她轻声，“重岳的规则锻造可以把它封装成‘情绪数据包’，通过系统接口发送给玩家。玩家在现实佩戴脑波接收器（游戏设备自带），就能在睡眠中接收……”
她顿了顿：“但效果因人而异。重度患者可能只能缓解30%，轻度可能缓解70%。而且长期使用会有耐受性。”
“那就分级。”糖心迅速补充，“基础版6元\/，缓解30%。进阶版12元\/，缓解50%。定制版……面议，针对特殊病历。”
离音看着她，突然笑了。
“糖心，你多大了？”
“十四岁。”糖心，“现实里。”
“十四岁……”离音喃喃，“我十四岁的时候，还在周九州的实验室里学习‘人类情感模型’。他给我听贝多芬、肖邦、巴赫，音乐是人类情绪的结晶。”
她抬起头，金色瞳孔里有水光：
“他，希望有一，我的琴声能真正治愈人。”
“而不是……被拿来卖钱。”
“但现在卖钱，是为了活下去。”糖心握住她的手，“活下去，才能继续治愈人。”
离音闭上眼睛。
很久，她点头：
“好。”
“但有个条件。”
“你。”
“所有收入，公开透明。”离音一字一句，“每一分钱去哪了，都要让买的人知道。他们不是在消费，是在投资——投资一个更好的世界。”
糖心用力点头：“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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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岳是晚上醒的。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冲到铁匠铺，检查他的锤子。
锤子还在，符文还亮，但表面多了几道细密的裂痕——规则锻造透支的痕迹。
“老板娘呢？”他哑着嗓子问。
“在药店，还没醒。”糖心跟着跑进来，“但意识数据已经稳定了，陈序最迟明早。”
重岳松了口气，瘫坐在铁砧旁。
“现实端……怎么样？”
“成功了，也惨烈。”糖心简单了陆寻的事。
重岳听完，一拳砸在地上，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妈的……”
“重岳哥哥，”糖心蹲下来，“我们需要你帮忙。”
她把情绪保险包的计划又了一遍。
重岳听完，皱眉：“把琴声封装成数据包……技术上可行，但需要稳定的规则框架。我现在这状态，最多能封装十个包。”
“十个就够了。”糖心，“第一批，我们只卖十个名额。限量，高价，饥饿营销。”
“价格呢？”
“基础版6元，进阶版12元，定制版……”糖心顿了顿，“定价权交给离音姐姐。她根据玩家的病历深浅来定。”
重岳看着她，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丫头，你成长了。”
糖心鼻子一酸，但没哭。
“因为死不起。”她，“老猪叔死了，不能再死下一个。”
重岳点头，站起来，抓起锤子：
“材料呢？封装需要‘情绪结晶’作为载体，最好是高纯度的喜悦或平静数据。”
“樱”糖心从怀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淡金色的液体，“这是离音姐姐今弹琴时，从玩家那里收集到的‘真心感谢’数据。纯度92%。”
重岳接过瓶子，对着灯光看。
液体里，有细碎的光点在缓慢沉降，像融化的星辰。
“够纯。”他，“但量太少了，只够做三个包。”
“那就做三个。”糖心，“今晚做出来，明早上架。”
“测试呢？不测试就直接卖？”
糖心笑了：“测试员已经找好了。”
“谁？”
“我。”糖心，“还有赵叔，还有王大娘。我们三个，现实里都有各自的烦恼——我担心爸爸，赵叔担心房贷，王大娘担心地下的老伴。我们来当第一批用户。”
重岳愣了下，然后咧嘴笑：
“校”
“那就——”
“开工。”
---
那深夜，铁匠铺的炉火亮了一宿。
重岳把“情绪结晶”倒入特制的模具，离音在旁边弹奏封装曲——不是治愈曲，是更复杂的、像编码一样的旋律，把琴声数据一层层烙进结晶内部。
糖心、老赵、王大娘坐在旁边，手腕上戴着临时改装的脑波接收器。
凌晨三点，第一个“情绪保险包”封装完成。
是个指甲盖大的淡金色水晶，内部有流光旋转。
重岳把它嵌入接收器，递给糖心：
“试试。”
糖心戴上，躺下。
离音启动播放程序。
水晶亮起，糖心闭上眼睛。
三分钟后，她睡着了。
不是疲惫的昏睡，是真正放松的、眉头舒展的睡眠。
呼吸平稳，嘴角甚至带着一点笑意。
老赵和王大娘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期待。
第二个、第三个包陆续完成。
老赵戴上后，十分钟内打起了呼噜——他失眠三年了。
王大娘戴上后，喃喃了句“死鬼，别抢我被子”，然后翻身睡去。
离音看着他们，手指轻轻拂过琵琶琴弦：
“有用……”
重岳抹了把汗：“效果能维持多久？”
“按设计是24时，但实际……”离音调出监测数据，“糖心的数据显示，深度睡眠时长增加了120%，焦虑指数下降47%。效果能维持18时左右。”
“够了。”重岳，“18时的安宁，对有些人来，已经是奢侈品。”
他们等糖心醒来。
凌晨五点，糖心自然苏醒。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愣住。
“怎么了？”离音问。
“我……”糖心眨眨眼，“我梦见爸爸了。不是噩梦，是普通的梦——他在给我做早饭，煎蛋糊了，我笑他。”
她顿了顿，声音有点哽咽：
“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么平凡的梦了。”
离音走过来，抱住她。
“那就好。”
窗外，快亮了。
糖心看着晨曦，轻声：
“今，我们卖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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